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口是心非
林惊月与沈霁风面面相觑，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语气诧异：“你给我吹？”
还没等沈霁风说话，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
看到他面色变黑，她又急忙思索着委婉解释道：“我头发长，干得慢，平时吹也要吹很久，包一会儿干发帽就行，不麻烦沈老师了。”
惊月觉得每次跟沈霁风相处都挺累的，不仅要注意说话的艺术，还要考验反应能力。
比拍戏还累。
沈霁风原先当然是不想吹的，但他是个轴性子，他不想吹是一回事，林惊月不想让他吹是另一回事，少爷脾气上头是听不进其他话的。
他摆弄好插座，吹风机在他的大掌中也显得迷你可爱起来，价值超过五位数的墨镜就这样摘下往沙发上随意一扔：“过来。”
林惊月是真的不想过去，大约是伤口在慢慢愈合，这两天痒得要命，身体上的不适将她性格里负面的那一面激发放大许多，有点难以控制情绪。
她叹了口气，忍住想要怼人的冲动，最后选择乖乖划着轮椅过去，理智还在，惊月明白，跟沈霁风不能对着干，不然没完没了遭罪的还是她。
沈霁风哪里照顾过别人，他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少爷，除了在亲哥亲爸面前吃过亏，在别人面前那是横着走也不为过，做得来这种事才怪。
女孩子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缕缠着一缕，不太好分开，吹的时候也难以整理，一开始沈霁风就遇到了问题，强迫症如他接受不了每吹一次伸手捋下就打结的头发，搅和半天最后放下吹风机，选择先把头发理顺再吹。
“女人的头发都跟你一样这么容易打结吗？”他喃喃自语的声音里带着点没好气。
惊月微蹙着眉忍受他不太温柔的动作，心里微哂，说话的语气淡淡没有太多情绪：“以前营养不良，头发就容易干枯毛躁，沈老师不理解也正常。”
沈霁风拨弄头发的手一顿，低垂长睫下的桃花眼落在少女穿着宽松t恤仍旧能看得出纤瘦肩胛的背影上，张了张唇没有再说话。
人和人之间是很难互相理解的。
就像从系统那里接收完全部剧情的沈霁风，印象最深的也只有原女主整天哭哭啼啼的性子和离开男主就仿佛活不下去的软弱。
他没有看到过“林惊月”数十年生活在一个完全忽视她的家庭中的窒息，也没有感受过她努力挣扎着想脱离这样的生活却又不得的痛苦。
差不多吹干头发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关上吹风机的一刹那沈霁风才察觉到后背心的汗，这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他转了转脖子，如愿听到脑袋里系统迷惑的声音。
“咦，为啥好感还是没有增加捏？”
他就知道，对林惊月的小气已经有经验的沈霁风见怪不怪，他扔下吹风机，累得往沙发上一摊，瞬间不想动。
惊月伸手仔细地梳理着被小少爷一通乱吹弄得更加毛躁的头发，知道演员的身体也是第二张脸，她最近洗头时已经有意识地去好好护理，只是被沈霁风一打岔，连精油也忘了涂，现下凌乱毛躁的模样看起来委实有些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梳理好，她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毫无形象仰躺着却依旧像画报拍摄氛围的人，眉心闪过一丝无奈。
就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
“沈老师，你”她开口，正想下逐客令，被男人一句话打的措手不及。
“秦家的事你别掺和。”
沈霁风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他离开得匆忙，但跟着林惊月的人并没有撤走，加上那天在医院“凑巧”听到的话，当然知道最近她跟缪盈有一些小计划。
惊月手心一紧，清丽如白玉似的脸颊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声音紧绷，听得出浓浓的不解和警惕。
“沈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像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只不过林惊月才不是小白兔，她是小狐狸才对，八百个心眼用来形容她恰到好处。
沈霁风手枕在脑后，深邃冷冽的桃花眼认真看她：“秦田私下里犯的事远比你们想象得要脏得多，我不管你跟缪盈想做什么。”
“我就一句话，看在你跟我好歹也算搭档的份上。”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一贯的倨傲，那种不可一世的气质放在别人身上是中二，放在他身上只能说画龙点睛，简直不能更和谐。
“奉劝你们不要动什么对付秦田的小心思，秦家就是再没落，想整你们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林惊月沉默，沈霁风的话很难听，说的却是现实，那天病房里她宽慰缪盈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垂眸，嗓音很轻：“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逍遥法外吗？”
沈霁风坐起来，皱眉语气严肃地说：“林惊月，有脑子的报复那叫谋算，没想过后果就动手的是莽夫。”
“你应该活得现实一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拥有权利金钱的人势必立足于众人之上，不是每一个不公平都能用道理和正义来制裁的，你想得未免太过理想化。”
惊月的手心逐渐感受到深陷进去的指甲刺痛，她倏然抬头，玻璃般澄澈的桃花眼里充斥着一股熊熊燃烧着的倔强的怒火。
“就算这个世界不公平不正义，可缪盈她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害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她的声音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如果我也要斟酌于一切利弊而选择旁观，那还有谁能拯救她？”
林惊月知道，没有人，除了她没有人会救缪盈了，所以她才会死在平安夜的晚上，最后连一个清白都没能得到。
沈霁风唇拉成一条直线，他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林惊月，他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联想到原著里她的经历，沈霁风长睫颤了颤，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是金字塔尖的天之骄子，也是林惊月口中既得利益的上位者，所以永远没办法做到与普通人共情，因为他生来便什么都拥有了。
倘若此刻假惺惺地说一些安慰她的话，沈霁风自己都看不下去。
但，心脏因她的话语而微微酸胀的感觉不是错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霁风站起身背对着她，蹙眉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暗示道：“树大招风，即便你们不出手，秦田也蹦跶不了多久。”
他大步离开，房门开合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房间里。
林惊月整个人像是被乍然抽去力气，沈霁风的话是不是表明他知道什么内幕？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日里的风格。
不过，这次或许真的要谢谢他，林惊月拿起手机给缪盈拨去电话。
“喂，盈姐，之前我们说好的事先按下来等等吧”
另一头刚回到自己房间的沈霁风突然听到系统提示声：“你好宿主，女主对你的好感度上升10点，目前好感度为40点。”
他关门的手停顿一瞬，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果然，攻略林惊月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走。
不过，他又没想着攻略她！沈霁风冷着脸一边脱去上衣一边走进浴室，黑色长裤挂在胯骨两侧，隐约可见深入下面紧实深刻的人鱼线，浅麦色肌肤的上半身精瘦有力，宽肩窄腰的高挑身材像极了模特。
女人可真是善变的生物，刚刚还对他怒气冲冲地瞪眼睛，现在好感倒是上升得飞快。
沈霁风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语，口是心非，嗯，用来形容林惊月真是再适合不过。
林惊月的伤在两周后愈合大半，走路也能浅浅走几步，只要不长时间站立，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尽管庄姜说让她再休息几天，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坚持先回组里拍一些不太需要走动镜头的戏。
然而开工第一天就遇到了难题。
周菀的戏份剩下本就不多，她跟沈霁风的对手戏也拍了大半，剩下为数不多的戏里基本不需要走动镜头的就是庄姜上次来探班时提到过一嘴的床戏。
《梨园》这部电影里讲的人物故事虽多，但主题大都围绕在徐婉的成长上，所以特别细腻的小情小爱其实并不多，庄姜之所以给沈霁风跟林惊月加一段这样的戏，未免没有制造话题的动机。
不过这都是圈子里的常态，沈霁风当然知道，他出道几年见过的事海了去了，庄姜当初一提出来他就察觉到了，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要知道即便在前几部电影里，沈霁风基本就从没演过这种会让粉丝yy的戏份。
而林惊月，是真的不知道。
她把庄姜想得太过专业，丝毫没有怀疑过导演的决策，但她也确实从来没有拍过这样尺度的戏份，原以为上次毛遂自荐做裸替已经是不小的挑战。
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第一场床戏，对象居然还是沈霁风。
林惊月缩在被子里，昏暗房间里一双桃花眼澄澈剔透，她皱眉盯着电视里自己上网做过功课后下载的几部据说亲密戏较为香艳的电影，脑袋里将那两个搂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的人分别替换成自己和沈霁风的脸。
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可怕，是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