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见
枫叶飘落就好像下了一场漫不经心的血雨。
春末，夏初，怎么来的落叶……
林江靠坐在一块巨石上，平静地不正常。
林晓月。
他抚摸着手里的羽毛，想到给她的沙漏和翡翠花。
禁制没有被触动，说明还没有出事，但在这种环境下恰恰是最不对劲的情况。
虚幻的影袍凝实，一张冷峻淡漠的脸在帽檐下若隐若现。
[个体：林江]
[血量：500/500]
[灵能：1315/1315]
[充能：0/100]
[灵能强度：10]
[金币：960]
[混沌宝石：26]
[持有术法：流体立场，追踪火光，黑曜石奔流，风暴随行，光耀之律，折叶舞，破碎音障，大地之握，潮汐风暴]
[物品：……]
[禁术·怨灵空间]
他看向身后的众人，二十万人口的城镇，如今只有寥寥四十来人。
也许在那废墟之下还有些许人。
一道轻盈的身影卷起落叶，在空中如履平地，携着几个孩子落在雾枫山。
“调酒师”长舒一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上。
林江上前将她扶到一边地木桩上靠着休息。
顾安沁依旧闭着眼，额头上青筋微微起伏。
“李云朝他到了没？”顾安沁吃力地张张嘴。
“快了。”
只能是快了。
这世间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一阶二阶都可以去处理，可三阶好像只是高了一阶，就已经是逃亡的下场。
稍有不慎，即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那三阶的异种似乎并不爱动，只是后山的那一击，便没了动静。
可林江总觉得，它只是不屑，或者现在还有比杀了他们更有价值的事情。
透过层层枯叶，他想到没有退路的退路。
灵能的波动随着时间聚拢起来，这让他想起丧尸片里人们总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然丧尸也就来了。
雾峰山再向东，就可以出流云镇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所有人来，然后再尝试能不能出去。
一旁的顾安沁休息了一会，顶着疲惫，一次又一次地拨通电话，只是没有人接。
大抵是接不了，不知道是人还是设备的问题。
雾枫山也刮起了雪。
短短几个月里，九年不曾下雪的流云镇不知道落了多少冰花。
异种上来的少了，可能只是慢了，总归是要上来的。
林江看着顾安沁微红的眼眶，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
另外两个法师一边在照顾着幸存者，一边注意着另一侧的情况。
这边则是完全由林江来照看。
林江站在那，周遭灵气流转，雾花飞散，融到大雪里。
他只是想着这一天变化了好多，原本生活的地方顷刻破灭，异种和法师都不用遮掩。
两者交叉在一起是必然，却又给他荒诞而虚假的感觉，有点梦的不真实。
还要等几个人……
安书、云朝。
还有他想等的一个人，可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顾安沁又睡过去，但林江觉得更像是昏过去。
法师，即使是不施展法术，也有超于常人的灵气蕴藏，可顾安沁现在几乎什么也没有。
闭上眼，神念中她若有若无。
一个小时后李云朝到了，多少有些狼狈。
满脸的灰尘，几道印痕，仿佛被什么砸过。
也没说什么，只是到的时候松口气，拿雪抹着洗了脸。
偶尔有几只一种上来，大都是一阶的血尸，也没有污染传播的能力。
从雪里过来已花了不少气力，到这片营地前便被一阵风雪吹下山去。
又是半个小时。
本来是要走的，不能再拖了。
可山角的异种突然暴动起来，站在山上也能感受到微微的震动。
林江打算一个人留下来再等等，李云朝劝他一起走。
可林江毕竟和他们不同，多少有些私心。
李云朝也是。
毕竟少一个法师，那边的压力也大些。
“我还有要等的人。”
“我们也会等你。”李云朝沉默了一阵，说完带着其他人向山的另一侧走去。
大抵不是那种等，但林江知道他们会等他，在灰雾边境。
偌大的雾枫山只剩下林江一人。
雾枫山就如倒扣的瓷碗，异种好若攀附的青苔，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他要等的人不知道在哪，定然是等不来了。
等安书不过是托词，是顺带的。
他坐在这里，更想多看一眼流云镇，等一个不会来的人。在那远处的雾霭里，他不愿看到那座肉山。
因为众人要下山，林江把[潮汐风暴]收小，一方面方便下山，另一方面灵力也经不起这么耗。
指针的声音在风里莫名地响，可他知道，在风里这应该是听不见的。
可能是太敏感了。
他抬手，雪花冻在表面，模糊不清。
离他们下山快半个小时了。
没有书看，有些煎熬。
雪小了好多，异种进入神念的范围，林江只是等着。
等异种真的到上面，一阵狂风又起，落回山脚。似曾相识。
林江只是拖，毕竟不是办法。
他摆弄起手里的冰花，开得千奇百怪。
在生死面前，好像满不在乎。
一个没写作业的人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依旧玩着游戏。大概也是这样的。
这时候异种骚动起来，让出一条路来。
安书是谁，林江肯定是不知道的。
但酒馆里除去“调酒师”顾安沁，他只见过两个女魔法师。
安书、文柔只不过是名对不上人罢了。
小雪下着，多少有些冷。
他看到一个女孩一只手爬着上来，冰晶围列，异种不敢上前；另一只手抱着白布包裹的东西，布上还染着血迹。
那白布里，有一具睡着的身体。
现在不会名对不上了。
安书匍匐到离营地还有数步的距离，无力地趴在地上喘息。
土里隆起一只巨手轻轻将她们托起，安置到营地的篝火边上。
活着是幸事。
林江明白的，现在更明白了。
只是不敢相信，在安书身后，还有一个少女。
熟悉而陌生。
他缓缓上前，又觉得不真实。
林晓月微微笑着，挽起垂落的长发，“林江，你还好吗？”
轻柔的声音却像击碎寒夜的冰锥一样有力。
月光不明，林江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形，看不见她的影子。
女孩将手触碰少年的脸颊。
万千的言语，说不出的话。
林晓月看着眼前人疲惫的模样，有种说不上的心疼。双额相靠，传来微弱的余温，只是一下便分开了。
林晓月直直地看着林江的眼睛，好像如释重负。
“林江，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会知道。
我喜欢你，你一定会知道。
在林江错愕的眼神中，少女的身形仿佛余烬化作飞灰，不在人世。
好像不曾存在，不留痕迹。
剧烈的震动从脚下迸发，一只庞大的触手从大地中抬起，将山岭撕裂。
从此雾枫山多了一座山峰，多了一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