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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能活着,比死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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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一间两层的空铺面门口,忍冬引着程晏进门去。

    这里原是一间酒楼,环形构造,当中的枯山水显露着文人做派,娴雅别致;往里走还有个院子和一座小楼,供主人休憩。院子当中有一棵槐树,枝叶重叠悬垂,已经有些葱郁的嫩绿。树下摆着一张素石桌和几座石凳,树枝的光影映在桌上摇曳着。

    “不错。”程晏屋里屋外整个转了一圈,寻了张塌坐下,“就这儿吧。”

    “其余的,小姐不再去瞧瞧吗?”忍冬问道。

    边上的侍女上前添了茶,程晏轻抿了一口,道:“承天门那间位置不大好,若没有大的也可退而求其次,沿边儿的不要。朱雀街那间……”

    吩咐完铺子的事,程晏将目光略过了姜壬礼,落在南星与忍冬身上,道:“出来这许久我也有些饿了,你们去看着买些,忍冬到门外等着我。”

    几人得令退了出去,忍冬带上了门,守在门口。

    “姜公子,坐吧。”程晏面上温温的,疏离感不经意拉近了些。

    “姑娘客气,在下哪里担得起公子二字。”姜壬礼颔首回道,言语中藏不住怆然与自嘲。

    “那我且唤你一声姜先生,”程晏瞧出了姜壬礼的窘迫,略过了这些细节,直奔主题道:“姜先生,我请你来,是想在此处做些买卖,缺个主事的人,你可愿意代我打理琐事?”

    姜壬礼没做迟疑,垂着脑袋,拱了拱手,立即道:“姑娘高抬在下了,姜某只是勉强识得几个大字,从未沾染商贾之事,恐怕难以胜任。”

    程晏垂眸轻笑了一声,瞧不出是喜是怒,道:“无妨。我呢,不缺银子,先生就当我图个新鲜,做好做坏都无所谓,只是——”

    程晏缓缓起身,走到姜壬礼面前。

    姜壬礼抬眼对上了程晏的目光,少女的面庞还未褪去稚气,眼中却是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着,那深褐色的眸底,似乎有某种力量涌动着。

    一字一句,不够响亮,却无比坚定——

    “先生,若想好了去死,便一刻也不要等;若要继续活着,就该把头抬起来。”

    程晏的眼睛有些微红,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这话她到底是说给姜壬礼,还是她自己。她挪步走到姜壬礼身侧,“先生,人能活着,比死难多了。”

    姜壬礼周身一凛,怔怔地看着那女子。

    少顷,程晏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平静如常,道:“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处理好你的事,想清楚,以后的路你怎么选。若你想自我了断,自去寻处风水宝地;若你想好了活着,再回这儿,从此便是我的人。”

    说完,程晏便绕到他身后。

    “忍冬。”

    忍冬应声开门。

    门口,南星和两个丫鬟分别端着刚买来的点心吃食和两套男子成衣。

    南星将东西放进屋里。

    程晏示下,忍冬过去将一袋银子交到姜壬礼手上。

    “这些够你好好安葬你母亲和你自己,怎么安排随你。其余的,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

    她就要踏出门去,脚步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对着门外的天光,道:

    “逝者有灵,别让她瞧见你现在的样子,她会失望。

    说完,便跨出门去,再不回头。

    屋子里只剩下姜壬礼,捧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望着桌上的那碟桂花糕出神……

    马车里,程晏一路无言。

    南星试探地问:“小姐,那潦倒的书生有什么特别吗?”

    京城里卖身葬母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至多施舍些银子也就罢了,程晏可从没管过这么宽。分明是凑巧遇见,怎么偏对她这个潦倒的书生青眼有加?但南星并不敢将这一肚子疑问全然吐露。

    “特别?”程晏低头似是轻笑了一声,那有些让人摸不准的笑意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眼中的凝滞。

    潦倒的书生?他曾经也是令人艳羡的少年。

    前世,程晏随程璟那老头出门游历,独自夜游,却不想当街遇到歹人。程晏不通武学,交了身上钱财出去,那伙人却不是为财而来,身边的暗卫也不是对手。危急之际,作书生打扮的姜壬礼及时赶到,与歹人恶战,还负了伤,救下了程晏,却死活不肯透露姓名。

    程璟混迹江湖几十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几个回合就套出了他的名字。

    姜壬礼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干脆一个字也不肯说了。忍冬出门打听消息,却意外得知了那个名叫“姜壬礼”的少年的过往。

    他曾是信宁出名的神童,家境殷实,三岁识字,六岁便可成诗。十三岁时中了秀才,又得了信宁县令的青睐,举荐他拜了名儒为师,十七岁中举。次年,正准备进京参加会试时,信宁县令被检举多项罪状被免官,锒铛入狱。姜家也受了牵连,被扣上行贿官员、强占田地等多桩罪名。

    最终姜家被判男丁流放三年,女眷皆充作官奴。

    从前他是翩翩公子,少年成名,走到何处人都敬他三分。一夕跌重,流放千里。谁识得他是什么天才少年?随后父亲去世、幼弟被拐,三年期限过了,他也只剩下孤身一人。于是姜壬礼又跋涉千里回到京城寻找母亲,却不承想穿荆度棘,只见到了强撑着一口气的姜母最后一面。

    接下来,就是程晏方才见他的模样——万念俱灰,身无分文,只得在街头卖身葬母。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大起大落后,沦落到与乞丐一般的地步,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在成年累月积攒的卑微欺凌下化为灰烬被北风吹散。风雪与冰霜的交替摧残,任凭再不惧严寒、孤傲自持的梅与兰,也会最终被揉碎践踏进泥土里,被卑贱的杂草所吞噬。

    他的过往,也只能作为人们偶然想起旧事时慨叹的谈资,啼笑皆非。

    程晏也不明白,为何做个好人总是颇多磨难。就如她自己,救过的人胜过七十级浮屠,却还是上不了天堂,在轮回里遭受折磨。

    那时回京之后,程晏才从梁王处知晓姜壬礼曾受梁王恩惠,故而替他做事。当日的救命之恩,姜壬礼也之作萍水相逢,不再提起,似陌路人。

    程晏并非不通人情的傻子,那时的姜壬礼近乎成为梁王手下的亡命之徒。一个死士的良心,亦是他最大的死穴。于是两人始终保持着素不相识的默契。

    唯一的一次对话,是在那晚元廷申让他护送程晏回府,下车时,姜壬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你真的想好要做梁王妃吗?”

    那时的程晏只以为此人是在嘲弄她获救时的狼狈,不配王妃的位置,于是倨傲地回了一句:“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如今想来,那该是他冒着风险,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提醒,而自己却小人之心,错过了所有的信号。

    在从前的世界里,姜壬礼最终如何呢?

    程晏思量着。

    她在见到姜壬礼的那一刻起,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人决不能落在元廷申手里。元廷申夺走了她的一切,那她定要尽她所能不放过一星半点。程晏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帮了他,还是自私耽误了他。自踏上这条路起,必是满途荆棘。

    尽头在何处?程晏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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