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查证（3）
这两日正好是城东桃园会，往年闲适，陆凌姝常和墨染一起去逛。桃林沿着小秦淮河蜿蜒十里，粉雾一片，非常美丽。
如今，她却没了心情欣赏。
方才逮着机会求见了林润泉大人，为了父亲之事，凌姝不惜舍下脸面来求父亲昔日老友。好在林大人陪同夫人前来逛桃林，心情大好，为人又和善，只叫她放心：
“止戈已经都同我说过了。你爹的事疑点重重，扬州的司法参军和太守府双边都在取证。张承已被摘了出来，大概都是那些无良的盐商捏造的罪名。你且放心吧！”
得了这句保证，陆凌姝连连道谢。
路过桃林时，白玉看着姑娘温和舒展的面容，笑道：“若二姑娘也在这里就好了，她最喜欢凑热闹。”
陆凌姝道：“染儿最近照拂爹爹，整日窝在府里，也难为她了。希望事情尽快水落石出，还爹爹一个清白。”
正说着，忽然看见斜对面的一株桃树下，坐着两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一人是陆墨染的手帕交，郑国公府的三小姐郑惠。
另一人却是之前才结识的苏妤。
她们俩也认识么？
回家方向要路过那边，陆凌姝便准备主动上前去打个招呼。
“你说陆家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太守府那个二公子长得不差，可架不住是个败家子，名声太坏。她怎可倾心于这种人？”郑惠愤愤不平道，“墨染倒眼光好得多，嫁了将军府李琰公子。若陆长姑娘真要结亲，她们姐妹俩可谓一个天一个地了。”
苏妤幽幽地道：“其实楚易也没那么差吧？”
“听说他在军营长大的，脾气暴躁得很，几年前还打死过人呢！”郑惠拍拍胸口。
“子虚乌有的事。”
“你不相信？妤儿，我知道你大哥跟楚易有些交情，不过我也提醒你，离那个人远一点。”郑惠一脸凝重，认真地说，“他那招蜂引蝶的性子，你小心名声都被他败了。”
苏妤微微点头：“郑姐姐说的，我会记住的。”
看上去，苏妤并不相信，也不赞同。
但她却没为楚易说上几句有力的话，只一味不痛不痒地附和两句。
陆凌姝有些不忿。
怎么，那日她所见所闻都是假的？
在楚易面前，苏妤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她那么纯真热烈，一片赤诚。此刻却和别人一起妄议是非，根本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姑娘，郑惠小姐也这么讨厌楚公子呀。”白玉小声地道。
陆凌姝拨开一根伸到眼前的桃枝，恍若没听到白玉的话，缓缓走上前去。
“姑娘？”
白玉急忙跟上。
“郑家妹妹好久不见。”陆凌姝道，“苏姑娘也在，似乎听到二位聊到了我呀。”
“真巧啊，陆姑娘一个人来看桃花吗？”苏妤先看到陆凌姝，朝她微微一笑。
郑惠脸色微变。
方才她不过随口聊了几句他人私隐，没想到主角立刻出现在眼前，顿时只觉尴尬异常，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眸：“陆姐姐。”
“怎么不见陆二姑娘？”苏妤面不改色地问，脸上又是一派纯真。
陆凌姝不想说因为父亲病倒，墨染在家照拂，只道：“成亲之日马上要到了，染儿在家绣些衣饰添嫁妆。”
“我们都说，墨染嫁了将军府李琰公子，真是有福气。”苏妤笑道，“上次纳征礼办得又隆重又风光。”
陆凌姝道：“多谢二位关心墨染。”
郑惠自知理亏，身为陆墨染的好友，却在背后嚼她亲姐姐的舌根，任谁听了都舒服，正要开口找补，却见陆凌姝目光如水，已凝视过来。
“方才听到惠儿妹妹说，楚易公子曾在军营打死过人，可确有此事？”
郑惠一愣，果然是与楚易有私情呀，真是关心则乱，但她却没有底气，嚅嗫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呢？”
陆凌姝追问，又转向苏妤，“苏小姐知道吗？”
“我？”苏妤没料她又扯到自己身上，“我也不知道呀。楚易哥哥年少气盛，即使有这样冲动的时候也不奇怪。”
“你怎能这样说？”陆凌姝面上仍然浅笑，可语气已渐渐冷了，“若非亲眼所见，岂能就此定论？有时候，甚至是亲眼所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苏妤柔柔道：“陆姑娘这是怪我不帮楚易哥哥说话了？”
“你若真相信楚易为人，就不该在背后附和这些无稽之谈。”
郑惠见苏妤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自责是因自己而起，又有些惧怕陆凌姝，便悄悄拉了拉苏妤的衣袖，示意忍让。
苏妤却道：“陆姑娘好大的威风。你跟楚易哥哥是什么关系，轮得着你这样为他出头么？”
陆凌姝目光冷厉，声音却淡然：“我与他的关系，你不是最清楚么？”
苏妤一窒，咬了咬牙。
那日陆府纳征礼上，明明瞧见楚易一直跟着陆凌姝。她心知肚明，却总不屑相信。总觉得楚易心性未定，不可能就这样死心塌地爱上一个女子。
大概，她真的不了解这个人。
郑惠头一次见陆凌姝真正生气的样子，从前总觉得墨染的姐姐永远都是风轻云淡，温柔可亲，从不疾言厉色，今日却吓得她半句话不敢多说。
见这二人咬着唇，不说话。
苏妤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陆凌姝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她顿了顿，柔缓语气，欠了欠身：“二位见谅，是我多嘴了。只是，今日楚公子能成为中护军，我相信今后他一定有更大的作为，谁也不要轻易否定他的本事。三人成虎，谣言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说罢，深深看了苏妤一眼。
既然喜欢他，为何却不能多为他说句公道话？
郑惠满怀歉意：“陆姐姐，原是我不好。”再也不敢多看陆凌姝一眼，忙拉着苏妤离去了。
见人走远，白玉咋舌道：“姑娘，你差点把人家气哭了。”
陆凌姝神色未变，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