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弹劾（7）
“陆姑娘……”
楚易恋恋地喊了一声，又知根本没什么理由再挽留她。眼看人家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走了，这才苦笑了下，走到薛婳身畔。
“你知道拿什么药？”随口问了一句。
薛婳受宠若惊，楚易竟会主动前来攀谈，当即磕磕巴巴地解释说：“知、知道，因为我娘每年春上都会犯这毛病，也……也是久病成医，多少了解吃什么药了。”
“那就好。”
楚易点点头。
他一定有什么心事，在旁边随意看了看，就心神不宁地踱来踱去。
薛婳不时偷眼看他，又怕被发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掌柜出来给包好了药，薛婳刚要拿出荷包付账，却被楚易抢先一步甩出一块银元宝，丢在柜台上，懒懒道：“够了？”
这一大块银子足够买好几倍药量了！
掌柜拾起元宝，托在掌心，堆笑道：“够了，足够了。”
薛婳心底一甜，小声道：“二表哥，我们该回去了。”
外边斜风斜雨，雨倒不大，但天气阴沉得厉害，待会儿应该还有更大的雨水。
薛婳身旁只跟了一个丫头，没坐马车。
她自小胆怯，明知自己此刻是跟着父母住在姑姑家里，便行止谨慎，不敢有丝毫张狂，更别说要求府里指派马车了。
楚易望了望天色，叫一旁的随风过来：“再牵匹马来。”
随风傻傻地问：“公子爷不是有马？”
“给表姑娘骑。”楚易瞪了他一眼。
随风恍然大悟，“噢噢”两声，便要去牵自己的坐骑过来。
谁知，薛婳怯怯道：“二表哥，我、我不会骑马。”
这倒有些麻烦了。
楚府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要赶在大雨之前到家，不骑马是来不及的。
眼看表妹身子单薄，在斜风细雨中有些颤抖，楚易忽地脱下自己的外衫，往薛婳头上一罩，盖在她瘦弱身躯上。
“我……”
薛婳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楚易二话不说，双臂在她腰间轻轻一提，将她掀上了马背，随即，一脚跨上马背，拉住缰绳，沉声道：“坐稳，我们赶回家去。”
“驾——”
一道清越的喝声。
马儿撒开蹄子，得得狂奔起来。
男子外衫隐约传来清冽好闻的淡香，薛婳晕晕沉沉地嗅着这令人沉醉的味道，心跳如鼓。她从未骑过马，手指紧紧拽住马背鬃毛，唯恐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楚易察觉到身前的姑娘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只以为她冷得厉害，大声道：“再忍一会，马上就到了！驾——”
一连声催马疾驰。
马儿被鞭子一抽，跑得更快。
薛婳心中一酸，又一阵甜蜜，她根本不想那么快到家。现在这种情形，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怎么舍得就此结束？
可再美的梦，也总有醒来的时候。
刚进府门，倾盆大雨就兜头兜脑而下，打得地面哗哗作响。
薛婳跟在楚易身后，亦步亦趋走到大厅，身上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那件男子外衫。
楚易道：“进去喝碗热姜汤。”
明明这话就再普通不过，可听在薛婳耳里，却如暖流般流转全身。
眼看楚易转身离去，她鼓起勇气，终于开口道：“二表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楚易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薛婳涨红了脸，因头发被雨丝打湿，颇有些狼狈，可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圆溜溜的，满怀期待和羞怯，小声道：“我一直有点不理解。二表哥向来不与我多言，也从未见你与哪个女子多说半句话。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楚易坦荡答道。
薛婳松了口气，可又问道：“今日那位陆姑娘，是……是你的心上人吗？”
楚易额前的雨水滴了一滴下来，划过那俊美冷漠的脸。他微微皱眉，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薛婳没料会是这样的回答。
一时愣住，瞠目结舌。
楚易抛下一句：“少打听我的事。”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在他心中，薛婳是薛氏的亲眷，他避之不及，但总归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没必要针对她。可若她不知轻重，就别怪他不顾及脸面了。
话说得难听，却是真心话。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脚就像生了根，半点都挪不动步子。心底刀割似的疼，喉咙哽咽酸楚，硬生生忍了很久，直到周围再没有半点声息。
那伤心的泪珠，才一颗颗掉落在地。
“表妹怎么在哭？”
不知何时，楚荣缓缓走了过来。见姑娘闪躲着别过头去，他一伸手，抬起她下颚。
“是不是楚易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薛婳抽噎了一下，摇摇头。
楚荣温和地劝道：“他这个人说话就是冲，不过脑子，但人不坏，表妹别伤心了。”
薛婳倒是信任这个大表哥，可毕竟是女儿心事，痴恋着楚易这件事，她一个黄花闺女怎能说得出口？又想起那人冰冷的态度，还有他面对那个陆姑娘时那般温柔的神态，就像是两个人。
那份温柔，原来也是存在的。
只是，永远不会属于薛婳。
薛婳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低声道：“大表哥，你说，如果心里偷偷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不喜欢你，还要不要告诉他？”
望着表妹身上的男子外衫，楚荣的神色微不可见地划过一丝阴沉。
他轻轻拍了拍姑娘肩头，安慰道：“喜欢一个人，不去争取，只躲起来哭，那怎么成？你怎就知道他不会喜欢你呢？”
“可是……”
楚荣的声音温暖如阳：“只有付出努力，用尽一切办法去争取他的心，得到他的人。就算最后结果仍是失败，至少，你能对得起你自己。对吗？”
薛婳睁着哭得通红双眼，有些迷茫：“可我要怎么争取？”
楚荣淡笑一下：“女追男隔层纱。把纱捅破了，一切都好说。表妹这般貌美温柔，谁若娶了你，是天大的福气呢。婳儿，你要勇敢一些，必要时刻，什么手段都能使得。”
说完这番话，他便离去了。
只留下薛婳呆愣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