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能见我最后一面吗
我们如何指望漫天的月光为你燃烧,
只求一腔热血,
如果爱不能相等,我只愿做最贪心的那个。
“周知,你能见我最后一面吗,算我求你的,5年来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吧”
“阿言,你走吧,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我不信。”
“是。”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他们裹紧了身上的棉服,穿梭在10点钟的风里。
偌大的城空了,橙黄色的灯光透过树干落到地上,空气里有密密麻麻的粉屑,丁达尔效应铺开了一整幅画卷。
唐言蹲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血液快速地回流,让她眩晕。白色帆布鞋在忽明忽暗的影子里流出不同的色彩,
“不甘心”三个字,从心里漫出来的痛。电话再打过去,是一个娇俏的女声。
“能不能别打了,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讨人嫌吗?”
“唐言你走吧,我不会来见你的。”电话里周知的声音沙哑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知,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吗?五年的感情?你现在在哪?”
“嘟嘟嘟。。。。。”对方挂了电话一长串的忙音,带着寒气。
唐言就这么坐着,在周知的楼下,看着二楼的暖黄色灯一盏盏灭下去,像是沉在海底的渔灯,巨大的寒冷和黑暗一点点从四周侵蚀过来,沿着发丝,睫毛,皮肤的细小纹理,侵入五脏六腑,在骨缝里肆意穿行。
她很清楚周知不在里面,但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12月的天气实在是不够温和可爱,在凌晨3点之后,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柳絮一样从黑暗的天幕里飘下,被野风吹的零零落落,
唐言脑子里想起那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当时和周知一起读到的时候,还争论良久。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的时间身边白茫茫的一片,反而没有这么黑了,唐言的心里开始开朗起来。
真冷啊,好冷,比往年的每一个冬天都冷。
唐言望着雪地发呆,白花花的雪像是尸体皮肤一样,折射的光映在她的眼里,想起去年和周知在一辆汽车上堆起的那个雪人。
不知不觉间唐言缩在楼梯间睡着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楼下的物业已经开始扫雪,畚斗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上课时候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惊的她醒了。
周知一夜未归。
拍了拍坐麻的腿颤颤巍巍的从冰冷的楼梯台阶上起来,想着再不走一会他爸妈要出门了,就着急忙慌的往楼下走去,脚还麻着,第一脚踩在雪地上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嘴唇磕在一块木板上,薄弱的皮肤撕裂,带着死一样的寒意,露出猩红的内部组织,血液好像冻住了一样,等了好一会才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印在干净的雪里。
“小姑娘,你没事吧,流了好多血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物业大爷和周边的大妈围了过来,拉着唐言。
唐言看了看地上的血液迅速融在雪里,凝结成冰,一块块的血迹用很奇怪的姿势和形状冻在一起,脏的要命。
终究还是弄脏了,唐言心想,真可笑。
对着大爷大妈摆了摆手,向外走去。
快走出小区的时候,看到周知慢吞吞的往里走,
好久不见啊,周知,唐言心想,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嘴角的伤硬生生的疼。
她看着这个男孩低着头,头发长了好多,人也瘦了,裹着那件她之前省吃俭用下来为他买的羽绒服。就好像刚下课5分钟,周知还是那个在校门口抱着一把滚烫的栗子在等她的男生。
“周知。。。。”唐言叫出声来,周知明显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僵。
他慢慢回头,看到了嘴角带着血的女生,面色苍白的对着他笑。她最喜欢白色,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了血迹还有一些脏兮兮的灰,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他知道她留了一夜。
唐言对着周知挥了挥手,和之前几年每次在地铁里隔着玻璃送他回家一样。然后转身往外走。一步一步,心里总想着他一定是会和之前一样追上来。
直到走出小区,她回头看,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真的要她回忆,当时的的感受,愤怒?不甘?又或者是悲凉,她是分不清楚的。只记得回家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久久不能治愈。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周知。从那时候起,总有一个梦缠绵悱恻的粘在脑子里,梦里有个少年,带着红伞,对她说“你要不要跟我走”,唐言无言,少年走进墨色,然后人影憧憧,她起身去追。再也找不到了。
“周知,你总说我不来你的城市,现在我来了?"
记忆呼啸而来,回到14年的夏天。
第一次见到周知的时候,是在大一校运会结束的晚上,起初对他的印象不深,在操场自我介绍的时候排在唐言的前面。同学们围成一圈一圈,他穿着一身的迷彩,高高瘦瘦,185的样子。
“大家好,我叫周知,众所周知的周知”话音还没落,围在一起的男生开始起哄。周知对他们竖了个中指,讪讪的下来。
“大家好,我叫唐言。谢谢”
在一轮一轮的自我介绍之后,除了寝室里的室友和个别的帅哥美女被记得之外,大家一定是一个都没记住。绝大多数的女生对闻玺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他展示才艺唱了一首《我没有说谎》,收获一大票女生的芳心。
“这个男生有点帅的”坐在我隔壁的女生挨在一起窃窃私语,正好被唐言听的清清楚楚。唐言对于帅哥这件事情向来不感冒,长什么样的脸都不记得了,坐着坐着就打起了瞌睡。
被教官点醒的时候,自我介绍这一环节已经结束了。
“同学,你叫什么,别睡了,结束放饭了。”
“哈哈哈哈哈”
在大家的哄笑声里,唐言耳朵红了,揉了揉眼睛,一个人站起来往操场外走去。
初夏的天气,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水粘着红色帆布鞋,印的东一块西一块,刚想骂骂咧咧,就撞上了同寝室的女生,喊唐言去吃烧烤,因为同寝室的女孩和他们寝室的男生是老乡,就约着出来一起吃夜宵,烧烤摊烟火缭绕,席面上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
唐言是个慢热的人,对人情世故更加寡淡,鲜有话语,就静静地听着他们叫嚣。
周知是个人来疯,擅长社交,没几分钟下来,整个场子被点燃,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刚想着这个羊肉串怎么这么难扯。
突然周知叫她的名字:“唐言。你的头真大。”犀利又不礼貌的话语,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她头上,唐言讨厌被人瞩目的感觉。
让她极为不爽,心想你是个什么东西,立马回怼回去。
“你的头才大吧,有什么脸说我。”放下手里的羊肉串,她开始忙忙骂骂咧咧。
于是周知来劲了,嚷嚷着要用软尺一比高下。
第一次和周知的相遇,可谓是别开生面,以至于很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周知说第一次觉得这个女生很可爱,居然在这么吵的地方,对着一串羊肉串发呆,想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引起她的注意,就想让她生气。
具体的细节可能是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校门口的红色栏杆爬满铁锈,路上的小摊上,成排陈排的挂着明晃晃的小灯,风过,烟火袅袅,摊头被切开口子的西瓜,不紧不慢的展示着它的甜,世间有什么会让人只身犯险,也许就是那夜徐徐的晚风,吹倒城池,至此终年,南墙不倒,执念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