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纳征（4）
“我怎会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弟弟？”
陆墨染狠狠敲了陆止戈一下，又瞪了楚易一眼，“今日算是一场误会，谁都不许说出去。若走漏了风声，玷污了我阿姐的名声，我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陆凌姝道：“云珠，带二小姐回房去。”
“是。”
云珠向来敬重长姑娘，待她像待当家主母徐氏一般，便上前拉陆墨染。
墨染还想说什么。
陆凌姝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说不尽的安抚与宽慰，倒好像受了欺负的是她一般。
陆墨染心头一软，听从了长姐的话。
等她走后，陆止戈挠了挠头，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个提议有些过分，讪讪看了看长姐脸色，见她无波无澜，不知悲喜，忐忑道：“阿姐，我和楚兄先出去了？”
楚易却看着陆凌姝，认真地道：“我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绝不会与别的女子纠缠什么。从今往后，我只属于你一个人，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我这样想的，就会这样做。你用不着有所负担。”
陆止戈又一次呆了。
忽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少根筋。
陆凌姝没作理会，微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步子依然平静端庄，仿佛不会被任何事、任何人所影响。
拳头紧紧握住，仿佛掌心还残留她方才的余温。
楚易望着姑娘离去的背影，抿紧了唇。
向来如水平静的心池再一次泛起波澜。离开他们视线后，陆凌姝脚步匆匆，险些有点站不稳。避开人群来到偏厅，心里不住想着方才那人说的话。
可宾客如云，又哪能容得她松口气？
“凌姝妹妹。”
陆凌姝脸色尚未平复，还带着羞愤的红晕，就见宋昱掩饰不住高兴地走过来。
“我找你好一会了。”
宋昱自门厅外走进来，身上的书卷气使人看上去格外儒雅端方，跟那个人完全不同。
陆凌姝咬了咬牙，怎么又想起他了？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宋公子，我方才去后院和妹妹说了几句话，我爹爹稍后就出来。”
“我已经见过陆大人了。”宋昱说，“就是没见着你，转来转去找了好几圈。”
陆凌姝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好一阵子没见你，上次见面还是年前。”谈起上次当面被拒，宋昱脸上划过一抹红，从怀中取出一个长长方方的木盒子，“新得了一支上等宣笔，毛纯耐用，刚柔适中，是难得的佳品。”
“这么贵重的笔……”陆凌姝下意识便要拒绝。
宋昱打断道：“我知道送你金银珠宝，只会叫你鄙夷，也是折辱你。我不能常常见你，就让这支笔陪伴凌姝妹妹，写下岁月点滴痕迹。”
陆凌姝避开他伸来的毛笔礼盒，温和道：“宋公子，心意我领了。这笔我不会收的。”
“凌姝妹妹。”
宋昱想到之前听过的风言风语，咬牙问道，“你当真，喜欢那个太守大人的公子？”
陆凌姝莫名来了火，脸色冷了下来。
宋昱却还在说：“我知道人家是中护军大人，出身又好，人也长得俊。可你也听过那人的口碑，可以说扬州城内没人不怕他，这样的混子，你理他做什么？”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不要妄作评论。”
陆凌姝为人温和，向来不会疾言厉色，纵是面对曲燕宜这种当面使人难堪的，也不过当场顶回去。
可宋昱这般谈论楚易，却叫她非常生气。
宋昱道：“那你又了解他吗？”
陆凌姝没说话。
宋昱低头苦笑一下：“上回我实在忍不住，腆着脸向你剖白内心，是我没计较后果，太冲动了，惹你生气也是应该。可我听说，那个人常送东西，或是递信，你为何对他格外不同？”
陆凌姝冷冷道：“我跟谁有交情，是我自己的事，不容旁人置喙。”
“好，好，好。”
一连苦笑好几声，宋昱默默垂下拿着礼盒的手，“我们从小长大的交情，也不过换来你一句‘旁人’。凌姝妹妹，你十八已过，到底该为自己考虑亲事了。咱们两家门当户对，我不明白为何陆大人瞧不上我？”
“宋公子，我很感激你一番心意。”
陆凌姝咬着唇，认真道，“我爹不肯，自有他的道理。承蒙你多年关爱，我和你可能命中无缘，强求不来。我言尽于此，今后也请你不必再提。”
宋昱本以为，上回因为分离太久，一见面就直接向她倾诉相思，才惹得她恼怒。过了这阵，气也就消了。没料今日又是当头一棒，打得他措手不及。
“凌姝妹妹！”
宋昱怕她离去，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我别无所求，只要还能与你做朋友，能见你笑颜，我就足矣。”
陆凌姝摇摇头：“用不着这样。”
可宋昱还道：“我绝不会缠着你，叫你厌烦。你不喜欢的事，我不做就是了。只求你别避着我，我们正常当作朋友交往，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凌姝实在不知还能如何，只好点了点头。
又寒暄了几句，她心底乱得很，早已心不在焉了。
宋昱细细观察姑娘神色，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纠缠，便保留了风度，收起礼盒，转身离去。
陆凌姝暗暗松了口气。
脑子里全是何楚易在一起的情景，根本没怎么在听宋昱的话，也无心应付他，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方才，那个人竟孟浪至此。
敢在陆府后院对她……
对她轻薄。
那时，她竟像脚底生了根，眼看那人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近，居然丝毫动弹不得。
“从今往后，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我这样想的，就会这样做。”
那郑重认真的话仍在耳畔回响。
像一颗颗惊雷，炸在她心湖。
陆凌姝觉得自己已经清楚地拒绝了他。可那人却像听不明白，一味固执，逼她回应。
她能给什么回应？
如今两人可谓闹翻了，不欢而散。
楚易啊楚易，今后你该知难而退了吧。
“长姑娘，不好了！”
白玉忽然从后门进来，一路小跑低声道，“曲家马车的马匹不知如何受了惊吓，曲小姐撞在车框上，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