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差池

    周堇怕他吃不惯，贴心地准备了别的，“文和说你喜欢酒肉，先喝点肉糜粥垫肚子，免得待会全吐出来。”瘾毒发作时会有强烈的饥饿感，但这时进食反而会呕吐不止，再好的酒肉招待都是浪费。

    他倒是挺想把人招揽至麾下，可惜马晁就像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嘉易也说他野心勃勃，文武双馨，留下必是祸患，

    如果马晁熬不过瘾毒便算了，万一熬过去，就把他放生到北境达族吧。

    凉军常年抵御达族劫掠，马晁多次领军，达族大概认得他。如果招揽马晁成为达族的将军，以他的野心势必会暗中除掉达王，然后挥军直指京都。

    正中下怀，能一举将游散的达族歼灭。

    但要是达族恨极，将马晁抓住杀了，他们也没有损失。

    周堇欣赏了会儿马晁狼吞虎咽的样子，感觉到肩头温热的重量，真是严防死守。

    天边一团火云烧得极旺，如同身处猩红幕布之下，缓缓往他们头上移动，“这是什么说法？死到临头？”

    “水德克火包容万物，霞光万道，如凤啼鸣，是吉兆。”荀浟仰头仔细观瞧，认真地分析道。

    “阿姐要来了吧。”瑨国便是火德，林蓁又以凰主称帝，连军旗图腾都是小凤凰。再加上之前没按时回信，说不定会驰马而来。

    自己得劝劝她别来，周堇都打算过段时间往凉州去，凉军撤离边境对达族来说，机不可失。

    看准形势后把马晁流放出去挑事。

    然后往东去幽州，找找苏琛说的那个同乡，拜会天下师陈永，拐走几个武将和名士，如果连黎坚都能拐走，那才是赚大了。

    他的大儿子黎策武力只比他差一线，还附带个青梅竹马，和萧葭齐名的天下第一美姿容士子，阙瑜。

    回信里只有满满的情绪，“我不管！我也要去！”

    周堇无奈地重新安排京都的事务，掌管政务文书可以让游显顶替，留下南珺和云谏继续清理朝堂。从荀氏启用刚刚及冠的江暮，充作军师，领芙州旧部一千。

    荀钰和江暮过幽州时，暂时留驻，还得把荀浟派去，省得两个心眼少的被骗走了。

    特别注意幽鹄侯和三兄弟的动向，一有反心立刻诛杀。

    半瓶提炼出来的蛇毒，可不像瘾毒那样可以戒掉，两天内必死，无药可解。

    “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我还混入了瘾毒，不怕他们不中招。”周堇小心地把药瓶装入匣盒里，嘱咐荀浟不要被周邶的怀柔政策感动，“穆言和文孝都是第一次见他们，很容易被表面迷惑，你要多叮嘱他们，多个心眼。

    要是实在等不到我来，又走得近，就把他们赶回京都，切莫坏事。”让他们去幽州是去结交黎坚和他手下的，荀钰是世族典范，拿下个士子轻而易举。

    江暮是忠义版的嘉易，又是体弱多病版的崔羽。

    在武将里能靠义气混得很好，在士子里也能靠学识独树一帜，令人敬佩。用他摆平黎坚再合适不过，要是遇上周邶，说不好会怎样。

    “充州、留州之乱都已平定，芙州受士族制衡，不可轻动。靖州有御军在护，高枕无忧。殿下是觉得幽州时机已然成熟？”

    当时讨董之战，郭奉投入了幽州旗下。幽鹄侯虽无心自立，免不了被手下逼迫，或者直接痛下杀手拥立他儿子自立。

    “就怕迟一步。幽鹄侯的妻子周氏，多病难医，父皇特许她出封地入宫诊治。”一年三四次都是平常，周琳还和吴太后关系极好，从小看着周琰长大，深受信任。

    “殿下是怕？”万一有贼人利用周琳，自由出入皇宫，陛下危矣。荀浟自知事态严重，还得提醒在宫里的同僚们仔细排查入宫人员，特别是周琳。

    史书上周邶在幽州做了两年县令，深受百姓爱戴，养兵近千，还结识富甲天下的戚家大公子戚双，娶了戚双的亲妹妹戚灵。

    然后幽鹄侯暴毙，新承袭的幽侯急功近利，当即举兵自立，剑指靖州皇宫，想当下一个董玮。

    周邶害怕牵连自身，仓促出逃芙州。可惜稍微懂点前周史的世族都看不起他，受尽了白眼后，他终于知道是自己姓氏带来的祸端，化名梁邶，以陈永弟子行事。

    芙州世族如蛛网般盘丝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周邶的身份早就被整个芙州津津乐道，此时改名如同掩耳盗铃，处处碰壁。狼狈之下转逃卓州，学聪明用上假名，终于结识了第一位愿意投靠他的士子，萧威，萧葭的族兄。

    原本萧葭还会成为周邶的夫人之一，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道萧家会不会把萧泠许配出去。就凭她那争风吃醋、娇蛮天真的本事，周邶后院不起火才怪。

    黎坚平乱教众后升为幽州太守，声讨董贼时毅然出兵相救，看不惯诸侯裹足不前，与狄凌两军合力偷袭凉军，大败。收拢残兵返回幽州，想重新征兵再战，结果先一步传来了董贼伏诛的好消息。

    无功无过，南珺筛选官员时特意去找狄凌请教，两人一见如故，关系匪浅，黎坚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豪义英杰，可为将帅。

    政事文书之才只是平常，好战无谋，空有一身武力。先前对阵卢骁，像头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要不是手下忠心去救，早惨死于卢骁马下。

    游侠出身，和世族很难聊到一块去，但也因此交好许多侠士。手下有四位领军，各有专长，特别是水战无人能及。

    太守能领军尚有一战之力，不擅长政务也可以征召本地的士子，暂时无需调动。

    然而事实是本地的世族看不上他流寇出身，根本不应召。

    黎坚只能迂回地把两个儿子送到陈永手下学习，希望能增加点世族的好印象，让儿子去结交年轻士子。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天天窝在州府处理文书，骨头都要软了。

    “黎哥，有人领军入州，大概一千兵力。”赵铭快步走入州府禀报，那群人马匹肥壮，立荀旗，还有斩了黄浩脑袋的那位小将，大战十几回合的黄须圣君，都是老熟人。

    “真的！太好了，快走快走！”黎坚一扔笔墨，提刀便走，这些该死的官文他是一刻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