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毁约
周堇从宽袖中掏出山鬼毛枝，从菜里挑出来，湿哒哒的惹人厌。
果然它们立刻蜂拥而上，带着倒刺的足勾起山鬼，慢悠悠地啃食。他们是用山鬼极强的成瘾性来控制这些虫吗？
还是说，它们本身的毒性就是来自山鬼？
所有虫子都有的弱点，火。
周堇掰下一片竹简，在灯芯的火苗里点燃。凑近正在进食的它们，果然被温度灼热后，它们迅速远离了美味的食物，小黑眼睛盯着山鬼，却被火焰的温度不断逼退。
想起那位蛊师身上有腐烂的气味，这虫子敌我不分，却不会靠近他身边。
没有时间了，周堇已经看到被啃咬的手掌和手背，密密麻麻的起了红疹，芝麻大小的血泡。他用竹片上的火焰烘烤，干瘪了些，却没有消退。
握拳拍死其中一只。
绿色的血液和内脏喷洒出来，但它还没有死，坚硬的身体仍然扭动着。
另一只闻到同伴的血腥味，瞬间跑走了。
周堇提着油灯，在房间的角落才勉强找到它，一脚踩死。
神奇的是，绿色的血液沾上红疹，感觉居然好了许多。周堇将宽袖挽起，蔓延到小臂的红疹，慢慢涂抹上恶心的良药。
只用半刻钟，红疹便消退了。
但仍高烧不退，头脑昏沉，但他不想尝试口服。出去找个被咬过的人实验一下吧。
“殿下！我们找来了巫医，快让他看看吧！”周祺很清楚圣虫的杀伤力，巫医是留州专治蛊毒的医师，肯定有办法的。
黝黑驼背的一位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
一眼便看见了他手中拿着的虫尸和山鬼，手掌还有未干透的绿血，巫医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样用的？”
巫医惊奇地拿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红疹没有继续扩散，很及时地遏制住了，除了撕咬留下的伤口，很惨烈。
而且手上温度很高，巫医伸手一探他的脖子，“你还在发烧，头晕吗？有没有昏倒？”
“冒昧问一下，不会要内服吧？”周堇恶心的拎起虫尸，别了吧，他也没打算活完今天。
巫医的回答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当然，你要是接受不了，我这有磨成药粉的。”
“不过你拿那个不行，要这样，金黄色的。”巫医从药箱里掏出一只虫干，被晒制过，但看得出来和圣虫一样，不过如夺目的黄金般，甲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红黑色是用山鬼喂大的，食用同样会成瘾，最好还是用这个。”
周堇点点头，确实如此。
“殿下，快服药吧。”
“对啊。”
在几人的逼迫下，周堇还是喝下了虫干磨制成的药粉。味道还好，就是心里过不去那关，想起还是频频作呕。
缠着巫医问了很多本地的蛊毒，除了圣虫，乌族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以前乌族鼎盛时，救过一只黑虎，知恩图报，守在乌族地域里，被尊为守护神。不过乌王去世后，它就时常不见身影。
霞竺为了壮大自己的名声，想驯服黑虎。于是趁着黑虎出现，给它喂掺有山鬼的肉。反正都是血腥味，黑虎迟疑很久，还是相信乌族人，吃了下去。
之后乌族不得不逃离山林，在城镇里与周人为伍。全都是自己招来的祸端。
巫医对周人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乌族擅自闯入人家的地盘，哪来的脸面把主人赶出家门。
天色已经昏暗，周堇还想问问乌族那边的看法。
除了仇尹，行刺的几人已经被关进地牢。特别是那个蛊师，身上搜出一堆奇怪的玩意，不过被巫医鉴定过，没什么大杀伤力。
“殿下，何苦亲自来审。”周祺劝道，里面阴暗潮湿，那些刑具更是恐怖，反正他住这十几年，没下去过一次。
周堇手上缠着绷带，里面包裹的伤口隐隐作痛，如此真实。
牢狱里，几个人还带着嚣张的气焰，绿衣巫师见他过来，大声叫骂，“贼子！你中了圣毒，不得好死！哈哈哈！”
“为什么是贼子？”从一开始他就很想问，周人偷了什么呢？
他们的地盘在山林，与周人井水不犯河水。
“你敢说如今这江山不是你们偷来的吗！”
周堇满头雾水，眼神询问周祺，得到了同样疑惑的回应。
前周被篡夺三年，改国号为陈，太子周重夺江山，立为后周。
有什么称得上偷？
巫师最恨他们这般，装作无辜的嘴脸，“别装了！太子周与乌族曾誓约，帮他夺回江山后，就帮乌族构建一个乌蛇金舟。
谁知他言而无信！放任这些周人占据我们的地盘。
要是没有乌族，他哪里能坐上皇位！”
那也不该是偷的概念啊，顶多卸磨杀驴，皇帝常做的事情罢了。
“所以你们就要自己动手？”周堇最讨厌历史遗留问题，人都死了，怎么都掰扯不清楚的。
“没错！”巫师义正言辞，带着浓浓的口音，周堇这才反映过来，大概是不懂周语，随口学的骂人话。
“哈哈哈！”周堇被自己逗笑了。
什么阴谋深意，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疑心病犯了。
“有什么好笑的！”巫师以为他在嘲笑他们，恶狠狠地拍打着牢门，质问他到底在笑什么。
“周望帝取消封地制，他确实把整个留州交给乌族生活，只是派了中央官员管理。
如果你们愿意学习管理制度，我可以让你们本族人自治。”
周祺越听越皱眉，这不是把权力拱手让人吗？还是年纪太轻，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巫师一知半解，什么是封地制？什么又是管理？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们什么都不懂，才会派懂的人来管你们。
那些士子我也很不喜欢，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你也看到，他们连我都敢指着鼻子骂。
我当然支持你们把士子们赶出去的。”绿茶版劝学，只要愿意学习，还怕他们不被教化吗？
“不对！为什么我们要学？我们自己有！”差点就被绕进去了，巫师满头冷汗，该死的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