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少年意气难凉热血
“为什么逢人就知道我之前身上流失过气运和天赋。我知道这事的的确确发生过，你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气运吗？”
王平一直在忽视这件事，不愿再去回想。他想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但身上始终流淌着他的血液，血脉亲情在人族中乃是重中之重。
“世家体质繁多。在诸天万界里也一样。体质可以决定一个人未来之路的终点，统一的，天赋和气运也是这样。”
女子用手指向一名靠着大火炉的男人，男人背部被紧压在火炉上，刺啦的灼烧声，男人的苦痛声，反反复复，不断传来。
“他是凡体，人类中最常见的体质。但他的天赋非凡，常人修炼皮相境，先内再外，由里及表，他在第二境时畅通无阻。身体各处可以一起修炼。神通境悟道的速度也是十人之功，一年的苦修苦熬，他只需要一月甚者更短。往后的境界都是如此。”
王平走到火炉边上，不惧怕烈火焚身，直接用双手想要把男人和炉火分开。一时间脚下的砖块下沉，王平青筋暴起，脖子向上皮肤鲜红，力拔山兮到全身气力流尽，男人也没有离开炉火分毫。还是在哀嚎，在无力的挣扎。
王平的手掌胳膊被火烧的不成样子，木炭似的火灰残留在双手上。王平没有在意，眼里还在看着大火中的男人。
“他为什么没有一点一丝的境界。按你的说法不是境界修炼很快吗？”
王平暗中想要用喉魁附身，接触到男人时才发现男人竟然是真的凡人，没有一点气力流淌。
“你发现了，他们全都是这样。天赋再高的人类也会被生活所拖累。人类口中的柴米油盐和一家老小阻碍了太多天赋决绝的人类，到老死只有儿孙满堂，或者病死中年。只有一往无前的修炼者，天赋才能物尽其用。”
“心头火的汲取都是这样。凡人但是不凡，心头火的威力才能最大。不然只凭一万朵火焰，鬼界千万年一位大帝都不曾诞生。”女子说道。
“你们怎么不用鬼界的孤魂野鬼做药引，怎么，小鬼舍不得？”王平冷笑，神色不屑道。
“鬼界子民是由各族的亡灵构成。亡灵始终没有肉体，只有虚无缥缈的灵体，填补再多，鬼界大帝所需要的威能都不能供养一厘。”女子说道。
“气运呢，凡人从来只讲运气没有气运这么一种说法。”王平又道。
“气运和运气词义相通，小别有怪，大等不同。气运是上天意志赋予给各族的权柄。到第七境解厄境是可以明白世间厄难对于自身的意义，可以摘除和获得气运。气运最大的用处是第七境到第八境者，是要承受天地雷劫，鬼神境的名义也是通过这样得来。第八境过后，只有鬼神，再无常人。”
“至于你身体曾经拥有的气运和天赋，我感知不全，但大抵是能肯定一点，万古唯一。此等天赋寻常解厄境近不了你身，只有至亲之人才可动手。”
女子话音一落，王平出神，过了许久再度开口：“我的这一切被人拿走后，可以全部用在他身上吗？”
“应该不行，除非他与你全部对等，要等三年左右伴随仪式和诸天烙印，先天铭刻符文才有成功的机会。放心，此等是逆天之举，仪式进行会有天道意志降临来磨灭的。”女子道。
“好。”王平牙齿咬的很紧，不断平复心情。想了又想，最后长叹无奈口气，只能放下。
成与不成，不在王平此番交代，全靠天地定夺。
“这里的所有人天赋都是这样超绝吗，气运也是？他们还活着吗？”比起自身事情，王平眼下更关心茫茫多的人类。
一眼望过去，居然看不见尽头。大殿阴森可怖，就得是传说中的阎罗殿才是如此。阎罗殿只罚难有罪之人，可到如今罪与不罪只是阎罗一张嘴的事情。
“大多都是，还有的是心底纯良的善人。离我到人间此地，过了两年左右，应该没有活口。”女子声音低沉，身为十四殿阎罗的她也看不下的残忍。
“你找我是为了这些人命还是为了你自己。”
王平缓缓开口。
女子没有回答。
王平走在人群中间，见到有人身上同时长有四把铁钩，只为了怀中之人少受些磨难。咒骂肮脏的话语不曾听到，只有人世间最真诚的祈祷。
他们在呼唤人族的王降临此地。
有人抓住王平的裤腿，想要把身边血肉至亲交给王平。那是一名刚满七八岁的孩童，比饿七的年纪还小。余生已经再也望不见前路。
王平大手触碰到孩童小手，倏忽间大殿顶处又是飞来五把钩爪要阻止王平。
女子想要出声帮忙破解，被王平手势拦下。
“轰！”
巨大响声轰鸣！
喉魁显化出本来张狂恐怖的模样，浮于空中，变成巨大黑影立身在王平背后。
喉魁五指齐出，五根钢精般锋利尖爪展开，王平左手一抬朝着空中大手挥下。喉魁做出相同动作，利爪劈砍在钩爪上。挡不下钩爪一丝威能。
“扑，扑，扑，扑，扑！”
五根钩爪穿堂而过，穿过喉魁的同时，穿破了王平的前胸后背。铁爪钢勾，上面依附着的全都是阴曹手段，撤股的阴寒冰冷由钩爪上传来，如同自身衣不蔽体的在冰天雪地中徒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平笑了，狂妄自豪的大笑！
笑这天地不公，笑人族软弱，笑自身无能，笑诸天大势修炼者无数何其茫茫，竟然对一生劳苦从不抱怨命运的良人出手。
五根钩爪王平抵挡不了难道不能躲开，换作刚才情形重来一次，王平依然会以一人挡之。
这其中四道钩爪是冲着孩童来的。
他才七八岁的年纪。牙牙学语步履蹒跚到念书识字懂书海无涯，纵然有千万般过错，也轮不到这大殿定夺。
“你，何必呢。他们只是我神通幻化出的虚影，你所变成的也是其中的一员。此时此刻你的阻拦没有丝毫用处。在过去，这四把阎罗阴差爪落下，这孩童也难逃厄运。”
女子不明白王平此刻的做法，无用甚至是可笑。渺小又脆弱的人类总能迸发出带有无尽憧憬的力量。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王平咬字十分用力，钩爪带来的苦痛。即使是一把也是难以承受的。
“当我得知人族有人王扛鼎的时候，我很欣喜。细看人王体这三个字背后的八代人王故事，哪一个不是血泪开篇，哪一个又是颐养天年。人族当真只有人王一人抗大旗，人族千千万万只有人王一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气运吗？”
“我虽年少，热血难凉。我愿人族人人皆是龙，人人修习强体，功法震万界，不再有邪魔歪道踏入我人族地界！此等大事功在千秋万代，我还有自知之明。人王尚且如此，我又算是什么蝼蚁。”
“路见不平，就要出剑。路有不公，亦是要拔刀。人人畏首畏尾，推脱家中父母妻少，人族一天就是蝼蚁不如。”
“我问你，鬼界终日阴寒不见太阳，冷血又怎会发热，你们这些阴沟里的杂碎，又怎么知道民间疾苦。”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王平今日携少年莽撞无知心气，保此方人类平安！”
钩爪动荡，王平心中处的星辰躁动。
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身处冰寒，我亦如炎！
一条照耀出星辰璀璨的巨大星河从王平胸口处流淌，再有王平胸口处的伴生星辰破壳而出。不同于左星近乎神迹的明白色，王平的星辰大亮，随着心脏一起跳动，只有无尽的血红色流淌。
星河遍布王平全身，连带着喉魁一起包裹。喉魁被钩爪刺穿到奄奄一息 已经是无力反抗。漆黑阴郁的色彩从猿猴头部褪下到尾部，星河绚烂到不属于人世的光彩，再从尾部一点一滴的接替喉魁全身的颜色。
左星把天星灵体传承给王平后，喉魁原本意识作祟，想要侵吞掉天星灵体本源，完成自身壮大。一出恶魁夺星的戏码一直在喉魁原始意识里乱窜，直到今天。扮虎不成反类犬，喉魁凶兽恶念被星辰意志净化，再也不能出来作祟。
喉魁原本凶恶如同阎罗殿座下大兽的嘴脸，突然转变为圣洁高明的圣兽一般庄严。
“砰！”
钩爪破碎！
“砰砰砰砰！”
五声大响动，钩爪一触碰到星河流淌光晕，全都悉数断裂，再之后全都寸寸碎裂，变成齑粉般无形于空中。
王平身上和喉魁伤势相同，星辰光芒闪耀，照到之后，伤势一秒一变化，王平起身时，伤口消失不见。
起势境的玄妙也在王平心态发生转变后，悄然被王平破解。
王平一直不了解起势境的奇异之处和奥妙。先前破境也是照做前人，依葫芦画瓢的手法破境。没有自身亲身领悟其中的每一丝不同和感受。
直到刚才，少年心气伴随人族苦难，涌起的无穷无尽大火烧断了起势境的桎梏。
何为起势，起的是诸天造化修炼起初之势，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王平的是何势，是鲁莽冲动的愚蠢之势？
是匹夫当关，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势！
起势境再也关不住少年心气，王平境界直逼第二境皮相境。
心脏被刺穿，骨头被钩爪打断。
不破不立！
王平全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骨骼和五脏六腑灰烬下重生，借着星辰出世。王平在皮相一境走到最后阶段。
“轰！”一拳不动声响。
接着是数不清的拳头，听不见的响动。王平无数拳挥出，不知疲惫，不知伤痛，一心就是要把钩爪打断。打断所有人受难的源头，一拳一拳打在大殿的顶上。
王平立身站在大殿中央，气运全身，拳风所到之处，没有不是星辰气力。
“扑通，扑通。”
强劲有力的心脏跳动，带动地上全部人类的心跳。
他们的心脏跳动缓慢，早已经对如此困境绝望。
王平接连不断的出手，在他们的眼里是无用功，也是白白受累。王平不在乎，他就是要心脏跳动的足够大声，传遍阎罗殿的每一处角落，传到每一个人族的耳朵里。
让他们知道，有人在为他们的自由发出冲劲。
自由？
王平想到了天上一颗无拘无束的流星。自由是左星一生的向往，三十岁过后的他和眼前受困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如果此时此刻的我换成左星，他大概也会像我一样发疯吧，王平心想。
当个疯子有什么不好，肆无忌惮才会让敌人有所顾忌。
王平再度轰出拳头。每打出一拳，在王平眼里，左星好像就陪伴在自己身边，也陪着自己出拳。
无拘无束的拳头，两人无拘无束的大笑。
轰鸣声骤起！
大殿顶端倒塌。无数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钩爪从人群中脱离，回退到顶端，王平没有收手。
这是最后一拳！
左星的身影消散到几乎再看不见，耳边依稀间能听到左星的声音。
两拳并拢，王平左手紧贴着左星右手，两拳化作成一拳。
拳头出手，拳风所到之处，仿佛听到亡灵哀怨的叫喊。拳头快到光影不见，钩爪连同大顶被击了个粉碎。
王平在一根断裂石柱旁，几乎接近昏倒，脸上却没有疲惫的神情，只有欢欣。
“我们得救了。”
“太好了，是人王来了吗。”
“人王英勇，人王无敌，人王没有忘记我们！”
“妈妈，爸爸怎么睡着了，我们快把爸爸喊起来，人王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多活一天有什么用。你起来，你起来啊，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我们就算没有钩爪束缚，还能活着出去吗？”
“会的，一定会的。”
“我有些困了，别叫醒我。”
众生相，人群得救后绝望依然遍布。有人看到被当做人王的王平，气血不再，大概就知道了他们的结局。
希望是有的，王平多么想站起来，带他们一起走。可是全身几乎要撕裂开来，刚才百十下的出拳挥击，每一拳王平都不留后手。
现在伴生星辰的光芒黯淡，王平体内星河气血几近干涸。
还有那么多的人群需要救助，王平踉踉跄跄的起身，摔倒再起身，走到人群中央。
“人王！”
有人跪倒。
不断有人下跪，向王平行礼。
王平也同样下跪，他担不起这茫茫人海的大礼。
“你们起身！从古史到如今再到未来，没有人值得你们下跪，我不配担起大礼。人族脊梁不能断，一辈子不跪天地，只跪父母恩师。起来！”
王平背后喉魁声若洪钟，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随后哗啦哗啦的人群起身，他们一同把目光注向了王平。
人群后面有人起不了身了，再也站不起来。钩爪已经掠夺走了他的生命力，之前王平看见的大片人群都是如此。
王平走到尸体面前，和尸体对视。尸体陡然睁眼，王平开口问他，是什么杀死了他。
尸体回答，是没有希望的明天。
话语刚落，人群松松散散的倒下，十不存一，还站着的只剩下零星几人。
“我说过，你救不了他们的命。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你现在后悔吗。”
女子说道。
“后悔。”王平答道。
“后悔什么。”女子好奇。
“后悔我晚出生几年，后悔我不是真人王。”王平再答。
王平的心在颤抖，人界间百姓的生活已经苦难不行，相比于这里的日子幸福不知多少。
实在看不下去，王平紧紧闭住双眼。之前的冲动和心气一时间荡然无存。
王平只恨自己不是真的霸王之体，不然立誓要一拳打碎地狱界的天空，一脚踏破这大殿的无数阴魂小鬼。
这无数的钩爪爪牙只有一齐穿破其余阎罗殿里的阎罗，才能平复如此多的血债。
王平心中的星辰有感，他此刻也是这人潮大军里的一员。茫茫多的受苦和疼痛自身也在承受。
眼泪流下。
流到不能流下为止。
拳头握紧。
握到拳骨齐鸣，筋脉爆裂！
眼泪流光之后，人群中再也没有站着的活人，只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破败躯体。
血液从眼角流下，无数的求救声呜咽声灌满了王平的双耳。人群中有人在死前感念王平的大举，帮自身脱离枷锁，死前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眼中四星不转，五感全失，王平哀痛遍及，恨不能自己代替人群赴死。
死亡没有声响，悄然发生，连呼吸声都在停止。王平星辰心脏逐渐跳动缓慢，随着大殿光芒消失，王平意识渐渐感知不再。
星辰心脏大明，王平心中仅剩下的心火只有一缕火苗还在燃烧。
双瞳破碎，王平之前就不愿再度睁眼，不愿再看人间如此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
破碎的星辰混合，竟然开始绕着王平心脏的位置运行，夹杂震动，诡异的融合在一起。
双瞳此刻合一，成为星辰重瞳，霸王气象！
霸王体不现世，王平此刻立地成王，方为真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