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绝不认命（7）
“可以。二姑娘想学，傅某必定竭力相授。”傅衍放下筷子，“不过，今日恐怕不行。”
“为什么？”陆墨染急忙问。
“府中有喜事，我怕你无心学习。”傅衍微笑着说完，又看了陆凌姝一眼。
陆建诚暗叫不妙，怕是昨天的事，已被傅衍听到了风声。
徐氏殷勤地道：“我看你近日常闷在府中，想必也是无趣。要不叫止戈陪你去逛逛市集？”
“昨日我娘亲托人来信，媒人明日可到扬州。大抵我把烂账收完，也便算交了差。每日早出晚归，也没给府上帮上什么忙。”
傅衍温柔地看向陆凌姝，“以后便有时间多陪一陪长姑娘，并非有意冷落。”
陆止戈“咕嘟”吞下一个饺子，差点噎到。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接话。
陆凌姝没有回避傅衍的目光，索性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嗓音轻缓，说道：“傅公子，你说的没错，我府中确有喜事……”
“姝儿！”
徐氏紧张得打断了长女。
陆凌姝安抚地看了娘亲一眼，继续道：“今日，本就有人上门提亲。而我双亲昨日已当面应允此事，无法推拒。”
傅衍眉心剧烈跳了一下，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陆凌姝心中有愧，语气依然宁静：“我辜负了傅公子厚爱，大抵仍是缘分不够。”
“上门提亲者，是他吗？”傅衍直视她问。
陆凌姝知道他问的是谁，抿了抿唇，郑重点头。
“我明白了。”
傅衍拱手朝凌姝行了一礼：“先恭喜陆姑娘了。”又朝着陆建诚夫妇行礼道贺，“恭喜陆大人和夫人。”
“衍儿，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徐氏着急解释。
却被傅衍抢先道：“陆姑娘能嫁得心中所爱，对我来说，不失为一件快事。夫人不必觉得遗憾，更不用心怀愧疚。”
他说得光明磊落，言语真诚。
令陆建诚不禁动容：“是我陆家有负于你。”
傅衍笑着，淡淡摇了摇头：“从前我是长姑娘的表哥，今后，仍会是她的表哥。我们至亲兄妹，血缘不断，不必这么过意不去。”
陆止戈和陆墨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这傅衍被人掠美，竟这般大度？
难不成城府至深，丝毫不显？
“傅兄，你丝毫不差，只是……只是我阿姐……”陆止戈有些不忍，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像我阿姐说的，缘分不够罢了。傅兄品行贵重，他日定有良缘。”
傅衍笑道：“多谢。”
他的笑容一如往昔。
却让在场的陆家人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过早膳时间，一家人味同嚼蜡，连吃了些什么都不记得。那边厢，已有小厮进来禀报：
太守楚大人携子上门来了。
这么快！
陆建诚双手赶紧在腰间擦抹了两把，与徐氏迎出门去接。
楚宁远竟亲自携楚易上门，身后还跟了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已不是第一回来了，满面笑容，轻车熟路地进了门。
除了陆凌姝候在厅内，其他子女全被安置在内房，不得出来。陆建诚将人迎到正厅，一番寒暄，才进入正题。
楚宁远坐在上首，指着旁边那妇人，微笑道：“这是扬州城内最有名的冰人金大娘子，手中撮合的美满姻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又招呼儿子，“易儿，呈上文书吧。”
自进门后，楚易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父亲身边，目不斜视，便是看见陆凌姝娇俏的身影，也只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走到陆建诚面前，恭敬呈上一个长形锦盒：“请陆大人过目。”
陆建诚忙不迭点头：“好。”装模作样展开来看，又递给身边的徐氏，“你也看，你也看看。”
徐氏尴尬地笑：“一切但凭老爷做主。”
金大娘摇着一柄宫扇，身材丰腴，发髻上插着手指粗的金钗，耳朵上两颗硕大的珍珠熠熠生辉。
她冲着陆建诚一摇扇子：“陆大人，咱们一回生二回熟的，场面话就不多说了。您家二姑娘前不久才嫁与李将军府，可谓天作之合。如今长姑娘又许给了太守府，真可谓双喜临门呐！”
陆建诚扯起嘴角，露出一丝挑不出毛病的笑。
金大娘道：“老身办事，两位大人且放一百个心。”
陆建诚连连点头，有些僵硬地看着手中求亲文书，是楚宁远亲笔所写。
先是一番自谦之词，“宁远次子易，天质下中，生有蓬麻之陋”，然后将陆凌姝大肆夸赞一番，“建诚兄令爱长女凌姝，知书达理，温良贤淑。”
最后表明来意：“希冀建诚兄及夫人允准联姻。”
陆建诚放下文书，说道：“楚大人，此事乃佳偶天成，吾等无任何异议。府上略备薄酒宴席，还请赏脸留下用午膳，咱们成了亲家，也不必见外了。”
楚宁远呵呵一笑：“好说。”
斜眼看旁边的楚易，却没见儿子给他半个眼色，一副恭谨内敛的模样，低眉顺目的，在未来岳丈岳母面前，乖巧得像只温顺猫咪。
平时的不逊和戾气全然不见。
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小子！
离午膳时间还早，陆建诚便请楚宁远去了书房闲聊。楚宁远一改往日严肃的官架子，言语风趣和蔼，直叫陆建诚受宠若惊。
楚易冷眼看着父亲的背影。
他一早派人请了金大娘过来。
刚到陆府门前，自己才翻身下马，却见楚宁远从旁边的马车上下来，气定神闲地道：“来得正好，求亲文书我已拟好，咱们一同进去。”
他这般举措，无非在示好。
楚易有心拒绝，可昨日楚宁远的话语却萦绕耳畔——
全是为了陆凌姝的面子。有父亲出面，总好过自己单独上门提亲。
楚易也便随他去了。
和陆凌姝并肩走出正厅，外边阳光明媚，一如两人此时的心境。
“要带我去哪儿？”楚易笑问。
陆凌姝侧眼看他，那双神采奕奕的深眸盛满星光，眼中荡漾着触人心魄的淡淡笑意，专心凝视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踩了云朵。
飘飘的，不知真假。
他真的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他们……
真的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