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局面失控
人算不如天算，郑学林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郑家自己人失控了。
远房二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前面被郑绍东一通忽悠后，一直在算计着，一下子可以多拿多少钱，能办好多事，现在突然间让他们消停下来，哪能心甘。表面上答应着按郑学林要求去做，实际上暗中反而更起劲的去做街坊邻居的工作，建立攻守同盟。
而这位二婶到底还是文化程度低，见识没那么广，平时说话做事随性惯了，逢人便说我们郑家是大户，市里有人，我们都不怕你们怕啥。
郑学林知道后，急忙登门劝说，好说歹说，老太太答应不再乱讲。哪知第二天在人面前经不住别人的几句奉承话，又把郑大市长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在街上遇见项目公司负责人和市政府工作小组的同志，老太太当街撒泼，引来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有些人抱有看戏的心态，而有些人则认为官与民斗，民是弱势群体，帮着老太太说话，还有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在边上起哄，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郑学林得知后是一个头两个大，非常恼火，叫郑绍东赶紧去把老太太叫回家。老太太对郑学林的话至少面上是顺从的，但是见来的是郑绍东，就不那么顾情面，还讥笑说，我干嘛不能多要钱，谁跟钱过不去啊？如果我不要，你郑绍东给我补啊？
郑绍东被老太太怼的很是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只好灰溜溜的回去跟郑学林汇报，郑学林听后火冒三丈，但也无可奈何。
同样抱有幻想的还有那家下岗职工两口子，本来生活就一团糟，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又被郑绍东忽悠起了情绪，哪能轻易放弃，即便警察找来，大不了进去吃点牢饭还不用花钱。你郑绍东可是说过的，只要掺合进来，你是给好处的，如今好处不给还想让我们收手，肯定是不行的。
在经过一轮做工作以后，十四户中只有四家公职人员家属，算是签署了搬迁协议，其余的要么继续观望，要么情绪依然激动。
为了不让施工进度受到太大的影响，项目公司只能对先行签署协议已经搬走的房屋进行改造。河阳市在历史上也是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一些老的建筑具有悠久的历史，住户几代人传承下来，只能靠家谱的记载追溯房子大致的年代。不过住户几经修缮，已经很难寻觅到历史的踪迹，项目公司为了满足修旧如旧的要求，聘请了古建筑方面专家现场指导。
在一处大宅院中，原本房体结构完好，只是这处房子采用的是双墙体结构，工作人员发现中间有根竖柱有轻微的蛀损，想要对其进行更换，却意外发现墙体中间藏有了一件漂亮完好的瓷器，经现场历史学家的初步判断，是件珍贵的文物，但并不清楚属于哪个年代。
经文物专家鉴定，最终确定为宋代五大名窑之一钧窑，这可是稀世珍宝，收藏界一直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之说。钧窑瓷器历来被称之为“国之瑰宝”，在宋代五大名窑中以“釉具五色，艳丽绝伦”而独树一帜。
瓷器色彩为玫瑰紫，釉中红里透紫，紫里藏青，青中寓白，白里透青，可谓纷彩争艳，巧夺天工。
发现如此无价之宝，整个河阳市都轰动了，为了保护好现场，公安部门派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专家们也是不辞辛苦的对房屋整体进行检查，看是否还有其他藏品，经过两天的细心检查，又找到各个朝代的珍品六件，虽比不上钧窑，但也极具历史意义和收藏价值。
老城区旧房子发现宝物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其中少不了有人惦记里面的文物，发现钧窑的大院有警察把守，那些高手也无可奈何，于是乎，周边其他的房子就成了他们探宝之地。一夜之间，许多空房里被人偷偷潜入，敲敲打打，把原本完好的墙体都折腾的千疮百孔，平添了很大的修复工作量。
针对这种行为，公安部门加大了打击力度，第二天就将几名犯罪嫌疑人当场抓获，其中就有那名不务正业的下岗人员李锦洋。
因为此前谷宇让邝鹏飞调查过李锦洋的情况，所以李锦洋归案以后，邝鹏飞专门对其进行了审讯。做贼心虚的李锦洋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一股脑儿将小新如何唆使他漫天要价，抗拒搬迁，郑绍东承诺给予好处等等全部交代的彻彻底底。
审讯结束后，邝鹏飞第一时间将此事简要的告知了谷宇，因为事关重大，特别是涉及郑学林，谷宇让邝鹏飞严格保密，等他向市领导汇报以后再定夺。
周五下午，谷宇如约来到陈向东的办公室。
王劲敲了敲陈向东的办公室门，里面传来陈向东“进来”的声音后，王劲打开门，“书记，谷宇到了。”
陈向东抬头看了一眼，“请他进来吧。”
王劲侧身把谷宇让了进去。
陈向东见谷宇进来，笑呵呵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并绕过办公桌，谷宇快步上前，双手和陈向东握了一下。
陈向东没有让谷宇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而是拉着谷宇到了沙发区坐下，王劲给陈向东的茶杯续上水，而后给谷宇沏了一杯茶，放在谷宇面前的茶几上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谷宇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毕恭毕敬的看着陈向东，微笑道，“书记，一直想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可您一直很忙。”
陈向东哈哈大笑一下说，“你受伤回来后，我还真一直想见见你，看你恢复的怎么样，确实最近一直很忙。前段时间，听肖部长和刘市长说你恢复的挺好，我也放心了。”
谷宇感激的说，“谢谢书记关心，恢复挺好的，感觉休整这么长时间，身体比原来还好了，得赶紧把耽误的工作补回来。”
陈向东关切的说，“哎，还是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大意。”
谷宇频频点头道，“请书记放心，我会注意的。”
陈向东依然笑呵呵的问，“听王劲说，你有重要的事要汇报。”
谷宇边回答“是的”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个档案袋和两个优盘，双手捧着递给陈向东。
陈向东看到谷宇递给他的东西，脸色凝重起来，“这是？”
谷宇如实说，“关于郑学林和郑绍东叔侄俩的情况。”
陈向东“嗯？”的一声，刚想打开档案袋，忽然又说，“你等会。”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纪委书记夏洪秋的声音，“陈书记，您好。”
陈向东严肃道，“洪秋同志，请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到三分钟，办公室门被敲响，王劲推门进来后，“书记，夏书记到了。”
陈向东沉声道，“请他进来吧。”
夏洪秋进来看到谷宇也在，笑嘻嘻的说，“哟，谷宇在呢，看你气色还不错。”
谷宇见夏洪秋进门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微笑着伸手和夏洪秋握了一下，“谢谢夏书记，挺好的。”
陈向东摆摆手示意夏洪秋坐。
陈向东神色严峻的看着夏洪秋，把两个档案袋和优盘递了过去，“洪秋同志，这是谷宇同志送来的，考虑到涉及我们的干部违纪问题，所以请你过来一起听听。”
夏洪秋立即严肃起来，接过档案袋和优盘。然后看向谷宇，“谷宇同志，能简单把情况介绍一下吗？”
谷宇点点头，然后，用近十分钟的时间把发现的情况详细向两位领导进行了汇报。
两人认真听完，脸色都不好看。夏洪秋毕竟是纪委书记，首先询问，“谷宇同志，你的这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谷宇实事求是的说，“一个档案袋里的资料是从他们内部人员那里获得的，另一个则是通过特殊但绝对可靠的渠道获得的，请组织上相信我。”他没告诉夏洪秋有关靳艳的事。
夏洪秋点头道，“我不是怀疑 ，我是要确认。”
陈向东狐疑的看着谷宇，“谷宇同志，你是怎么想到他们两人有问题的。”
谷宇打开自己的手机微信，递给陈向东，“书记，您看看这个。”
陈向东接过手机，谷宇给他点开的是韩琳琳发来的视频。
等陈向东和夏洪秋看完后，谷宇解释说，“开始我也怀疑过这段视频的真实性，毕竟涉及到我们的领导干部，但后来有其他人说起这事，我就觉得有些问题了。”
陈向东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拿到这些东西的？”
谷宇急忙说，“就是这个周日刚拿到。”
陈向东微微点点头，缓缓的说，“以后有情况第一时间要向纪委反映。”
谷宇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当然的认为证据不充分就提交纪委不行，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看着陈向东真诚的道歉道，“是，我没有及时汇报，请领导批评。”
陈向东却摆摆手说，“我不是责怪你没有及时汇报，在证据真实性没有确定之前不提交也是可以的，我意思是你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危险了。”
谷宇感激的说，“请书记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而且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
夏洪秋赞许道，“谷宇同志，你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感谢你对我们纪委工作的支持，这些资料很重要，我们一定尽快处理。”
夏洪秋又看向陈向东说，“上周我们也收到了关于郑绍东的匿名举报。”
陈向东急促的问，“什么问题？”
夏洪秋介绍道，“关于他的离任审计，说是审计组就是走过场，三个人去河阳饭店喝了一顿酒，办公室开了一个会，就算结束了。”
陈向东听闻，身体往前一挺，手在茶几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不是瞎胡闹嘛，把工作当儿戏了。给我认真的查，如果情况属实，要对审计人员进行严肃处理，同时审计局的负责同志也要追究责任。”
夏洪秋说，“我们已经在查，曹雨芳同志亲自带队在核实，这两天结果应该就会出来。”
陈向东不怒自威的说，“一定要负责任的落实，如果让这种人长期混在我们的干部队伍中，简直就是个灾难。”
夏洪秋表态道，“我回去立即召集有关人员认真研究这些资料，核实后马上向上级部门汇报。郑学林是省管干部，必须由省纪委处理，我想先向常洛市裘书记汇报一下。”
陈向东颌首道，“在正式行动之前，密切关注其动向。”
夏洪秋说，“明白。”
谷宇也清楚陈向东的意思，确实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对郑学林和郑绍东进行监视，违纪违法人员一旦听到风吹草动就跑路的情况并不少见。
陈向东端起茶杯喝水，谷宇和夏洪秋心知肚明，起身告辞离开。
刚走到门口，陈向东想起什么的，突然叫了一声，“谷宇，你等会。”
谷宇转过身又回到沙发边，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陈向东指示。陈向东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谷宇坐下。
谷宇依旧半个屁股坐着，看着陈向东。
陈向东凝眉问，“王劲找过你了？”
谷宇回答道，“书记，是的，他知道您很关心他，心里挺感动的。”
陈向东指了指谷宇，苦笑一下说，“你不用当我面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劲跟了我有几年了，这孩子确实不错，是个合格的秘书，我挺满意的。但是总不能一直当秘书，要想在官场上混好，基层工作经历是不可少的。我考虑了一下，这次是个机会，所以想放他下去，但却遭到了个别人的阻扰。”
谷宇理解陈向东的苦衷，“王劲跟我说过，您是个好领导，这不是奉承，是内心真实感受，他这么多年跟着您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找我也是希望我能帮着想想办法，不想让你为了他的事情总操着心。”
陈向东沉思道，“嗯，你也开导开导他，别有什么包袱。我跟伟光部长继明市长都说过了，即便我离开后，也会给他解决的。”
谷宇不知道陈向东回常洛是什么职务，想问但是还是没问，领导的事不能多打听。
陈向东看出了谷宇的想法，坦然的说，“我回常洛是基本确定了，起初伊书记找我谈过，常委政法委书记，但是现在不是新书记来了嘛，会不会有变化也不知道，官场上不到最后宣布始终存在变数。”
谷宇宽慰道，“既然伊书记找您谈过，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听说新来的书记是伊书记推荐的。”
陈向东看着谷宇笑了笑，他也听说了金小岩是伊若华向秦忠明推荐的，至于相互之间关系如何，他并不清楚。谷宇知道这些并不奇怪，甚至他觉得谷宇知道的应该比自己多。颇有意味的说了一句，“最近和左翎联系过吗？”
谷宇微笑着说，“上周末去了一趟江州，和她一起吃过饭。”
陈向东颌首道，“嗯，平时多联系联系，左翎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身上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
谷宇明白陈向东的心思，表态道，“有时间我跟左翎联系一下，也向她了解一下陈书记的事。”
陈向东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