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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严大公子的招牌很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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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开黄诗军的朱漆大门,有一个小书童半开着门,探出一个白净的小脑袋,看到是一个当差模样的人,便笑问道:“差爷来自哪里?可有邀约?”

    梅树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说:“小的在王府街当差,今临时奉严府大公子之命,特来拜见你家主人黄诗军先生。”

    “哦,严府的差爷,里面请。”小书童赶紧大开大门,然后在旁边躬着身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梅树进了门,小书童便快走几步,去画室通知主人道:“王府街严府大公子差人来访!”

    黄诗军一听这名头,高兴坏了,知道那严府可是目前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当然,他还不知道,严嵩已经致仕回乡,那时的官场变动消息传到民间,不像现代社会传播得这么快捷。如果知道了,他脸上的笑容肯定会少几分。尽管严世蕃还在朝,但二品和一品不能比,就像副书记和书记,有时候都相差十万八千里一样。

    黄诗军画笔一扔,就赶紧出门迎接:“差爷可是稀客呀,小的在这锡拉胡同住家20年有余,可从来没有严府的爷来过,今天算是祖上积德,见着严府的差爷了。里面上坐,徒儿看茶,把那上好的竹叶青取来给差爷泡起。”

    那小书童原来还是黄诗军的徒弟,他答应一声:“好咧,请差爷稍等。”便去内室拿来茶具,打开一包竹叶青茶,满屋的墨香里顿时有了茶香,取少许放到景德镇白瓷壶里,然后,去厨房取来新鲜开水,往白瓷壶里一冲泡,屋内的茶香更是沁人心脾。

    梅树都好久没有享受过当爷的感觉了,他也不客气,在书房里的上座上落了坐,然后看到热气腾腾的茶壶, 嗅了嗅,喷了喷鼻息,夸道:“果真好茶!并不比我们严府的西胡龙井差呀。”

    黄诗军在旁边落了座,笑着说:“差爷好嗅觉,此茶乃明前茶,几日前才有我的弟子不远数千里从蜀地峨眉山捎来,尚未开封,难得严府差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今天可是第一泡呢。”

    随后童子将泡开了的竹叶青茶,小心倒进二人案几前的茶碗里,只有一点点,算是品茶。梅树端起来,轻轻晃了晃,看到那浅浅的茶汤,碧绿如翡翠,他嘟起嘴吹了吹,降降温,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点点头号,露出赞许的微笑,就表示已经喝过茶谢过意了。然后,梅树在客套中引出今天来访的正题,他说:“茶是好茶,可与黄先生的书画比起来,后者更让人拍案叫绝。”

    求人字画,自然先得送上几顶高帽子,毕竟要让人家白送。如果是付费的,那说法又有不同。

    “差爷见笑了,小可徒有虚名,那涂鸦之作,怎可与这名茶相比。”嘴上谦虚,黄诗军心中却暗暗高兴,可见炒作任何时候都是重要的。“如果严大公子喜欢,叫小可画什么写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黄诗军开心之后继续说。

    梅树也不想跟他过分客气了,严大公子还在附近的大街上等着呢,他可不敢过多耽搁时间,便道:“本府大公子今天突然来了兴趣,想要一把题有‘严肃’二字的折扇,不知黄先生能否满足这个小小的要求?”

    “没有问题,小可马上就写那‘严肃’二字。”说完话,黄诗军立即站了起来,徒弟兼书童的小年轻赶紧去柜里取来空白的折扇,黄诗军提起毛笔,三下五除二,一个“严”字一个“肃”字便跃然纸上,还不忘在旁边题上“锡拉散人诗军字”并盖上大红印章。锡拉散人是黄诗军的号。他住在锡拉胡同,平时以字画为业,生活自由散漫,故有此号。

    梅树初通文墨,也在严府见过不少名家字画,虽然黄诗军写的这“严肃”二字,也不算太难看,但与严嵩大老爷的字不能比,更不如严世蕃老爷的字有味道。只是严府这二位精力都放在官场争斗上去了,对这书画的事,并不上心,也没打算靠舞文弄墨换银子,故而从不计较“著名书画家”的头衔。与权臣甚至奸臣的响亮标签比起来,那附庸风雅的“书画家”名号,不过一滴水扔进沙漠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字迹稍干,梅树再品了一会儿茶,便站了起来,拱手致谢,说:“多谢黄先生的墨宝,若大公子满意了,少不了今后还会来,当然那润格也早晚会丰厚于你。”

    黄诗军双手将折扇递上,媚笑着说:“不敢不敢,能有严大公子来取字,就是小可最大的润格了,哪敢有别的奢求,只是希望严大公子能够喜欢,能够亲自移金步到寒舍来,那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客气了,黄先生,大公子还在王府大街上等着,”梅树接过折扇,一边往书房外面走, 一边说,“我就不叨扰了,大公子要是喜欢你的字自会前来的,请留步。”

    黄诗军还是把梅树送到了胡同口,才作揖回去。

    却说严肃并没有在大街上闲着,他仍旧迈着方步,在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遇到喜欢的玩意儿了,便叫李树去买过来,他可不会强买强卖,更不会只要东西不给钱,他的根子里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的儿子哩。何况,他现在有的是钱,而且,还招呼手下的家丁:“千万别给老子讨价还价,本公子丢不起那个人,他们报多少,你们给多少。不能有半点不爽快。”家丁哪敢违抗,全都在眼皮下看着呢,自是大方得很,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

    严肃心里还有个小九九,这严嵩父子贪得无厌,京城内外,早就怨声载道了,他这个假公子可不能再去做那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坏事,而是要做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的好事,不图给严氏父子挽回多少名声,至少要给他这个大公子留下一些好彩头,今后才能得到更多更好的福报。

    严肃还是有些迷信的,认为人的命天注定,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富贵有天命,穷人乃自修。这些话他都听说过,也懂一点点个中的道理。

    意思是,这人呀,不能坏事做绝,不然那到手的权势也会灰飞烟灭。这世还要修来世,这世多做好人好事,下世就能有大富大贵。反之,这世你尽做“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事,那下世,你的日子肯定好不了,不是穷苦一辈子,就是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甚至直接转世成牲口被人打骂屠杀的。

    当然,人有没有来世,谁也没法证明,可严肃仍旧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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