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收徒
牛棚比知青院更远,在山脚上。
牛棚前方的院子就是路家的老家,也是王爱平和路康被分出来后住的地方,如今成为是黄教授就诊的场所。
江若渝走进这老房子时就发现路辰脸上的表情淡了几个度,但是很快又变成假惺惺的笑容。
“怎么了?”江若渝直接抬头问。
细长的凤眸氤氲着担忧与重视,水光粼粼,神气逼人。
路辰低头打量着这张端丽冠绝,占尽风流的脸蛋,上面的关心如此地打动人心,以至于让心情复杂的路辰的心脏跟着狠狠颤了颤。
一股暖流涌上四肢百骸,骨子里的寒气全部都被逼出体外。
“我还好,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路辰拉起江若渝的纤纤素手,表情释然道,“这里曾是王爱平和路康住过的房子,我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过的很好,不再介怀以前的事了。”
江若渝抿了抿唇,不用他多想,这些事必然十分阴暗,有一个要杀自己的娘,还能有什么愉快的记忆。
“你还有大伯,大伯母,还有兄弟,还有我呢,不必在意那些人。”
江若渝踮起脚尖,去摸摸路辰的头,笨拙地努力地去安慰路辰。
小时候他不开心了,爸妈都是摸摸他的头安慰他,然后他的心情就会变好,他希望路辰也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路辰心里一热,轻轻抱了纤瘦的江若渝一下,然后很快就放开了,轻柔道,“嗯,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不会去想他们的,走吧,去黄教授那里搬药材。”
江若渝抿了抿唇,他鼻子间满满都是路辰好闻的气息,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一步。
太近了,太亲密了!
江若渝耳朵脖子红了一片,脸蛋也染上一点胭脂,跟粉霞似的,漂亮的惊人。
路辰注意到江若渝的小动作,眸光一暗,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率先往黄教授的房子走去。
江若渝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有心注意的时候,路辰压迫感还是非常强的,江若渝又是个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还真不习惯他动手动脚。
不自在一小会儿,江若渝在路辰远离后,又很快调整好情绪,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黄教授也占了三间房子,如今双抢农忙时节,大人小孩中暑的不要太多,黄教授忙的脚不沾地。
江若渝进去时,两个老知青在那里熬药,他们是最老的一批知青,都在大队成家生子。
也只有成家生子,才能有底气学习医术。
因为学徒没有工分补贴,如果单身一人,不上工就没有工分来源,日常生活都不能保障,没能力学医。
但是娶了一个本地女孩,有岳家帮助,就不是那么难,紧巴巴过一阵,等学成,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两个老知青目光是比较长远的,借了不少钱,上午学医下午去上工,已经学了一年了,看不了大病,但是小病小痛能说个大概,药草也认识了一部分,如今也有一点点收入。
江若渝没管两个老知青,而是直接抢过黄教授的活儿,熟练地为村民诊治扎针。
黄教授因为连番的忙碌,眼前都有些泛黑,腿也哆嗦站不稳,看到模样灿如春华的江若渝,并没有因为他年轻而看不起他,而是坐在旁边凳子上,边休息边观察江若渝的医术。
路辰看着江若渝皎若秋月的脸蛋微绷,温和中不失严肃地为病人诊断,单薄的衣服遮不住玉树临风的风姿,那一根笔挺纤细的脊梁骨,更是如五六年的青竹,风华正茂,最是坚硬时。
不过他知道黄教授的评价对江若渝能不能坐稳医生的职务至关重要,只沉迷一会儿美色,就在黄教授面色变得和缓时,趁机给江若渝说好话。
“老黄啊,若渝这手艺不差吧,他可是大学生,家学传承,他妈是京城那边厉害的医生。”
黄教授点点头,“确实很好,基本功扎实,分情况开药,很优秀了,跟你大伯说了吗?”
“说了,大伯让我们来拿药材,以后重大疾病还是得找你,平时你就可以好好休息,给自己养养身体,争取长命百岁,不过若渝看着太年轻,还需要你表个态支持一下。”
路辰嘿嘿一笑,捻了捻手指,痞痞道,“三十年的人参加三瓶好酒,泡成药酒你既可以减馋,又可以养身体。”
黄教授严肃的脸庞绷不住了,没好气瞪贿赂他的路辰一眼。
“说一句话的事,破那费干什么,这新来的知青确实优秀,我不说他也能证明自己。”
“嗐,我当然知道若渝极其优秀,帮忙只是个借口,主要还是给你养身体用的,其他几个老头也喝点儿,但是老黄你看着点他们啊,别喝太多,都是些贪杯的家伙。”
路辰笑嘻嘻拍了拍黄教授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他们确实关系极好,这些教授能有如今尊崇的地位,离不开路辰的劝说和帮助。
路辰在七岁时开始混迹县城,等异能再强大一点后,走南闯北,靠着手里大量的粮食肉和药材,以及倒买倒卖,结交了数不清的人,人脉遍布各行各业。
等革命来了,他手里的粮食除了卖出去,就是接济这些受难的学者战士,救了很多人。
虽然其他地方只能给点粮食肉等物资,但是在自己的大本营,路辰劝说县长善待这些人,然后利用他们的知识,整活了钢铁厂,开办了红糖厂,肥皂厂,化肥厂等等。
路辰也利用自己的人脉,把东西卖出去,短短时间就打出了名声,把这片地方的经济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倍。
而大队里,路辰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让路平庇护这些教授,同时把大队里问题列出来,让这些教授发挥自己的能力,靠自身得到村民的维护。
如果没有路辰的周旋,黄教授们不可能过的如此滋润,精神状态不可能如此好。
教授们都知道是路辰救了他们,对路辰也是极为感激和喜爱的,把路辰当成自己的亲小辈对待。
黄教授放松下身板,懒散地躺在椅子上,好奇问,“怎么对这个知青这么另眼相待?”
“好看啊!”
路辰毫不犹豫回答,然后凑过去小声道,“我还让他教我读书。”
黄教授沉默一瞬,然后无语地看向路辰,“你不是说不喜欢学习吗?还大言不惭学习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
路辰急忙捂住黄教授的嘴,从唇齿间挤出气音,小声求饶道,
“老黄老黄,别让若渝听到了,你不会看不出若渝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吧?不让他干点活儿,他根本就不接受我的好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喽!”
黄教授嫌弃地推开一身臭汗的路辰,呸呸两声。
当医生的多多少少有些洁癖,黄教授是其中之最,有条件让他矫情的时候,黄教授比谁都挑剔。
嫌弃地瞪了两眼路辰,然后黄教授似笑非笑问,
“那老蔡怎么办?他可是念了好久要收你当学生,等他知道,怕是有的闹。”
路辰讪讪一笑,可不止他要到其他人那里学习,还要老蔡当恶人,做出一副不喜欢他,不想收他的模样呢!
“这个嘛,我这里有两幅字画,晚上给老蔡送过去。”
黄教授瞪大眼睛,转过头诧异道,“你还有什么事对不起老蔡?”
花那么大功夫,字画都愿意送出去了。
那些字画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而是极其珍贵的国宝!
路辰左看右看,心虚道,“我当初还对若渝说是老蔡看不上我,所以到时候要麻烦老蔡演一演了。”
黄教授一言难尽,老蔡有多么看重路辰,他们都看在眼里。
都要主动要求当老师了,三番五次求着路辰当自己学生,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要是知道路辰不但认了其他人做老师,还败坏他名声,估计得气撅过去。
“这可能不够,你去牛棚外面跪一个晚上估计都不可能。”
老蔡受儒家思想影响,觉得老师要以身作则,诲人不倦,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
路辰不愿意做他学生是次要,骗人才是主要的,老蔡这人道德修养极高,势必不会说谎骗人。
“所以得你们帮我劝劝老蔡,我这也是做好事,若渝身子骨不好,不好好补一补,以后易生病,我也是为了让你少受点累,不然若渝生病,你也得继续辛苦不是吗?”
路辰十分谄媚地给黄教授捶肩膀。
黄教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那酒还有这个作用是吧?”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这臭小子就是心眼比筛子还多!
路辰讨好一笑,这意思心知肚明就行了啦,没必要说出来。
黄教授想了想,道,“我可不能保证老蔡一定会听啊!”
“没事,只要你附和一下我。”路辰早就把话想好了。
黄教授睨了自信的路辰一眼,“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这嘴到底有多么厉害!”
路辰嘿嘿笑,“厉害不至于,只是想到个歪门邪道的方法,糊弄一下而已。”
这时江若渝给中暑的人开完药扎完针,看到聊的兴起的两人,内心感叹路辰人缘还是蛮好的,也不像他们说的人嫌狗憎。
“忙完了吗?”
路辰看到江若渝过来,立刻撇下黄教授,殷勤地给江若渝倒了一杯水。
黄教授撇撇嘴,站起来对江若渝笑着说,“医术很厉害,不过中医还要磨练磨练,我那有些书,待会儿让路辰给你送过去,有时间多看看。”
江若渝受宠若惊,自古以来中医的传承都是师傅教徒弟,不像西医以院校教育为主体,中医知识不是徒弟是没资格听讲的。
虽然书没有听讲来的通透,但是老中医的医书都有笔记,也是十分珍贵的传承。
路辰看不下去,摁着江若渝的头低下,九十度鞠躬,然后恨铁不成钢提醒道,“叫师父!”
这时候不打蛇随棍上,不厚着脸皮,那机会就没了。
老黄可是中医大家,小知青平常挺聪明的,关键时候怎么就那么木呢!
江若渝想明白路辰的小心思,脸蛋儿红了红,但是他确实挺想要个中医师傅的,于是厚着脸皮喊了一句,“谢谢师父。”
黄教授呛了一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青天白日居然有人敢碰瓷。
他只是想提携一下后辈,怎么就多出一个徒弟来了哒!
要知道带了一年的猫儿和三个老知青都只是学徒,还没资格喊一声师父。
路辰讨好笑道,“老黄,答应了呗,若渝才十七岁,就有这水平,很厉害了,你要这徒弟不亏,而且若渝还精通西医,可以跟你讨论讨论中西医的差别,取长补短,各取所需,更别说若渝长的好看,绝对拿的出手,带出去也拉风。”
黄教授没好气地瞪这个脸皮极厚的家伙一眼,但是内心已经被路辰说动了。
他身子骨已经不行了,手也开始不稳,他不行医没关系,但是这一身手艺,他不想把它淹没漫长的时空中,不想让自己后继无人,所以选个继承人,十分必要。
而江若渝有基础,又聪明,是个不错的徒弟人选。
黄教授咳了两声,严肃道,“既然你喊了句师父,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这句话是神医孙思邈祝医者的话,也是师父对你的殷切盼望,希望你成为一代德高医精,受人尊敬的大师。”
江若渝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认真保证道,“谨遵师父教诲,弟子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黄教授这回是真的满意江若渝,笑呵呵把江若渝拉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去考察江若渝。
在场的人都很羡慕,黄教授的医术有多么精湛,大队里的人是深有体会,谁不想拜他为师呢。
但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家人,都没有江若渝的本事,既是大学生,又有医术基础,他们当不上弟子很正常,都没有什么不服的。
路辰虚虚扫了一眼,着重关注那两个老知青,看到他们眼里只有羡慕没有嫉妒,就放下心来。
不过也要安抚一番,路辰笑呵呵走过去,三言两语就让两个老知青放下芥蒂,又邀请他们晚上去知青院大吃一顿,感情瞬间就从陌生人成为哥俩了。
在黄教授教导江若渝的时候,路辰趁机把药材都搬到医务室那边。
这老院子之后就会废弃不用,因为随时有塌方的危险。
路平之前也想给黄教授安排到他们办公的地方看诊,但是时不时有人下来批,路平不敢太放肆。
在老院子这边看诊,就好提醒一点,所以一直没挪地。
而且为了不让人发现,这里不怎么正规,药材都是放三个大箱子里,乱糟糟的,也只有桌子和凳子,床都没有一张。
但是如今有了江若渝,就不必要委屈待在这个地方,黄教授看诊,也是可以去医务室那边,大不了来人就躺下,说是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