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疑虑（4）
陆凌姝心头惴惴，不知说什么好。
他总这样直接，叫人几乎招架不住。
前阵子才拒绝了象牙雕梳，如今却又收了他的玉佩，岂不仍是私相授受？
可楚易那般热切、期待的目光，陆凌姝说不出拒绝伤人的话来。手指捏着光滑润泽的玉佩，竟觉得有些烫手。
“公子爷，药来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随风大步走了进来。
陆凌姝转过身，背对着随风。
耳朵尖都开始发烫，似乎被人撞见了什么尴尬之事。明明心中坦坦荡荡，却觉得见不得人似的。
楚易接过膏药，便令随风出去等候。
他拧开药瓶塞口，挑了一些药膏，握着姑娘刚才烫伤的纤手，无比认真地细细抹着药。一边涂，一边吹了吹，抬眸问：“疼吗？”
细细麻麻的呼吸拂在手背，让人觉得有些滚烫得发痒。陆凌姝心头一阵不自在，避开目光，不敢看他，声若蚊蝇答道：“不疼。”
楚易的目光凝聚在她脸上。
陆凌姝察觉到，更加不敢回视，结结巴巴道：“好、好了。我先回去了。”
“陆姑娘。”
楚易握住她手轻轻往自己身前紧了紧，目光追随着她，声音有些暗哑，“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陆凌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暗暗呼了口气，在他说出更多别的话之前，抢先道：“我真的很感激你帮我。”
“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帮你。我……”
“楚易。”
陆凌姝打断了他，目光澄澈，宛如一潭清泉，毫无杂质，“承蒙厚爱，你帮了我这么多次，又为我陆家挡过一次灾难，于情于理，我应该给你某些回应。可是，我对你不了解，而你又真的了解我吗？”
楚易哑口。
陆凌姝继续道：“或许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们相识不久，拢共算起来，不过一两个月，可能你只是觉得我某些方面，惹起了你的兴趣。但那也只是兴趣，不是别的。”
楚易脸上的热切慢慢淡了，俊眉微微蹙起，逆光之中，那面部轮廓更加英挺分明，却染上寒意。
“我爹爹和娘亲不会同意的。”陆凌姝心沉沉的，嗓音也低了下去，“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值得的。”
“陆姑娘，你被束缚了。”
“什么？”
楚易勾唇笑了笑：“我说，你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给拘束在一处天地里，不敢跨越雷池半步。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陆凌姝抿唇。
“或许你说得对。”楚易道，“可不管怎样，不论我是真心还是一时之兴，我不会在乎令尊令堂肯与不肯，我只问你，你肯不肯？”
陆凌姝张了张嘴。
楚易却又道：“我知道现在要你回应，也实在难为人。老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好是歹，以后日子还长着，总会有拨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就算我说了什么放肆的混账话，惹恼了你，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成吗？”
他将姑娘的手再次往怀里带了带，忽然将她手心压在自己胸膛上，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发顶，极力忍住想要亲一亲那秀发的冲动。
“我帮你，不是要你感激我。”
喃喃的低语。
“陆姑娘，犯人都有申辩的权利。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了很多话，她脑子有些昏昏的，记不太清楚了。
陆凌姝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星月居”的，只记得楚易并未冒犯她，顶多为她擦药膏时，握着她手不放开。
夜里，昏暗的烛光还在摇曳。
陆凌姝一直睡不着，从蚕丝枕下掏出那块玉佩，细细地看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玉面，好似不一会儿就见到那个人不羁的面容，朝她歪起唇角一笑。
“楚易……”
她喃喃着这个名字。
“姑娘，要起夜吗？”白玉嘟哝着从小床上坐起。
陆凌姝忙道：“你继续睡，我没事。”
自从那次夜里遇袭，白玉后颈的伤养了半个月才好，总是有些睡不踏实，自家姑娘发出一丁点小动静，她也会迅速从睡梦中惊醒。
安抚好白玉后，陆凌姝将玉佩重新放回枕下。
一开始，她确实是瞧不上楚易的。
不过，这也是以前的偏见了。
毕竟那人声名狼藉，浪荡不堪。试问哪个世家小姐会愿意跟着他？
虽然楚易是太守之子，可毕竟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楚荣。
只是，这人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城门护军，变成中护军，还能统领营队，这平步青云的速度真叫人咋舌。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念及至此，陆凌姝忽觉自己又陷入了偏见，脸上有些发烧。
楚易虽靠家世谋了一官半职，可听止戈说过，他到底武艺高超，有胆有识，便得了提拔，也不是什么奇事。
她的内心，是否真正瞧不上他？还是因为陷入了世俗偏见，忽略了内在？
聪明如凌姝，也真有些悟不出来了。
吉日到，宜嫁娶、纳采。
陆府二小姐的纳征之礼布置得很隆重，邀请了扬州城内众多世家贵族上门观看。
陆建诚的心思很简单，次女嫁得风光，长女日后进宫只会更加光宗耀祖。
楚易一早就到了陆府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见李琰骑在一匹皮毛油光的大马上，身着红袍，精神奕奕地来了。
他身后除了李府家丁无数，还跟着陆家派去挑聘礼的家丁。两两一组，足足抬了几十担礼箱，浩浩荡荡而来。
陆止戈在门口迎宾，简直笑歪了嘴，老远就迎上去喊：“李兄！”
旁边有人提醒：“还叫李兄啊？该称呼‘二姐夫’了。”
陆止戈嗨了一声：“还早呢，成亲那日再叫不迟。”
李琰从马上翻下，笑着朝他拱了拱手。两人见礼后，又与楚易打了招呼，便看着陆府家丁们鱼贯而入，将聘礼箱子通数抬进去。
楚易道：“怎么没看见陆二姑娘？”
陆止戈大笑一声：“纳征之礼上，姑娘家不得出现。这是礼法啊，你不懂？”
楚易无端被嘲笑一番，俊脸通红：“小爷我又没娶过妻。”
李琰凑到他耳边，一副偷笑的模样：“你想问的不是二姑娘，而是长姑娘吧？”
“我……”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