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流言（3）

    徐氏知道长女外柔内刚，见她这样，便是不信也得信了，勉强稳住心神，说道：

    “姝儿，我一直信任你，你自小识大体，知进退，从不叫爹娘操心。上回问起那个人是否纠缠，你也说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顿了顿，又道，“如今你已失了分寸，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今后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

    “我不明白。”陆凌姝突然开口，“娘，我和楚易来往从不逾矩，为何就叫闹出笑话来？”

    “他那种人，本身就是个笑话！”

    徐氏严厉喝止了她，怒道，“你被这人花言巧语迷惑了去，脑子已经不清醒了！看来，我是对你太放心，疏于管教，才叫你这般不知轻重。老爷若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他身子刚好两日，你就来气他，于心何忍？”

    “娘，爹爹被弹劾一事，楚易也一直在帮忙周旋。”陆凌姝忍不住替楚易辩解，“他……他不是别人口中一无是处之人。”

    “你还顶嘴？”

    徐氏越说越生气，“我说过，你若不想进宫，只管挑选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只要人品好，肯上进，娘无不应允。可不是叫你瞎了眼，选这种人嫁了……”

    “娘！”

    陆凌姝打断她，眼眶酸疼，却忍着没掉半滴眼泪，“与楚易交往，我问心无愧。他多次为陆府解忧，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弃之不理。”

    徐氏反而先哭了：“姝儿，娘不忍心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白玉见母女二人陷入僵持，忍不住扯了扯姑娘的袖子。

    可陆凌姝压根不理会。

    “我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陆凌姝道，“今日便向娘亲说明，我本没半分逾越父母之心，情愿一生向佛，侍奉双亲。希望爹娘别再为女儿的亲事操心。”

    说罢，恭恭敬敬向徐氏磕了一个头。

    “你，你……”徐氏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疼，好好一个乖巧女儿，竟说出终身不嫁之言，还说没被那个小混蛋蛊惑，“姝儿，你别说气话。我这就去劝老爷，叫他应允了宋家的提亲……”

    “我不愿！”

    陆凌姝三个字一出口，脸上已挨了一巴掌。

    伴随一阵匆匆赶来的气息，陆建诚已满脸怒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目瞪口呆的陆墨染和陆止戈。

    这巴掌一抽出，所有人都愣了！

    陆凌姝第一次挨打，白皙的脸颊登时红肿，浮出五个淡红指印，这指印只过瞬息，就变得通红。嘴里有腥甜的味道，一道黏热的鲜血从她唇角溢出。

    白玉惊得呆了，下意识便抓住姑娘的衣摆。在盛怒的陆建诚面前，竟忘了挡一挡，也忘了查看自家姑娘的伤势。

    “爹——你怎么打人？”

    陆墨染失声尖叫，扑到了姐姐身上。

    陆止戈也慌了，冲上前挡在父亲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爹！”

    陆建诚手掌颤抖，脸色铁青，胸脯随着剧烈呼吸一起一伏，似乎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徐氏见状，上前扶住他，哭道：“老爷何苦动这么大的气？”

    陆建诚瞟了跪在地上的长女一眼，见她目光怔怔，心头一痛，又狠下心来，冷冷道：“如此冥顽不灵，便是打断她双腿，犹不解气。”

    他指着陆凌姝的额头，怒道：“你给我好好反省，与那种人为伍，一肚子规矩学到哪里去了？”眨眼间，拂袖而去。

    徐氏等人慌忙跟着离去。

    陆墨染抓着长姐的手臂，轻轻抚住她脸：“阿姐，你为何这么倔？好好跟爹娘认个错，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没错。”

    陆凌姝淡淡吐出这三个字，只觉嘴角又流出一丝血痕，轻轻拂开妹妹的手，“别担心。”

    陆止戈气道：“想不到楚易那小子这么龌龊。我看这谣言说不准就是他造的，为了逼迫爹爹把阿姐嫁给他！”

    陆墨染恨恨道：“他妄想。”

    “都别说了。这不是楚易放的谣言。”陆凌姝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平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这是我的事，你们别掺和进来。”

    陆墨染道：“阿姐，我不懂！你真的喜欢楚易？”

    陆凌姝一声不吭，咬牙缓缓站起，跪得久了，即使膝盖下垫了蒲团，仍酸疼得几欲摔倒。她没回妹妹的话，扶着白玉的手，依然挺直着脊背，往自己闺房走去。

    “阿姐！”

    陆墨染冲着她大喊。

    可惜陆凌姝渐渐远去，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陆止戈从小到大挨打无数，却是第一次见到长姐受罚，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与陆墨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熊熊怒火。

    都怪那个混蛋！

    若没有他，怎会造成今日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