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克制（4）

    真是拗不过他。

    跟孩子似的，得不到糖就想尽办法耍赖。

    楚易一脸得逞，好整以暇地靠在厢壁上，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人，都不带挪开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马车晃晃悠悠，偶尔颠簸一下。

    陆凌姝的手指不自觉扣在一起，有些紧张地绞着，垂着眸子，微微张了张檀口，准备开口清唱：“谁解唤起……”

    “起”字还未出口，马车忽然碾到了什么，猛地一颠，陆凌姝身子一软，整个人往旁栽倒，恰好准确跌落进旁边的人怀中。

    楚易稳稳接住她身子，心底乐开花，嘴上却彬彬有礼地关心道：“没事吧？”

    “快去拉好缰绳。”陆凌姝满脸红晕，赶紧坐直身体，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楚易“哦”了一声，装腔作势要起身，却假装脚底一滑，往姑娘那边轻轻一撞。陆凌姝尚未安稳，眼看头就要磕到窗框。

    一只手掌一拢，及时将她整个儿捞进怀里。

    楚易无辜地瞪着眼睛，一脸担忧：“陆姑娘，对不起。是我没站稳。”

    陆凌姝气息有些乱了，一把推开他胸膛，脸上已有薄怒：“楚易！”

    “好好好，都怪我。”

    楚易顿时蔫了，灰溜溜地闪身坐到车外，拉住缰绳掌控着马匹前进，气势矮了半截，低低地道：“你自己坐稳了。”

    陆凌姝又羞又恼，撇过头去。

    楚易自讨没趣，悻悻地催马加快速度。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就穿过郊区，来到了兰山寺前。整座山并不高耸，但绵延数里，满目青翠。兰山寺坐落在山腰密林间，四周十分清幽。

    想必平日的香火不多，寺门前有几滩浅浅的积水，二人小心避过，一同来到里院。

    楚易先去拜见了主持，只寒暄几句，便引了他们往西侧偏殿进去。偏殿案几上，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灵位。楚易径直走到生母的灵位前，供奉了香烛，跪下拜了几拜。

    陆凌姝看那灵位上写着“楚元氏之神位”字样，心中暗暗猜测这灵位主人与楚易的关系。

    “楚施主自便。”

    主持向二人合十，便告退出去。

    陆凌姝凝视着楚易的举动，始终没有出声询问，等到他做完这一切，与她并肩走出偏殿，才道：“刚刚灵位上的，是谁？”

    “是我娘。”

    楚易淡淡地道。

    他带着她，往后山林间小路慢慢走去。

    陆凌姝有些诧异，想到从前在姜老太君寿宴上见过的那位薛二夫人，自然不是楚易的生母了。难怪之前墨染告诫她，要她别接近楚易，他家里关系复杂，不好相与。

    楚易看了她一眼：“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也记不得她还在世时的事情了。”

    陆凌姝心头有些难受：“你常常来拜祭她？”

    “想到了便来。”楚易道，“苦闷时来，开心时来，无趣时也来。来了就在她灵位前说几句话，总感觉她听得见。”

    “那楚荣公子是同母同胞么？”陆凌姝忍不住问。

    楚易摇摇头：“他是薛氏的儿子。”

    陆凌姝默然。

    她从小有弟妹陪伴，也有爹娘照拂关心，似乎从没感觉过孤单，甚至好像不知道孤单是什么滋味。可从眼前人的话中，却深刻地体会到了他不曾示人的孤寂。

    薛氏是续娶，有自己的亲儿子，断不会对继子有几分真心。

    只怕，谋算更多。

    楚易和父亲关系僵硬，她早有耳闻，如今看来，这里倒成了楚易的一处避风港。

    上午的阳光渐渐挣破云层束缚，丝丝缕缕照射下来，身上微微有了暖意。后山小路不太好走，接连几日阴雨，脚下踩着一路泥泞，有些打滑。

    楚易低头看路，不顾自己，反而专心看着她脚边：“小心点，那边有泥水。踩这边草上。”

    陆凌姝小心翼翼跟着他，踮着脚一步一步踩实了走，若在这里滑一跤，肯定跌得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忽然，楚易轻轻捉住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

    陆凌姝讶然抬眸，他却坦然一笑。

    “我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