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绝不认命（1）
齐王最初谋划之际，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事儿会演变成今日这种地步。
毕竟他作为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封地在长江以南，天高水远的，乐得快活。
顶着亲王的名号，百姓敬仰。
还不用在朝堂上与皇帝百官过招。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如何就听信了那混账儿子的话，起了谋逆之心？
如今，扬州太守楚宁远次子奉命调查湖州官银被窃一案，已牵扯出了不少眉目。
这官银原本用来招兵买马，可钱还没花出去，就被人查到了苗头。
齐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等到水落石出，便一切都晚了！
“父王尽管放心，楚易那小子空有一身武力，脑子不一定好使。”
齐小王爷讨好道，“咱们没防住他悄悄前往湖州，就不能在他返程路上……如此这般么？”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齐王瞪了他一眼：“去的时候没除掉他，回来路上人家已有防备，还怎么下手？”
齐小王爷顿了顿，不服气道：“原本说好了，咱们和楚荣里应外合盗的官银，只需分他一成，我们再派人帮他做掉楚易。哪知途中窜出来几个山匪，搅黄了咱们的计划。”
“你们若趁乱杀掉楚易，也就罢了！”齐王道，“那人都已掉下悬崖了，不死也重伤，居然还叫他逃掉了，岂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王越说，越发坐立不安：“如今他防范大增，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这人手下十万兵马，可是李将军指派的朝廷钦命平乱之师，不是好招惹的！”
齐小王爷是个胆儿肥，呵呵一笑：“查到了又怎样？区区一个中护军，又非主巡官员，只要他一死，谁还能奈我何？”
“总之，你让楚荣去想办法！”齐王越想越害怕，“此事本就是他的主谋……”
“父王，您傻了？他日功成天下，当皇帝的可不是他楚荣，是您啊！”
齐小王爷对父亲这点鼠胆有些嗤之以鼻，还想继续诱惑他，“守着扬州这点子弹丸之地有什么出息？若无法取而代之，便自立为王，占据长江以南，也远比现在风光！”
齐王本就是个没主见的，只一个劲儿说“不可”。
眼见父亲没指望，齐小王爷心里早已另有一番盘算。
楚易与其父已然闹翻，相当于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何惧？
齐小王爷双眼微微眯起。
既然楚荣把他当枪使，他不介意，把那姓楚的两兄弟一并除掉。
相比齐王府乱成一团，胡乱猜测，楚易这边可谓无比沉稳。
他在湖州待了个把月，私底下已经把盗窃官银的证据弄到手，却没轻举妄动，依然打着公务的幌子，在湖州护军营点卯。
“这家伙倒乐不思蜀了，到底什么时候动身回扬州？”
时日久了，连齐小王爷都有些沉不住气。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营里的眼线却说，那楚大人是奉命前来监军的，时日可长可短。若他愿意，便是在湖州住个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
回门宴后又过了十来日，陆家终于恢复了往日宁静。
原本没人顾得上理会陆凌姝。
徐氏一闲下来，就想起长女当日那般鬼迷心窍，心中颇不是滋味，眼看她每日安分陪在府里宴客，又不禁心软。
“姝儿，这些天你受累了。”
长女闭门不出，徐氏也没强逼她见面，只站在门外，劝了几句，“你傅家伯母已回苏州做准备，再歇两日，便遣媒人上门来了。”
白玉站在门口，面露难色，低声道：“夫人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当面跟姑娘说为好。”
徐氏无法，知道凌姝抵触，但她硬起心肠，总归要让长女面对现实：“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至于让娘亲绝食，父女反目，才晓得听从父母之言。”
房内依然没有回答。
徐氏叹了口气，在茯苓陪同下，慢慢离去了。
白玉向旁边招了招手：“白绣，这些天姑娘不让守夜，咱们便各自歇息吧。”
“姑娘不会想不开……”白绣有些担心。
“不会的。”白玉摇摇头，“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待着。有什么事，叫一声都听得到。”
夜渐渐深了。
房内烛光摇曳，陆凌姝瘦削的影子静静映在墙面，显得愈发孤单。
她手执画笔，细细凝视着画布上那浓眉俊眼的青年，眼底蕴满柔色。
也不知看了多久，忍不住苦笑一下，低声道：“你告诉我，我还能挨多久？”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忽然，一道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打破了宁静。
陆凌姝转过身来，目光所及，霎时间脸色苍白，身体微颤，僵在原地。
楚易向着她走近了两步。
高大的影子缓缓覆盖在她的影子之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仿若隔世。
陆凌姝伸手，扶住了桌沿，好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你怎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了扬州？
又是什么时候进到这个房间来的？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香炉中偶然发出檀香轻轻的断裂之音。
这么多天过去了，楚易瘦了一些，黑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加挺拔俊朗，身上尚且留存仆仆风尘。
陆凌姝又似是意料之中，苦涩笑道：“你终究还是这般大胆。”
深夜私闯姑娘闺房。
这罪名一旦被人知晓……
可她并不怪他，甚至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底涌起不可抑制的狂喜。
“我来，是想问陆姑娘讨要一件东西。”
楚易说完这句，眼底复杂的情绪终于掩饰不住，眼眶泛红，缓缓向她继续走近。
可凌姝却往后退了半步。
楚易停下脚，压抑地看着她：“上次分别时，陆姑娘曾说要补我一件生辰礼物，可还记得？”
陆凌姝道：“记得。可眼下补给你，也没什么意义了。”
“是么？”
楚易自嘲般笑了下，“我说过的，我会回来娶你。你还在等我，对吗？”
陆凌姝垂下眼睛：“你都知道了？”
“你不愿嫁给别人，只愿意嫁给我，对不对？”楚易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