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治疗
罗琪医生拿着放大镜观察试管里的金色眼球，总结道：“漂亮。”
“活体取出，没有一点损伤，可以直接拿来移植，就算是我也不会做的更好，这活干的漂亮。”罗琪问，“是谁？”
杜德没有隐瞒，“月藜小姐。”
罗琪医生听罢也不意外，“真不知道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杜德用爪子抬了抬白金的单眼眼镜没有说话。
罗琪脚下使劲，椅子滑到靠墙的柜子前，她把手里的固定桩放在上面。
“眼球移植的手术最好尽快，那小孩的眼睛再不治，伤口都要愈合了，到时再做手术还得重新切开。”
刚送来一个没有右眼的小孩，转眼月藜亲自动手挖了两个新鲜的，实在没有办法不把事情联想在一起。
“我会转达给月藜小姐。”杜德说。
罗琪把椅子滑回来，好奇道：“他和月藜是什么关系，最新型的修复舱不间断开着，还让你一天三遍的来探，不会是失散多年姐弟这么狗血吧？”
“你知道要以最佳方案治疗那孩子就行，”杜德转过身，粗大的尾巴甩了两下，“做医生就别这么好奇。”
罗琪望着被杜德关上的门，小声嘟囔：“医生也是人。”
白蛇从修复舱出来的那天，月藜又去偷偷看望他了。
也许是他伤的格外重，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病房，月藜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医务室还有这么豪华的病房，不过这些不重要。
白蛇身体机能已经修复完成，但他只醒过两三次，每次都只有几分钟，罗琪说这不是个好状况。
清醒就会受到虐待，而昏迷可以得到妥善的修复，两种极端的境遇，会让小孩意识陷入其中逃避清醒。
最理想的情况，是小孩意识觉醒，自己清醒过来。最坏的情况，是用精神力强制唤醒意识。
但小孩没未分化，精神力情况不明朗，擅自被闯入精神世界，受到破坏性冲击，大概率会导致精神分化降级。
这就要求把控细节足够到位的高等级精神力者，才对小孩进行治疗，轻不得重不得。
月藜刚好就是那个精神力强横，操纵又如臂指使的人。
于是，她就半夜潜进自己家的医务室，偷偷用精神力给救回来的小伤号治疗。
床上的小孩和她印象中一样，小小的一只，半张床都填不满，紫色的头发被修剪过，露出瘦凹的可怜的脸颊。
月藜召唤出伴生灵，超越普通雪豹大小的猫形精神体瞬间出现在室内。
月藜冲它使了个眼神，示意它上。
伴生灵作为精神体是主人意志的体现，雪豹甩着等身长的大尾巴，凑到病床前，盯着小孩看了几秒，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随后就被月藜抓住后颈，毛都险些被耗掉。
月藜咬牙道：“我没让你舔他！”
雪豹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哼唧撒娇，月藜毫不怜惜的在它的大脑袋上拍了一下，“好好干活！”
雪豹这次乖乖靠近在小孩的头，厚重的大爪子按在小孩的胸前。
月藜偏过头，可就算她不想，也不得不随着精神侵入，逐渐看到小孩的潜意识。
那是一道灰色的门，往上看高耸入云，左右也没有边际，非常之拒人以千里之外，如果只是入侵精神意识，只要暴力破门就可以。
月藜抬手触门，果然如她所想，这门看似无边无际，其实脆皮的很。
身后的雪豹张开凶恶的嘴巴，露出狰狞的獠牙，然后发出一声“喵呜”。
月藜一脸嫌弃，“知道了，别催。”
她把精神力凝结成一条条细丝，轻易通过看似紧闭的门扉，不一会就听到门口的锁被撬动的声音，接着灰色的大门缓缓敞开。
门口是一个黑暗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紧锁的房门，想想也是，如果潜意识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在那么残酷的虐待中活下来。
雪豹凑到一个房间门前，用肥厚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两下，月藜忙捏住它的后颈把它拽离，这里是小孩的意识世界，可以视为他的大脑，一点损伤后果都不可估量。
大猫哼唧着表达不满，看着主人再次控制着精神力把房间门打开，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在雪豹进入的时候，从房顶打下一束光，光下是两三只狗形态的魔兽正在撕咬着什么，被撕扯着血肉的正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雪豹不由分说的把魔兽撞开，魔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散落在空气中。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雪豹，下一秒心疼的用头磨蹭着小孩皮肉还算完好的肩膀，喵呜喵呜的叫着。
在进入房间时月藜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被活人被魔兽啃食的画面冲击到，她僵硬的走进房间，来到光下仰面躺着，双眼半睁的小孩身边蹲下。
雪豹委屈的抬头看着主人，仿佛再说“你看他好可怜”。
月藜轻轻抚摸雪豹的皮毛安抚，问那个小孩，“为什么不求救？”
小孩没有动，血液在他身下流了一大滩，过了半晌，用了全部力气似的，张开干裂的嘴唇。
月藜紧闭起双眼，暴虐因子再次冲刺全身，她告诉自己这是已经发生的事，不管怎么样带他出去再说。
“我带你出去。”
小孩放弃了所有抵抗，即使不信任面前的人，还是任由她轻柔把自己抱在怀里，没有丝毫抵抗。
第二个房间和第一个差不多，光下是那个浑身触手的星盗，他正把最细小的触手插进小孩的右眼，用力一掏，被捏爆的眼球被他拿在手里，往口涎流了一地的嘴巴里送。
雪豹冲进来他就消散了，气的大猫直跺脚，只能跑来跑去发泄怨气。
这个房间的小孩满脸血污，大哭着捂着右眼满地打滚，却只能发出像被人踩住喉咙似的嘶哑吼叫。
月藜走过去，手在小孩脏污血水的头发上抚摸，轻声道：“走吧，我带你到不会痛的地方去。”
小孩满是血泪的脸上，完好的那只眼睛里只有极度的惊惧和哀求，他张开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急的把嘴巴长大，被拔光的牙间，是被拽掉一半的舌头根。
月藜觉得胸腔里有个爪子，把她的五脏六腑抓破抓烂，她太难受了，眼眶发涩看不得眼前的画面，她把小孩揽进怀里，小孩挣扎着哀求她也不为所动，逐渐挣扎弱下来，怀里的两个小孩逐渐融合。
直到两个小孩完全融合成一个人，月藜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从第二个房间走出来，站在灰色的走廊，看着那么多还锁着门的房间，月藜第一次心里有点没底，她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
她小看了精神力唤醒这件事。
如果是现实就好了，自己就能把所有伤害小孩的混账东西轰成渣。
也幸亏不是现实，等出去了，她一定让小白蛇安安稳稳幸福美满的过完下半生。
至于那些伤他的畜生……月藜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向第三个房间门。
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月藜身上的戾气已经濒临爆炸，却不得不压抑着以免伤到小白蛇的意识世界，终于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灰色的走廊变成了一个看不到边缘的大厅。
大厅中心仍旧打下一束光，光下站着小孩最后的意识体。
雪豹先冲了过去，因为被呵止太多次，它已经不敢在这里直接扑向小孩，只能急的围着小孩绕转转，等身长的大尾巴则诚实的缠上小孩的腰。
这还是第一个站着的意识体，还没有雪豹趴着高。
月藜怀里的意识体逐渐化作光点消散，飘向大厅光下，完成最终的融合。
月藜走近他，小孩人偶一样没有丝毫动作，垂着头，双手紧贴着双腿。
月藜给雪豹一个眼神，焦躁的伴生灵总算平静下来，硕大的头颅贴上小孩垂着的额头，轻轻磨蹭着。
雪豹撒娇半天小孩没有丝毫反应，月藜只得走上前，想了想又蹲下，把精神力拧成一条细细的线，轻轻接触小孩的手。
小小的身体颤动一下，姿势没有变化，但月藜就是知道，他在害怕。
月藜收回精神丝，直接在小孩面前坐下，开始说话道：“你能听到，是吗？”
“……”
“刚才我和每一次说的话，都记得吗？”
“……”
“我说话算数，你要不要和我走？”要是不愿意，只能用强的了，都到这个地步了，意识海受点小伤也能养回来。
一直垂着的脑袋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月藜察觉到他正在用手指，碰了一下磨蹭他的雪豹的皮毛，因为太轻雪豹都没有感觉，但被她看到了。
月藜露出自从进入这里后第一个放松的笑容，“外面不会再有伤害你的坏人，你的伤养的很好，不会再痛了。”
“不会饿肚子，不会被魔兽咬，不会再被关进黑漆漆的笼子里，不会再流血，不管是你的还是其他孩子的都不会。”
“有暖和的被褥，生病会有医生看病，你可以继续学习，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我保证一定给解决掉。”
月藜朝小孩伸出手，“跟我走吧，以后都不会让你痛了。”
小孩的身体随着月藜的话颤抖的愈发厉害，最后，隔着杂乱到看不出颜色的头发间，小孩睁开一双如海湛蓝的蓄满泪水的眼睛，缓慢却鉴定的抬起手臂。
两人在手指接触到的瞬间，灰色的房间就粉碎在白色耀眼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