第90章 长路
林江轻轻点地，将绿草压低。
无形的气浪翻飞，在草地上扩出渐大的圆形。
“有人来了。”
一道神念从他身上划过，淡淡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亭子传来。
还有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石亭中窜了出来。
“林江！”
林江一个急停，将跑来的少女抱住。
“没事吧？”
夏眠将头埋在他怀里，使劲摇摇头。
她把他领到亭子里，林江看见一个女人端坐在那里。
“坐坐。”
女人伸出手示意一旁的座位。
林江点点头，携着夏眠在椅旁坐下。
“怎么称呼？”
女人呆视远方的“天空”，迟迟吐出姓名。
“缪思素。”
中间沉默了一阵，夏眠对视着林江。
缪思素像是回过神，此刻才善意地回过头看林江。
“外面情况不好吧？不然也不至于躲到神庙里来。”
林江点点头，回问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缪思素好像沉思，微微侧过头。
“书上写的是‘克里艾尔’，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说着她抬起手指着远方的山与天空。“看见吗？好多古老的禁制，这么长的时间里还没有崩坏真是万幸。”
“克里艾尔……”
林江在口中呢喃一番，对此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这才是正常的。
其实不对，方才在上面应该留一块【月心】的。
有些区域不知道还有没有残留的符文，或许还能找到有关神殿的一丝线索。
他心中叹息，这才注意到缪思素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种血混杂着污染的味道在空气中隐隐飘散。
“前辈是受伤了……”
夏眠注意到林江的表情在一旁提醒道，缪思素听见她的解释也是微微颔首。
“是那个东西吗？”
缪思素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是的……那东西是随着神殿一起出现的。”
她顿了一下，正对林江问道：“你知道神种吗？”
“神种？”
林江略微地疑惑。
其实关于奥术世界的一切，问他随时都可能答不出来，林江是真不知道。
而法师手册关于世界的构成也没有详细的讲过，至于在灵安的短短几天，他哪来这么多时间一本本看过来。
五年里也是一直游行，除了偶然间的奇闻轶事，在这方面的认知，他还是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但是夏眠听到那个词的时候，神色骤然变换。
缪思素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思索记忆中的是否正确。
“神种。
那是一种将秽气与灵气共生的生命。
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理解，因为污染如此暴虐，单凭生命的意志都难以压制，又如何去掌控。
但是它们确实做到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有人提议要去走掌握污染的一条路。
而要称得上神种，除了如此苛刻的条件，还有一点。
它的生命活度达到四阶的高度。”
她像是压了一口气。
“这也意味着它将具有灵智。
普通的异种想要拥有智慧也只有走上四阶这一条路。
拥有思维而强大的生灵远比异种要难缠许多，很多时候它们也会避让。
但性情难以揣测，在某些关键的时候会给予我们沉重的一击……
人类的四阶何其可贵，又何其脆弱。
在它们面前，我们几乎没有失误的机会。
至今我们对神种的了解都很肤浅，因为它们确实很少，这只是说在镜界之上。”
林江在缪思素停顿的片刻提了一下问。
“不过四阶的异种一样不好处理吧？”
“当然，但是异种本身就是污秽，所有的灵魂体还有具化的形体都是由污染构成的。
所有的异种都可以用净化奥术来拔除，但是神种不能。”
三个人这么坐在亭子里，将不安渲染。
缪思素果断将这种氛围打断。
“四阶……”
太长了。
走到四阶的路，天赋平庸者要花上五十多年的时间才能达到三阶极境。
唯有领悟元素之一才可踏入四阶之路。
像是她掌握水，所有的水属奥术便都化整为零。
当她施展术法的时候便不再拘于形式，关其的一切都信手拈来，也不需要海量的灵能。
这是四阶前的路，之后的路才是更加令人难以捉摸的。
有前人说四阶到五阶的路最短。
可很少人明白，究竟是什么短法。
她也不明白。
反倒觉得很长。
……
林江听着缪思素轻轻道了“四阶”二字不语，自己也思索起来。
四阶的力量他已经感触到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就怕是时局多变，以他现在的能力连自保都难吧……
事实上俗世诞生四阶及之上的生灵是很少的，没有这样的环境。
唯有秽域这样的环境才有一丝丝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灵安在世俗的驻守如此之少。
而仅存的秽域也有四阶坐镇，即使刚诞生的四阶异种也不会造成威胁。
所以以林江现在能够随时到达三阶极境的实力还是很安全的，只是放眼大局，便会有一种很自然的不安全感。
大家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
知与不知当然有很大的差别，但这不是畏缩的理由。
哪怕有一种被命运牵引的感触，所有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个地方。
不如家乡的蔚蓝，倒有海的深邃。
望着如有重压，心难有片刻安宁。
那“青山”也不如青山，不是厚重，而是别样的死寂。
“克里艾尔”或许就是神殿的地下吧，通过空间的禁制将其扩充。
如果是别的洞天，景色应该不是这般僵硬。
他微微皱眉，将气息敛尽，将所有的感知聚于一身。
片刻观览这片空间，还是不喜欢。
这不是桃源，也不是壶中天。
只是悠久岁月中残留的一份宽广的禁制空间。
所有的一切都僵硬，记忆、岁月、景色无一不是。
林江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如那些遭遇的一样。
他想将很多都留下来，或许就像这里当初的主人一样。
这是大多数人的执念。
难以忘怀，难以接纳，难以放手。
既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就着眼当下，只有变强才是第一要务。
然后……
林江抬起头，看着泛涌的深色“天空”。
找到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