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进京
十一月初，巡抚标营便开始筹备进京之事；中旬，具折皇帝，给沿途驿站发信，一切就绪，仪仗队、标营正式出发。
高阔论作为巡抚幕府里的第一信任之人，理所当然地留在了金陵，携属官、佐贰官处理日常政务；张梁随侍左右，或端茶送水，或撰写文书，各司其职。
时值寒冬，淮河以北的河流逐渐结冰，是以未走大运河，而是走陆路。
同一时刻，薛家人收拾行装启程；林家人打点礼物并饯行之事；三路人马神奇地汇聚到一起。
有巡抚标营开路，宵小自不敢轻举妄动，是以一路无虞。
贾瑁本没有携母进京的意思，奈何薛蟾苦劝，大意是留刘氏一人在金陵，并不能让人放心，况她在薛家住了几日，已经和薛姨妈打好了关系，反正是贾家的人，索性跟薛家人住在一起，以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薛蟾果然是个贴心的，不光准备了解闷的诗集，还提前制作了“渴水”，用来缓解女眷长途跋涉的后遗症。
所谓“渴水”，即古代的饮品，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酸梅汤；薛蟾调制的渴水，主要成分是蜂蜜和柠檬，可用来应对晕车之症。
贾瑁尝了一口，笑道：“薛兄，柠檬水去冰更好，一但加热，味道就很怪了。大冬天的，你让金钗们喝加过热的柠檬水，她们就没有啐你？”
薛蟾大言不惭地解释道：“你不懂。女人的思维，无法用男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的。譬如这柠檬水，重要的不是它好不好喝，而是制作它的过程以及制作人的心意。如果利用好了，女人一定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赢得她的芳心自然水到渠成。”
贾瑁轻笑：“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薛蟾得意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薛某人是谁？”
正说着，香菱、莺儿、文杏、同喜、同贵等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们来了，也不是第一次见贾瑁了，当下欢呼雀跃着围住他，这个问“爷又想我们家姑娘了？”，那个说“爷，陪我们玩骨牌吧？”还有说“呵，小蹄子，赶紧死了那条心吧，爷的目标是姑娘，才不会理你呢！”
贾瑁故作生气，沉声道：“烂了舌头的小蹄子，薛姑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冰清玉洁的，背着人家说如此轻浮的混账话，薛姨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又向薛蟾道：“薛兄，你看看，一个个的像什么话？照我说，都是被你给惯的！”
同喜、同贵吐了吐舌头，小声交流道：“嘻嘻，瑁大爷又开始‘装匕’了”，并以帕掩面偷笑；
莺儿则啐了他一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瑁哥儿，你就别装模作样地扯谎子了，每停留一处，总会眼巴巴地盯着我们姑娘的马车看，哈喇子也不知道流了多少了，你那点儿小心思，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要是个能为的，要么学学蟾大爷，用心读书，争取读出个功名来；要么从军，拼出一条血路来，光宗耀祖。否则，拿什么配我们家姑娘？总不能拿你的嘴皮子吧？”
说着率先笑了，香菱调侃道：“瑁大爷你瞧，连莺儿都知道你很会耍嘴皮子了！”
贾瑁哑然失笑，因拱手道：“莺儿姑娘所言极是，瑁，受教了！”
莺儿急道：“受教有什么用，你倒行动呀！别光耍嘴皮子！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
贾瑁笑道：“听你这语气，好像很希望我成为你们家的姑爷？”
莺儿红着脸儿啐他：“呸，你做梦呢！”
薛蟾听着两人机锋，使劲儿一推他，却是推不动，佯怒道：“好你个贾瑁，把我妹妹当成意瘾的对象，也忒猥琐了吧？”
贾瑁便郑重说道：“薛兄，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不会做那般无聊之事。小丫头胡闹，我跟着玩儿乐，你还当真了？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心思谈情说爱，巡抚大人可一直在等着我做决定呢。”
“这还差不多。香菱，你过来！”薛蟾一边儿笑嘻嘻地牵住香菱的小手，一边儿数落莺儿：“莺儿，我好像听到你喊了‘瑁哥儿’？忒没个礼数了，‘瑁哥儿’是你能喊的？”
贾瑁笑道：“无妨，无妨，大家开心就好！”
那香菱虽然早习惯了他的“放肆”举动，但每次被他扯入之时总会觉得耳腮发热，脸颊酡红一片，当下含羞说道：“爷，不要，大家都在呢……”
文杏以手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小蹄子，你咋学会装蒜了？昨儿爷洗澡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说了那些让人害臊的混账话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喝上交杯酒了？”
香菱啐道：“死文杏，坏文杏，你、你胡说什么呢！”说着扬手欲打，文杏笑嘻嘻地躲了，朝着她做鬼脸儿；
香菱气呼呼地瞪了薛蟾一眼，猛一甩帕子，坐在那杌子上生闷气。
贾瑁忙问文杏：“好姑娘，快告诉我，洗澡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儿？”
莺儿也道：“文杏，快说说嘛，我也想知道！”
薛蟾皱着眉摆手道：“去去去，瞎起什么哄呢！我昨儿根本就没有洗澡，文杏，你这八卦的水平也太次了吧？”
香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努着嘴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我找姑娘去，不和你们玩儿了！”
说罢，抬身便走。
薛蟾忙跑过去牵她的手，轻声道：“香菱，别生气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与此同时，一清丽脱俗的少女立在门槛儿边缘，听着众人的说笑声，一时间兴尽悲来，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异常萧索的叹息声，并直愣愣盯着那威严的门神出神。
“起开！”那香菱猛一拨开薛蟾伸过来的手，嗔怒道，“啐，才不理你！”方跑至门口，忽然注意到兀自出神的薛宝钗，愣了片刻，挥手向她面儿撩了撩，喊她道：“姑娘，姑娘？”
“嗯？”
薛宝钗一个恍惚，猛地醒了过来，又听薛蟾道：“妹妹怎么不进屋来？外面儿冷，把身子冻坏了，还不知谁要心疼呢！”
莺儿忙牵了她进来，递了手炉等高档次物什，偷偷朝着贾瑁哼了一声，满含警告之意。
众人饶有兴趣地等待贾瑁发言，薛宝钗很不自在，目光闪闪躲躲，欲保持往日的淑女之态却是摆不出来，脸颊越来越红，只得道：“瑁、瑁哥儿。”
仅一会子，一股馥郁的冷香倏忽漫开，竟有心旷神怡之感。
贾瑁自认为脸皮很厚，看了眼薛蟾，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和薛宝钗搭话，便略一弯腰，正经说道：“薛姑娘你好，在下贾瑁，这厢有礼了……”
却不料，方一说完，满座哄堂大笑。
贾瑁感到莫名其妙，索性继续尬聊：“偿听薛兄说，他有个倾国倾城的堂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瑁哥儿倒是个妙人儿。”宝钗破涕为笑，杏眼一瞟，美目流转之际，渐至薛蟾身上，却于刹那之间黯淡了下来。
贾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登时一怔，又若有所悟，自动脑补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细节……
ps：沉痛悼念江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