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是他
月藜头疼的看着手里的调查结果,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每日港口的奴隶都会经过她的查验,银白头发和一双异瞳的特征这么明显,都不需要她怎么仔细看。为了模糊视线,月藜也会去看看魔兽和异宝。
但她如何也没想到,那些商人花样多到离谱,只要交够“检查费”,人类除了被当时食品,还会被当成装饰品和道具等等。
有的商人为了猎奇,会让奴隶服下续命的药物,取出内脏,放进去各种宝物,然后再用修复灯使得伤口完全愈合,当做盲盒一样卖掉。
购买者需要亲手剖开肚子,能开出什么像的宝物,就看购买者的运气,这比单纯的赌博刺激多了。
月藜知道在巴里卡这种地方,生命根本不值钱,事实摆在面前,命在巴里卡才是最不值钱的。
月藜觉得她不得不考虑杜德的建议,公开白蛇的特征,然后派更多的人去寻找,至于会造成的后果,她已经无暇去考虑,只希望白蛇没有因为她的疏忽,被当做其他什么物品进入巴里卡。
本来想这一世护着他的,千万别因为她的插手,反而让白蛇的境遇更加艰难。
杜德安慰道:“因为您的关系,奴隶们的待遇已经好很多了,就连异种的奴隶也不会被随意当街杀死。”
“明面上看是这样,背地里这帮人玩的更花。”月藜烦躁的关掉智脑,“那些孩子还好吗?”
“不太好,浑身是伤,严重营养不良,精神崩溃,只有两个最小的,勉强能问出几句话,他们并不如那些商人所言是被当做食品养大,都是从别的星球掳来的。”
月藜骂了一句脏话,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管针剂,毫不犹豫打光。
这不是月藜第一次当着杜德面打抑制剂,他习以为常的继续说:“已经查明那伙人是名为‘降’的星盗,已经把人都关起来等您发落。”
等平复些,月藜继续说:“那个差点被吃掉的孩子呢,还活着吗?”
“……”
月藜蹙眉道:“很难说吗?”
“他伤的很重,骨折十七处,刀伤、烫伤八十一处,内脏破裂,皮下淤血,gang裂……”
实木桌子被狠狠踹了一脚,摇晃着把上面的东西都摔了下来。
“畜生!那孩子才几岁?”
“测骨龄推测他大概十二岁。”
“十二?”月藜只在台子上看了几眼那小孩,那么小一点,还以为八九岁。
“长期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所有孩子都是这个情况。他的伤是最重的,按理说早就活不成了,可他的求生欲望很强烈。”
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那么想活,但靠着异于常人的求生欲他活下来了。
活着遇到月藜。
月藜的抑制剂已经开始起效,她靠在椅子上,暴躁的血液得到安抚,也让她昏昏欲睡。
不出杜德意外的听见月藜说:“治吧。”
会不计成本治疗濒死的奴隶,只有他的主人会做。杜德想。
月藜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个向她求情异种的眼睛,金色的眼瞳是很少见的,所有的金色瞳孔都拥有夜视的能力,是非常难得的战备资源。
那个银白色长发的身影又在脑海出现了。
趴伏在她面前,他的五官月藜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长得还不赖,尤其是那双异瞳……
杜德正要出去,被月藜叫住,“那孩子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杜德回道:“他右眼被挖掉了,不过左眼是蓝色的。”
月藜缓缓坐直身,脸上因为过度僵硬没有一点表情,她的声音很轻,“他的右眼……”
“是被生挖出来的,不超过一个星期,创口感染很重,对一般人来说算是致命伤,他应该很疼。”
“头发呢?”
杜德意识到主人对那个孩子的异常关注,仔细回想,尽可能的多说些。
“是浅紫色的,五官是古早欧系长相,身材比例很好,皮肤很白,近期被中型魔兽袭击过,有被啃食的伤口。可能是因为长期受到虐待,并没有分化第二性别,只知道是男孩子。”
浅紫色,不是银色,不是。
杜德从月藜的房间出来后,径直走到安置奴隶的医疗室,医生在办公室就听到杜德走路的声音,似乎走的很急,把地面踩的邦邦响。
“那个孩子呢?”
医生反应了一会,才引着杜德看向室内其中一个修复舱。
修复仓的运行需要极大的能源支持,用于治疗病症患者,舱内的能量液可以让患者如在母体中舒适。
医生将修复舱变成可视状态,一个瘦到有些畸形的男孩身体漂浮在浅蓝色的能量液之间。
“和您刚才看过得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医生说道,“他太小了,伤的那么重,还处在应该分化第二性别的关键时期,现在只是维持生理机能,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要再看。”
杜德把男孩从上到下观察一遍,还是未能看出什么特别。
但他一定是特别的。
在知道男孩的右眼被挖掉时,尽管月藜下意识掩盖了自己的情绪,但呼吸却乱了。
她挥手间把一只魔兽捏成肉块,在得到巴里卡管理权的那天大战都能心跳如常,现在却因为一个被当做饵食的,连奴隶都不算的男孩如此动摇。
“撤掉这些。”杜德沉声命令道。
“什么?”
“换成最好的,所有的仪器、药品都换成最好的,不计成本的治好他,越快越好。”
进入大宇宙时代,人类延年益寿的方式越来越多,当然仅限有钱人使用,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就可以得到各种方面的“捷径”。
“不计成本”这句话以月藜现在的资产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用在一个奴隶身上……
医生迟疑,“这是月藜小姐的命令?”
杜德毫不犹豫道:“对。”
月藜失眠了,打完抑制剂本来她就该休息,可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孩子。
明明是在今天看了几眼,仅有几个画面循环往复的在她脑子里出现。
灰色反光的笼子,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看不出颜色的皮肤,然后就是血。现在想来,应该不只是恶骺鸟的血,也有那孩子身上的,毕竟受了那么多伤。
月藜想过白蛇幼年时与成年外貌不同的可能,但是除了发色和异瞳之外,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找他,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港口查看。
月藜恼怒上一世为什么不多关注他一点,后来变成气愤自己没事找事,上一世没有她的插手,白蛇还不是当成了星盗的首领甚至是她的同僚,只是过程悲惨一点,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她所谓的拯救。
可是就这么放弃,月藜实在不甘心。
她想找到那条小蛇,帮他避免那些惨痛的经历。
她也想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刻,为什么他哭的那么真挚,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今天的事实在太巧合,蓝色的左眼,本该分化的年纪却未分化,第一性别的男孩,星盗的金色眼瞳……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
月藜猛地从床上坐起,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必须亲眼去看一看那个孩子。
月藜不知自己出乎什么心态,没有通知任何人,在深夜里独自来到医疗室。
值班的医护人员正在打瞌睡,月藜无声的从他身边经过,往里面走去。
自从山顶重建后,月藜就搬到这里,医务室是她特意叮嘱杜德扩建的,所以知道里面还有好几个房间。
一路上正在休息的病患都没有被惊动,月藜顺利进入了最里面的病房。
她差点以为那孩子已经变成尸体被带出去了,还好在最后的房间的修复舱里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修复舱是今年的最新款,贵重到需要她本人签字确认才买来。
担心的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情绪,她快步走舱前查看。
男孩参差不齐浅紫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身体表面的伤口大多已经愈合,陈年的旧伤剩些浅浅的一些痕迹,就算这样,也多到月藜不知道怎么数。
上一世她是军人,见多了破败的残肢,这一世又在巴里卡这种地方混了三年,从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别人受的伤而触动不已。
月藜死死握紧拳头,驱赶大脑里想想出的,男孩受这些虐待时可能发生的画面,喃喃道:“在心软什么,他也许不是……”
因为修复舱内的能源液循环流动,男孩的头发顺着液体散开,露出瘦到有点畸形的五官。
月藜耳边仿佛被丢了一枚核弹,炸的她大脑震动不已。
明明那么瘦,他还那么小,闭着眼睛,发色也不对,还隔着修复舱,可她就是在一瞬间确认。
是他,白蛇,她找了三年的那个。
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月藜气的差点站不稳,如果不发泄出去,她觉得自己有精神力爆炸的危险。
月藜走出医务室,也不管现在是几点,颤着手指拨通了杜德智脑。
“把那伙人,星盗,叫降的那个,浑身触手的王八蛋带过来,立刻、马上!”
天光大亮的时,杜德站在地下牢狱的通道口,“辛苦”一整晚的主人缓步从三米宽的台阶走上来。
杀人都不会让鲜血沾上半点的月藜,此时犹如传说中的罗刹,她身上血液粘稠到拉丝,缓慢的从身上低落,红色的脚印是她走过的痕迹,整个通道口都是血的腥气。
月藜单手拿着金属质地的固定桩,桩内是两根长长的试管。
月藜走到最后的台阶,没有看杜德一眼,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朝他怀里一甩。
杜德双手接过,固定桩内的试管上,未被血液沾染的部分,能看到里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液,其中一只金色的眼球正从中漂过。
杜德跟上月藜,“需要装饰到您的房间吗?”
月藜脚步一顿,朝杜德疲惫的眨了下眼,“我没有那么恶心的兴趣。”
“那么,”杜德举起固定桩,“是处理掉?”
“……”月藜叹了一口气,“给罗琪医生,先让她保管好。”
月藜小姐最体贴最忠心的仆人杜德立即应道,“谨遵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