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诸侯
狄凌混迹在一堆将领士族中，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诸侯的神情。来自充州的两位在座下不发一语，眼神略有交流，似乎别有居心。
州郡的诸侯最多领兵一万，但没有陛下的调令，按理说是不能出州郡的。
现在天下诸侯尽出，京都的南北两军又被凉军摧毁，是大乱的前兆啊。
留州的淮安侯周祺也在座中，虽听闻宸留王回了封地，但他在留州等候接风，久久未见人。
于是先一步来了联军，想着会不会见到那几位议郎，问问他们殿下的下落。结果打探一圈，议郎没发现，反倒被其他人怀疑起宸留王失踪了。
他真是百口莫辩，人确实不在留州，是不是半路被董玮劫持也有待商榷。沅邵居然信誓旦旦的和诸侯宣告，宸留王在途中被凉军劫走了。
淮安侯深深叹气，要是两位皇族都在凉军中，董玮早就昭告天下，不准妄动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集军。
狄凌见淮安侯摇头叹息，沅邵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说董玮的罪行，底下有人群情激愤，也有冷眼旁观，各怀鬼胎。
宸留王没有去留州，但是他在董玮入京前就离开了。董玮如果劫持了宸留王，根本不需要入京趟浑水。
直接带到凉州另立新帝，不比现在的状况好得多。
沅邵不过在借这件事挑起众怒，声张自己联军的正义性，然后达成目的。这么多拥兵自重的诸侯，哪里是他能够掌握的。
“侯公安，在下京都北军校尉狄凌，”狄凌悄悄绕过去打招呼，他想仔细问问宸留王的事，“我想问宸留王有没有提前派人去留州，安排府邸和人手？”
“久仰，”周祺远在留州也听过此人事迹，令天下士族敬佩，“完全没有，宸留王要回封地这件事，还是从京中好友的来信得知的。”
“在登基典礼时，宸留王说过，三日后他便起身回留州。
但是当天，宸留王手下的宦官就全部消失，启程时，只有宸留王和一个驾车的卫兵。
我们以为那些宦官是先行一步，去留州布置相关事宜。现在看来，宸留王根本就没打算回留州。”
周祺也赞同地点点头。
狄凌突然想起之前，游显招揽他时说的，‘另谋高就’。
如今形势，宸留王作为皇族，却能第一时间急流勇退，独善其身。难道真的另谋高就比较好吗？
“不过，为何一位议郎都不见？宸留王手下不派人，岂不是落下口舌？”
宸留王无意新帝的死活，难免被士族抓住把柄，说其无仁义之心，对兄长冷漠无情。
“我有去信询问荀仲达，他说会晚些。”狄凌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难道是宸留王另有打算？
“有问宸留王的下落吗？”
“问了，”这是更令狄凌疑惑的地方，“宸留王独身离开了，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淮安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战乱频发的时候，独身离开？就不怕发生什么危险吗？
狄凌摇头，他也不清楚。
两人齐齐抬头看了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沅邵，不约而同地叹气。
周琰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啊！
吃的只有干粮就算了，没有办法洗澡，周围的男人都是臭烘烘的酸味。
如厕的地方更加恶臭，还得走上好远，路上都快忍不住了。
而且军中根本没有人理他，董玮有时想起，就会过来莫名其妙地骂他一顿。
更多时候把他忘在脑后。周琰闲来无事，和守卫的小兵聊了几天，这才知道沅邵纠集了十八路诸侯，在和董玮对阵。
还挺感动，居然还有人记得他。
先前他就说过自己不适合当皇帝，现在母后没了，皇陵也没守住，还弄成这副局面。
沅邵没少在登基前推波助澜，清洗宦官时到处求援，感觉他没有一件事能办成。
现在由沅邵来救自己，怎么想都不靠谱。
周琰叹气，默默寄希望于二弟。
千万要来救我啊！我一定乖乖让位！
董玮环顾四周，全都是些莽夫，没有一个能帮他想想办法。
一群废物！
“国公，嘉先生回来了。”
“你说什么！”董玮大惊，猛地从跪坐站起来，动作太大，膝盖磕到桌边，掀翻了面前的案桌。
柳暗花明，天降甘霖啊！
“快请快请！”
左右踱步，心里狐疑道，怎么这么好的时间回来？难不成其中有诈？
不过嘉易在凉军待了五年，知根知底，又有真本事，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下来！
董玮打定主意，一手把案桌扶了起来，急切难耐地到账外去迎。
嘉易如回了家般，熟门熟路，在场的凉军小兵都能打上声招呼。
“董将军，不，现在是国公大人了。”嘉易恭敬地行礼，表情却略显嘲讽。
要不是董玮知道他就是长这个样子，一笑就自带三分讽刺，早就翻脸了。
“文和应召去做了宸留王的议郎嘛，怎么会出现在这？”
“说起此事羞愧难当，先进帐中，与国公慢慢道来。”嘉易仰天长叹，似是不堪回首般轻轻摇头。
董玮疑惑极了，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好不容易逃走居然心甘情愿地回来了。
坐下之后，董玮才看到嘉易身后跟了个人。清水芙蓉，月上寒霜，天然去雕饰，一位水灵灵的美人。
色胆包天的董玮曾欣赏过整个后宫，都没有找到这般颜色，“这位是？”
难不成是嘉易给他送的礼物？算他识趣。
董玮越打量越满意，心里已经自动把她归为自己的人。
嘉易看到董玮的眼神，已经明白他在想什么。
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得到肯定的回应，这才继续说道，“这位原本是宸留王的妾室，在下无意得见，惊为天人。
往来之间情意渐浓，私定终身。”嘉易深情款款地牵起她的手，她含羞地躲在了嘉易肩后。
眼神流转，如春水碧波，朝雾雨露，情丝绵绵。
嘉易愣了一下，继续盗用萧梁王的故事，“不巧被宸留王撞破，我们便被一起逐出留州。
此事为天下所不齿，在下无路可走，想着国公稍念旧情，或许能收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