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决裂（4）

    陆凌姝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黑暗中，灯笼里的烛火已快燃到尽头，光线暗了许多。

    方才，因为想着心事，差点走错了道。

    折返了一段回头路，才重新走回主干道。快要接近城中商区，前方隐约能看见点点灯火，房屋的模糊轮廓也渐渐清晰了。

    “驾——”

    有人催马疾驰而来。

    陆凌姝举着伞，逆风回身望去。

    黑暗中，一人一马快速朝这边驰来。

    “驾，驾——”

    渐渐地，那人的马匹跑得近了，匆忙中从她身旁疾驰而过，马蹄哒哒飞扬，微微溅起路面的积水，随着风势袭来的细雨扑面而上。

    陆凌姝不由伸手挡住脸面。

    “陆姑娘！”

    那人纵马而过，却又及时勒住马头，调转方向飞快返回，没等马儿停稳，便飞身跃下，几步跑了过来。

    “陆姑娘，真的是你。”

    楚易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目光灼灼火热，勉强按捺住心神，“你来护军营找我？”

    陆凌姝有些狼狈，像被人拆穿了什么似的，别开了目光。风雨中，她的身子似乎更消瘦了，发丝凌乱，外衫早已被雨水浸湿。

    楚易没等到她的回答，伸手拿过她的伞，靠得近了些，高大的身体替她挡住了风势。

    雨还在萧萧肃肃地下，密密麻麻连成了细密的一大片。

    想了想，陆凌姝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发颤：“我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官复原位，不日继任。我……我想向你道声谢。”

    “嗯。”

    楚易应了一声，目光凝视着她，半点不舍得移开。

    灯笼的烛光燃尽，忽闪了几下便熄灭了。

    四周重新陷入昏暗，只不过因为离街道已不远，二人站得又近，仍能依稀看得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陆凌姝见他不说话，又道：“我知道，你能力大，交情广，也肯定费了好些心思为我爹周旋，我没什么可报答的，唯有来看看你。”

    “你来看我，是担心我，对吗？”楚易的声音渐渐低沉。

    陆凌姝脸色有些红了。

    或许借着夜色，不会叫人发现。

    楚易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心里难受得无法言说。把自己关在练兵场狠狠发泄，因为一天到晚持长缨枪，叫下属上场挑衅自己，又一个一个打败他们，他的手掌心全是血泡，破了又长。

    此刻，他这模样只怕会吓坏她。

    头发蓬乱，玉冠歪斜，身上的衣服几天没好好换洗，还是随风这个大男人给胡乱搓了两下，再烘干。

    楚易何时这么狼狈过？

    可就是现在，偏偏在最喜欢的姑娘面前，他无法抑制自己想抱她的冲动。

    陆凌姝声音平静，柔柔的：“我……我自然有些担心。毕竟听说好几日没回楚府，又把人拒之门外。方才，我还以为是你授意，不见任何人……”

    “没有。”

    楚易辩解道，“我没有那么吩咐。如果我知道你会来，一定早就在门口等着。不对，我会去接你，而不是叫你一个人过来。”

    这样黑的天色，她竟敢独自前来。

    “你没事便好。”陆凌姝微微侧过头，“改日我再好好谢你，或许你并不在意这份感谢，可是我……”

    “陆姑娘。”

    楚易打断了她絮絮叨叨，近乎低语的话，缓缓又靠近一步，狭小的伞下，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这身高上的差异，叫陆凌姝不得不微微仰头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不该来找我。”

    “什么？”陆凌姝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易有些冷硬地说：“我每日在军营，不是喝酒，就是跟人比武。”

    他在暗示她。

    只要她现在逃走，他便不会怎么样。

    陆凌姝知道他心中一定藏着不便示人的伤心事，不然，不会这样反常，但也不愿探听他的私隐，反而柔声安慰：“你别这样，到头来伤害的只是自己。又何必如此过不去？”

    楚易握紧伞柄，眼底渐渐燃烧起挣扎却疯狂的火焰，咬着牙槽，几乎有些恶狠狠地说：“你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