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像个侠士,路见不平
“孟淮安!我今日就不该与你出门,惹得一身麻烦。”谢墨行道。
“我记得今日可是你来找我,非要我出门的。”孟淮安道。
二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谢墨行白了他一眼,“不过话说那姑娘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偏要我去解围?”
“是我小瞧她了,”孟淮安嘴角不经意间有些似笑非笑,“今日你不去,她也不会吃亏的。”
“行啊你,用完就扔。亏我还在那费力耽误工夫。”
“你不是最爱出风头?此事非你莫属。”
“你少打岔,那姑娘到底是何人,我替人出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瞧见。”
“又不是让你去相面的。”
……
马车停在城东那空铺面门口,程晏几人才进门,就看见姜壬礼已经在屋内等着了。
“旁人不必跟着,姜先生随我来。”
程晏在内院的正屋坐下。
“想好了?”程晏抿了口茶。
“是。”
程晏放下了茶盏,定定望着面前的人:“那好,有些话还需说在头里。若有为难之处,尽可与我言明;或是你有本事,这辈子别让我知晓。否则,我这人睚眦必报,定数倍讨还。你此刻反悔,我就当你是死了,过了今日,就没有更改机会了。”
“姑娘放心,在下心意已决。”
程晏点点头,“好,那就说正事。这铺面,我已经想好了用途,但还是小了些。晚上我让人送银子过来,交与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东西两家铺面都盘下来。你可有把握?”
姜壬礼稍作思量,道:“这东边的茶楼生意一般,想来要容易些。可西边的——”
“西边的欠了赌债,字据在我手上。”
程晏神情自若,“先礼后兵吧。今日起,这铺子明面上的主人便是你,日常杂事你们自行斟酌着。若有事找我,可到七横街文木斋找一个叫赵楚的伙计,他有法子给我递消息。”
“我们?”姜壬礼有些疑惑,“还有旁人?”
程晏微微一笑,道:“先生果然心细,人,稍后就到。”
“恕在下再多句嘴,这么大的铺子,敢问是做什么用?”
“我这么有钱,自然得干票大的。”程晏眉梢轻挑,道,“做什么,到时你自然明白。另外,这两日会陆续来些货物,忍冬会录单子给你,人手也会配好,你使人点好收下便是。”
姜壬礼点点头道:“好。”
程晏交代得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对了,”她转身瞧身后的人,“女人做生意多有不便之处,在外你就叫我周老板吧,你也可更名改姓,免得旧识说三道四。”
姜壬礼目光黯了下来,摇摇头,“不必,在这京城,本来也没人认得我。”
“我认识你啊。”程晏看着他。
姜壬礼目光一颤。
程晏望着他,“莫非先生没把我当人看?”
姜壬礼低下了头,道:“姑娘是我的主子。”
“先生,”程晏沉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从未说过你我是主仆,与我而言,先生是在帮我。如果先生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姜壬礼怔在原地,“在下……”
“小姐,人在前厅了。”忍冬在门外提醒道。
程晏对姜壬礼一笑,“走吧,人到了。”
程晏二人入了正厅,坐在厅中的正是方才街上的琵琶女。
见程晏进来,琵琶女见了礼道,“奴家阮娘,多谢姑娘方才出手相救。”
程晏脸上挂着微笑:“阮娘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多亏了那位公子,我走得早,想必事情已经解决了?”
“劳姑娘挂念,方才那公子做主,薛弘给了我两张田契抵债,明日便可到官府签印。”
程晏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阮娘道:“不想这事能这么轻易地解决,一时间,倒还没想好。”
“不如留在我这儿吧。”
“这儿?”阮娘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程晏,“恕奴家托大,这些年我在台子上也见了不少人,姑娘瞧上去不像是——”她没说下去。
“老鸨?”
程晏直接把阮娘的话接了下去,她不假辞色,倒把阮娘吓了一跳。
程晏垂眸笑了笑,“姑娘想哪去了,这儿的用处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
“是什么我先卖个关子。总之,勾栏瓦舍赚男人的钱,我这儿,不论男女。若你肯来,我可向你保证,衣食无忧,亦不必曲意逢迎。”
软娘的眸光有一丝闪烁,她双眼与程晏对视着,“姑娘,恕我直言,”阮娘没有顺着程晏的话,“姑娘方才为何出手相救?若不是那公子及时赶到,恐怕姑娘也要惹上麻烦。”
这话问得有意思:一来是在探问她是否一开始便另有所图、刻意为之;二来是瞧出程晏与那解围的公子是不相识的,顺带着试探程晏的身份。
阮娘果然不是个蠢的。
这很好。
程晏勾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今日之事于我实属偶然。至于为何想请姑娘留下来——
其一,姑娘区区两三年便能赚下这样的身价,技艺该是翘楚。
其二,故人落难,你抛去大半身家;那人负了你,你虽找上门去,却也给他留有一丝颜面,算得上有情有义;
其三,那人想要赖掉银子,你也不恼,三言两语便将真相分明,算得上机敏决断;如此有情有义、技艺不凡、又有成算的琴师,姑娘觉得我该不该请她留下?另外——”
程晏话音稍顿,笑了笑,“我虽非刻意,但确实卖了你一个人情,这才好意思跟姑娘开口。”
“琴师?”
“是,琴师。”程晏肯定道。
阮娘不再追问,不紧不慢地转身把琵琶搁到了桌子上,正襟道:“好,我答应了。”
“阮娘如此爽快,就不怕我所图不善吗?”
“善不善一日两日是瞧不出来的,但只凭姑娘所做所言,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若我将来被你卖了,也只能怪我识人不清,就如今日。”
程晏回忆起方才,阮娘还是委屈难堪的样子,现在看来那婆娑泪眼也是三分真,七分假,才引得程晏这样的人上前去替她出头。
程晏道:“你放心,我颇有些钱财,不会骗你银子。”
阮娘一笑:“这是自然。”
程晏道:“你对面这位是姜先生,日后是这儿的管事,对外是这儿的老板。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同他讲。”
程晏略作安排,重新踏上马车时,天已暗了,华灯初上。
“小姐,方才你在里面说的那些,奴婢从前都没听你说过。”玉竹的脸上虽还是稚气的模样,今日却少有地流露出沉稳与认真来。
“是吗。”程晏喃喃道,随即抬起头看着另外两个,“你们也这样觉得?”
南星与忍冬眨了眨眼,南星道,“小姐,似乎您病愈之后,与从前确实有所不同,搁在从前,姜先生和阮娘这样的闲事您是不会多瞧一眼的,如今——,”
忍冬道,“像个侠士,路见不平。”
“是啊!还有两位公子,从前您对他们可是能避则避,从不肯多说一句的,”玉竹道。
“不过,小姐,咱们今日也没带些人出来,若不是那位公子出手相助,咱们险些就要吃亏了。”南星说。
忍冬道:“小姐早让我去千州馆喊人了,我带着伙计一直在后面呢。不过,那位公子的确是及时雨。”
听着这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程晏的目光透过那被风拂着不时摆动的帘子,心不在焉地瞧着窗外的景象。
这些事,她对付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过去,跟着程璟在外“流浪”的那些日子,泼皮无赖、贩夫走卒并不稀罕,一开始她也手足无措,还曾被一带着孩子的老妇骗光了身上的银子。只是跟在程璟那鬼精的老油条身边久了,纵然是个傻子也不至于被这几个给欺负了。
马车走着,到了有些熟悉的地界,程晏忽然想起什么。
“去延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