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生最后一碗豆腐脑要多加肉
严肃大雁都没有打下来，就在研究怎么加工才好吃了。
睡吧，偌大的严府随便放得下一鹄一肃，想走开没有那么容易。
春节前的战斗大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好戏还在后面呢。
此时此刻，铁树王六和李树已经坐到了东江米巷的一个十字路口，他们那白布车蓬的马车，像生了根一样，已经在这儿停留了好几个时辰，二人都躲到了车棚里，似睡非睡轮流值班。只等五更敲响，大小官员上朝上班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工作了。
他们已经掌握了每天上早朝时，唐世雄身边的书僮会打着一个写有“唐”字的气死风灯，在前面带路，后面则跟着步履匆匆的唐世雄。他身着蓝色六品官服戴黑色六品官帽，紧紧地跟在书僮和灯笼的后面。到时铁树王六这边只需找准灯，看准人，然后再让李树喊上一嗓子，枪就可以响了。此人的生命就可以到此结束，game over。
他们在等待着，一宿不睡地等待着。
终于五更敲响，仿佛有人下了集体行动的命令，整条东江米巷都在同一时间醒了过来，几乎所有的官邸都亮了灯，传出人马起床的动静，当然，那些掐着时间的小吃商铺醒得更早，他们几乎都统一提前了一个时辰以上，等这些官员洗漱穿戴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小吃店里早就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包子馒头，刚搅好的豆腐脑，刚蒸熟的饺子烧麦，刚炸好的油条刚熬熟香的豆浆，等等，都在等着这些懒得在家做早餐的官员前来消费。
铁树王六自然也精神抖擞起来，他们不时撩开车厢的白色围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当然他们能够直接看到唐世雄家的情况，看到唐世雄没多久就穿戴整齐，在书僮的灯笼照映下，向就近的那家豆腐脑店里走去。
王六擦了又擦的六连发洋枪，子弹早就上了膛，自然是6发，确保一枪打出去之后，还有5发子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掩护他们逃走。
这应该是唐世雄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碗豆腐脑，最后一顿早餐，之后整个明朝，整个北京城就和他的人生没有关系了，除了一些关于他的零星传说。
“老板，还是老规矩，两碗豆腐脑，不过，今天有点冷，每碗就多加一笼蒸牛肉，多加一勺酥花生吧。”唐世雄已经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了，书僮也挨着他坐，还把写有“唐”字的气死风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尽管桌子上也点了灯，但这小灯笼一加入，整个餐桌也明亮了不少。老板自是早就准备好了，客人刚一点完餐，不过一两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就端了出来，自然里面的“内容”也按客人的要求丰富了不少，只是价格比往日没有加料的要贵那么一个铜板。唐世雄非常清楚，当即排出六个铜板，老板收了钱，说声：“唐大人慢用。”就去张罗下一个顾客了。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唐世雄无意之中打破常规多给自己加了牛肉和酥花生，难道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吃人间饭了？死神的脚步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他，铁树王六的英国造洋枪已经架起来了，以车厢上的木条窗子为支撑，一个小小的枪口像一个小小的黑洞一样，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来，黑能够消灭一切黑，就像光能消灭一切光一样。
唐世雄今天吃得也非常认真，甚至较往日有些慢，他的口腔应该没有问题，尽头牙一年前已经找医生给拔过了，他之所以吃得慢，估计是时间还早，他并不急于去上早朝，所以，他就吃慢了一些，想充分享受绵软酥醇的豆腐脑在口腔里咀嚼和停留时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当然，那牛肉也蒸得非常好，选的都是上等黄牛肉，没有筋筋索索的那种，那种垃圾肉虽然价格比较便宜，采购成本低，但非常得罪顾客，人家嚼不动就会吐出来，然后下次就不一定到你这儿来消费了，这小巷子开豆腐脑店的至少有七八家，你想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他们不会反对，自会用脚投票，去那货真价实的地方消费，这家豆腐脑店的老板可不是傻瓜，这儿经常来吃的，大大小小都是朝廷命官，虽然有的并不富裕，但对吃的东西还是比较讲究的，你想长期在这东江米巷混下去，就必须得货真价实外加物美价廉。否则，你就是在自寻死路。虽然这东江米巷还兼着米市，大半个北京城的人都爱到这儿来买米，但这儿的小吃店都从不做一锤子买卖，所以，家家的生意都很兴隆，在唐世雄和书僮正吃着的时候，更多的官员身着官服带着随从过来吃早餐了，几乎每家小吃店都座无虚席，当然也有品级比较高的官员，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餐了，有的已经坐上八抬大轿，在前后多名护卫的保护下，向紫禁城走去。
封建时代的官员没有看上去那么威风和轻松，光是这天不亮就要起床上班来看，并不比现在大都市的上班族白领强多少，而且他们不能迟到，如果误了点卯或朝会的时辰，轻则丢官砸饭碗，重则挨板子蹲监狱甚至丢性命，尤其是朝堂上党派斗争最激烈的时候，稍不留神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甚至有去无回死无全尸。
伴君如伴虎真不是说着玩的。人治时代，皇帝的喜好个性甚至处事风格，往往都决定着大臣们的命运。
唐世雄和书僮终于吃完一大碗豆腐脑，这大冷天的，二人鼻尖上都吃出毛毛汗了。看得铁树王六和李树的肚子都跟着叫了无数次，他们守了一宿，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不是要杀人，他们早就想坐到豆腐脑店痛痛快快地要上两碗豆腐脑，再多加两笼蒸牛肉，多加两勺酥花生，也会吃得满头大汗，那才叫人生一大享受哩。当然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要死死地盯着别人大快朵颐，自己除了咽口水，啥也不敢做。尽管他们兜里银票大大的有，可是不能花，又有什么意义，和手纸的区别是什么？是连手纸都不如。手纸还可以方便，你银票除了花出去，能方便吗？愿意方便吗？不能，也不愿意，花不花它都是银票，象征着财富梦想甚至自由，就像葛朗台一样，死了的时候都舍不得花，抱着守着一箱箱金币去死，对他来说这样的死法也是一种享受呢。所以，很多时候钱不是花出去才有幸福会幸福，看着守着也能成就你的幸福感，虽然连猪都知道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有几个人是花完钱才去死的？没有吧。至少眼下唐世雄，虽然他加了一笼蒸肉加了一勺酥花生，但看得出这么英俊潇洒而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一碗豆腐脑他是吃不饱的，按照他的身高体重，他至少得吃三碗才能吃饱吃爽，可是他为了省钱，今后还要买房娶媳妇，他不能不省钱，就只能吃一碗加强豆腐脑，肚子暂时不饿了，就可以了，再加一碗，就得多消费几个铜板，日积月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开销，再说了，吃得少一些，人也清瘦一些，显得精神和帅气，不然的话，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容易让人疑心他们这些言官得了什么好处，吃了多少油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