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兄弟反目
“谁是鬼侯？”庚辰问道。
“你先松开我！”赵霸认怂的说道。
庚辰见他没了气势，便松了手，看着赵霸，等着他说话。
“你们听说过鬼国吗？”赵霸缓了缓道。
又是鬼国！庚辰刚投靠契丹的时候，耶律亿遇刺，当时没有人知道那黑羽巫师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来自何处。直到后来找駮马的时候遇到了剌巳，才从她娘的口中得知，从駁马部落向西行六十日，有个地方叫鬼国，而那黑羽巫师很有可能是来自鬼国的刺客。此刻，赵霸又提起了鬼国，由鬼国的鬼侯帮他安上的黄金双臂，看来这鬼国还真是有不少能人啊。
“让你问了么，问你什么说什么！”庚辰又给了赵霸一脚，说道。
“别打，别打，我说，”赵霸抬起三只手阻挡着庚辰，继续道：“前年被你擒住后，我再回燕军，就有点不受待见。我自认当时武功不输于你，当然，你现在进步的比我快多了。”
“别说废话！”庚辰又是一脚。
“要说这鬼侯还真是厉害，今天要不是又被你算计了，你以为你真能打得过我的黄金双臂吗？”赵霸一边抵挡，一边恶狠狠的说道，他这反复无常的秉性还真是随了他义父了。
庚辰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道：“还黄金双臂，我看你六腿蜘蛛还差不多！”
“别打了，我接着说还不行嘛！”赵霸吃瘪，又赶忙求饶，道“我自认为武功不弱，只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技能傍身，用以出其不意的打败敌人。我便带着几个亲信一路向北，想碰碰运气，寻找世外高人。结果运气还真不错，我——”
赵霸正说着，远处的檀州城内传来了一阵喊杀声，中间又伴随着不少哀嚎。庚辰皱着眉看向隈恩，隈恩猜测道：“二哥，不是要屠城吧？”
“屠城？”庚辰愣道。他跟随契丹征战两年，耶律亿的征战政策非常鲜明，降则不杀，而今抓了赵霸，也开了城门，为何要屠城？
“五哥，我去看看，他交给你了。”庚辰对隈恩说道。
“去吧，让你见识见识也好，其实以前不是大哥领兵打仗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屠城，当然，也有过被屠的时候。”耶律隈恩说道。
“嗯。”庚辰皱着眉，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隈恩的话。他提气跳起，几个纵掠便来到了城楼之上。
虽然听隈恩说了，庚辰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着士兵屠杀百姓的时候，庚辰还是无法接受。那些百姓本已跪地求饶，更有甚者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用以换取孩子的性命却仍不可得。士兵们顶着通红的双眼，如同杀人机器一般，将所有男人、老人和孩子全部杀掉，只留下年轻女子捆绑后扔在一旁。庚辰明白其实她们大多数也难逃一死，只是死之前还要遭受一顿侮辱，供士兵淫乐一番才能去追随她们的家人。
愤怒的庚辰跳下城头，几拳打跑了几个正在杀戮的兵将。然而全城都在行屠戮之事，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城。他大喊着让大家停手，不可残杀百姓。除了个别人喊了几声“先别杀了，是六将军”后，其余人根本就浑然无觉。庚辰下了狠手，又打残了几个光着屁股，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奸淫的无耻之徒后，发掘这样的行为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看着那倒在血泊中，衣衫不整，肌肤外露的妇人惊恐的抓着衣服向后艰难的挪动着身体，庚辰没有办法帮她，只得黯然跳开，然后在人群中快速的寻找耶律阿干。他明白，只有先制止了阿干，这场屠戮才能停止。
几个纵掠之后，庚辰在府衙处找到了阿干，快步上前，让阿干下令，让大家停手。
“停手？为什么要停手？本来我们能第一个赶到奚国，缴获更多的物资的，就是他们阻止了我们，他们不该杀吗？”阿干邹着眉吼道。
“二哥，你杀兵将我不阻拦，但残杀无辜百姓，这是为何？”庚辰也愤怒的说道。
“百姓？没有这些百姓，哪来的那些兵将？本就一丘之貉，分什么你我？”阿干又道。
“契丹征战，降则不杀，大哥的要求你都忘了吗？”庚辰见无法说理，只得搬出耶律亿压制阿干。
“少拿大哥压我，将在外，君有令而不受，你不懂吗？再说了，你才跟着打了几天仗，你是直接提升了将军，高高在上了，你知道将士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吗？我们三次攻城，死了两万将士，将士们的眼泪你看到了吗？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们死去的那些将士，他们家中的妇孺老小以后要怎么活？我不烧杀抢掠，如何平将士们心中的愤恨？”阿干一连说了几个理由，都是庚辰未曾想到的。
“我打仗少，所以我没失去人性；将士们心中有火，我们多施以钱粮，多拿他们当兄弟一样对待，自会平复；我们攻城是因为你着急取胜而用的蠢笨办法，与他们何干？与这城中的百姓何干？你为何要屠杀殆尽？”庚辰也不示弱。
“收你为义弟，你还真当自己是耶律家兄弟了啊？还敢教训起我来了！如何领兵打仗不用你来教我！你们不用停，能拿的都拿走，拿不走的都烧了，男人全杀，女人全凭你们心情，去啊，给我继续杀，什么时候杀爽了，什么时候停！”阿干看着庚辰，冲着身边的人喊道。
“是，大将军！”一旁的兵将领命，抬手几刀，将一旁的一家五口尽数斩杀。本源那一家五口见庚辰和阿干争吵，以为又有了生的希望，可谁知命运的车轮这么快就又转了回来，他们的希望瞬间变成了失望，他们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并没有能够给他们带来苟活，一家人只能去阴间再聚了。
滚落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神，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血腥味，那些奸笑声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愫，唯独缺少了一样东西：人性。
庚辰愤怒的情绪早已无法控制，看着那些兵将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屠杀百姓，他再也没了昔日的战友之情，抬手击出玄黄之炁，直击那些兵将胸口，兵将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玄黄之炁直接击飞，撞到后面的墙上，再无生还的可能。
“你要干什么！”阿干怒吼道。
“你不下令停手，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庚辰阴沉着脸，低声说道。周围的将领听到他的话，赶忙后撤好几步。
“你敢！”阿干大吼着下了命令：“大军听令，庚辰违抗军令，与燕王为伍，屠杀契丹将领，我以元帅之名，剥夺庚辰一切军中职务，若他再敢对兵将下手，格杀勿论！”
庚辰气不可遏，心中却坚定无比。他看向周围的兵将，兵将均惧怕他；他看向兵将刀下的百姓，百姓眼中神情复杂；他看向昔日共饮一壶酒水的耶律阿干，二哥阿干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兄弟之情。他不想和所有人成为仇敌，但他更不能让他们滥杀无辜。无限的正义感让庚辰忘了自己是谁，他需要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
庚辰一个纵掠，半空中再度用出玄黄之炁，直击阿干的坐骑。马匹受伤，阿干一个趔趄，庚辰迅速下落，从身后擒住了阿干。
“老六，你杀契丹将士，我没让大军将你乱射而死已是对你网开一面，你抓了我要做什么？”阿干有些胆寒，他不知道此刻的庚辰会做出什么事。
“让大家停手，别再杀了。”庚辰无力的说道。
“已经杀了这么久了，剩下的不杀，只会给自己以后增加敌人，你知道继续杀下去才是对的。”阿干继续道。
“我不管，别再杀了，给你三个数，你要不下令停止，我就——”庚辰并不想把阿干怎么样，说到这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你就怎样？杀了我？”阿干听出了庚辰的懦弱，开口说道。
“我干不出兄弟相残的事，但我也可以废了你的武功，让你从此再无法上阵打仗。”庚辰想想说道。
“停手！”阿干咬着牙，下了命令。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帮忙救火，将所有金银细软留于活着的百姓，我们尽快撤出平州城。”庚辰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看着阿干，等着他下命令。“看着我干嘛，没看我被按着呢吗？按他说的办！”阿干吼道。
“是。”所有将领领命，按照庚辰说的，去布置抢救方案。
“你打算这么抓着我到什么时候？”见众人散去，阿干说道。
“二哥，我——”
“我不是你二哥！”
庚辰刚要说话，就被阿干打断了，只得叹气，继续道：“我只是不想滥杀无辜，我不求你能理解，回去让大哥评判吧。”
“回去？你还想回去？回去你如何向大哥解释你残杀同胞？你的事情传出去了，回去后契丹人怎么看你？你竟然还想着回去？可笑！”阿干不屑的道。
庚辰又叹气，阿干说的没错，回去如何解释？契丹人尚武，但更重手足之情，自己杀了同胞，回去有何颜面面对昔日的战友和乡邻？
庚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阿干见状，知道庚辰不会在为难他了，伸手拉开了庚辰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活动了下脖颈，道：“我已经下令不在屠城了，你准备怎么办？”
庚辰看着阿干，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想救人，没想到自己会陷入两难境地。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再说了。
“二哥，我先就此别过，还望二哥言而有信，不在屠戮百姓，其他事情我们回头再议。”说完也不待阿干反应，几个纵掠，跳出城外。
庚辰回去找隈恩，却发现一大堆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皱着眉走上前去，只见隈恩正躺在地上，医官正在他身旁忙碌着。庚辰赶忙上前查看，隈恩胸口有五道抓痕，好在伤口并不深，不致于致命。庚辰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一个士兵告诉了庚辰，说六将军您进城后，五将军一直研究那只黄金手臂，不想赵霸突然发难，起身要抢五将军手中的那个断臂，五将军自然不肯给，一个躲闪不及，被赵霸用剩下的黄金手臂抓了五将军一把，就伤成了这样。赵霸见抢不到手臂，转头又想去牵走駮马，没想到被駮马踹了一脚，此时大家就围了上来，赵霸见势不妙，逃走了。
“五哥，你感觉如何？”庚辰关切的问道。
“没事，死不了，这个我给你保护住了，你拿着。”隈恩虚弱的说着，将黄金手臂递给庚辰。
“五哥，他要给他便是，何必为了这身外之物受伤……唉，谢谢五哥。”庚辰想到刚才二哥对他的态度，又看到五哥为了黄金手臂为他拼命，他有些感动，险些哭出来。
“咱们是自家兄弟嘛，客气什么，再说我看这手臂对你好像很重要，自是帮你拿下了。咳咳。”隈恩说完，又痛的咳嗦了起来，结果越咳嗽越痛，眉头皱的越紧。医官赶紧上前，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庚辰点头，他突然想到当时自己受伤，黑妈妈给他的三颗药丸，他只吃了一颗就好了，剩下两颗，耶律亿被庚辰打得骨折的时候给他吃了一颗，还剩最后一颗。庚辰也不吝啬，赶忙倒出来，不管隈恩和医官同意不同意，直接给隈恩服下。隈恩吃了药丸，看着拿着黄金手臂站在一旁的庚辰，开口问庚辰给他吃的是什么。
庚辰还未回答，城里的一个传令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看庚辰，喊了声六将军，然后怯懦的趴在隈恩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隈恩一边听着，一边皱着眉看着庚辰。庚辰不用猜也知道，传令官肯定将城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隈恩。
“五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庚辰说道。
“嗯，那你有什么打算？”药效开始起了作用，隈恩精神了不少，说话有了些气力。
“不知道，你说大哥会怎么想这件事？”庚辰想通过隈恩再去了解下耶律亿的想法。
“大哥做事稳妥，但在他那，功过从来不能相抵，恐怕你还是要受罚的。”隈恩说道。
“大哥会认为屠城是正确的？”庚辰问道。
“大哥从来都不同意屠城，但大哥也从来不处罚屠城。”隈恩说道。
“我先回去了，这黄金手臂留给二哥当战利品吧，熔了应该有不少金子。”庚辰说完，牵过駮马，离营而去。隈恩并未阻拦，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便再无他话。
庚辰不想直接回上京城。大军还在外，他自己回去难免要面对很多尴尬，虽然有那么一点可能，耶律亿会为他主持公道，可那也显得自己太懦弱了。可如果不回上京，应该去哪呢？庚辰骑着駮马，有点漫无目的的沿着官道缓缓北行。
一队追击逃犯的官兵从他身旁快速跑过。看着他们快速远离的身影，庚辰突然想试试駮马到底能跑多快。他和駮马已经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了，駮马还两度帮他立功，他一直没机会单独和駮马相处。他想和駮马来一场比赛，看看是他纵跃的快，还是駮马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