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务室
路平跟江若渝聊完后，转身就走去地里查看。
江若渝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径直从水桶里捞出一块抹布拧干，然后默默又开心地擦桌子。
路辰一转头，就看见腕白肌红，细圆无节的纤纤玉手被灰尘沾染，灰灰的颜色刺目的很。
“放下放下，我来我来，你看你，手都变黑了。”
路辰不爽地抢过脏兮兮的抹布，霸道地把人往外面赶。
江若渝边慢斯条理地把抹布抢回来，边无奈推拒道，
“我已经学会搞卫生了，怎么能看着你动手我自己清闲呢？我还是人吗，好了，就擦个桌子，不是什么费力气的活，你不让我做我内心会过不去的。”
路辰一噎，从来只有他劝说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也会被人给压制。
看着那双清凌凌，意思坚定的凤眸，路辰撇撇嘴，不开心地把抹布还给江若渝。
“哼，帮你干活还不乐意，你怎么这么笨啊！还有你那双手，是用来干活的吗？”
江若渝好笑地看着负气的路辰。
俊俏的脸蛋好像打了气一样，深邃的眼眸带上了鲜活的稚气，十分的耀眼灼目。
不过这性格，有点像那只傻乎乎的旺财。
怎么还抢着帮人干活呢？
“我这双手跟你没什么区别，既能写字，也能干活，没那么娇贵。”
江若渝仔细地擦着桌子，不愿意路辰把他当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来养，不动声色地转移路辰注意力道。
“这里就桌子和椅子，还要做个柜子放药材，还有病床，大队里有木匠吗？”
路辰看着笑容暖暖的江若渝，幼稚地撇撇嘴，泄气道，“副队长的爹是个木匠，全村家具都是在他那儿做的，我们待会儿去周强家定做一个。”
江若渝轻轻点点头，清冷婉转的嗓音轻柔地哄路辰道，
“那我们快点干完活，然后就去订两张病床，一面中药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你做的菜了，真的很好吃！”
路辰薄唇得意地翘起，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像飞机螺旋桨一样转的飞快，整个人被哄的心花怒放。
小知青太犟了也很苦恼，只能自己快点干，让小知青少干一点喽！
路辰手上动作加快。
三间屋子不是那么好打扫的，就算有路辰这个家务小能手在，也足足打扫了三个小时。
灰扑扑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身上都是汗，我想洗个澡再去。”
江若渝洗干净手，嗅到身上的汗味，皱了皱秀挺的小鼻子，表情非常嫌弃。
路辰轻笑道，“农村人多多少少有汗味，你已经很香了，咱们还要去黄教授那里搬药材，先别洗了。”
江若渝再次耸动他白挺的小鼻子，为难道，“这样印象不好吧？”
“不会！”
路辰回答的干脆利落，“周爷爷为人比较沉默，不喜欢跟人多交流，我们只要去交个定金，说一下做什么就得离开，周爷爷不会管你什么形象的。”
那老头闷的很，而且去见别的男人，洗的干干净净干什么！
只有见他要这么重视，其他人，不需要在意！
不喜欢与人交流啊～
江若渝知道后就没那么介怀自己身上的臭味了，轻松问，“给我讲讲副队长家的情况好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边走边说。”
路辰拉着江若渝纤细的手腕往周家走。
红旗大队有两个大姓，路是一个，周是另一个。
路家没有周家人口兴旺，但是路家出人才。
如路辰的爷爷路重，就是上一任村长，路平能力比周强厉害，继承了村长的位置，后来变成大队长，其他分支的人也是各有各的才能，基本上包了大队的重要位置，还有好几支在县城安了家。
这都得益于一个有远见的老祖宗，率先提出优生优育的理念，并且灌输给了后代，让后代保持下去，这才能造就路家的昌盛。
周家子嗣旺盛，人口众多，周爷爷是老大，后面还有四个弟弟，四个妹妹，而光周爷爷这一支，他就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周强是周爷爷的长子，在周爷爷老伴去世后就分家了，周爷爷跟周强一家过。
现在周强一家是周家里面最有钱的一支，也是最有权的一支。
周强为副队长兼任会计，有一定话语权，但是实际权利都在路平手上，给出的小权利只是为了安抚庞大的周家人，从而更好地治理红旗大队。
而周强野心也不大，他更喜欢做木匠，一般就是打打杂，偶尔履行一下职责，讲讲话主持一下活动。
周强的媳妇死的早，但周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周明是个高中生，娶了路平的二女儿路红，就是路辰那个看他不顺眼的二堂姐，二儿子周目，如今还没结婚，周强也就没分家。
大儿子周明是大队里的出纳，其实干的就是周强要干的活儿，谁叫大字不识的周强是他爹呢！
不过周明比周强要有野心，不甘心被路家压一头，想冲一冲大队长那个位置，平时极爱表现。
但是如今周明还只是个白身，他们父子俩只干了一份活儿，也只有一份工分，向上面登记的也只有周强。
周明如今还不够资格继承周强的职位，出纳都是自封的，更别说大队长了，遥遥无期。
而且别看路平最优秀的大儿子路军去当兵了，但是二儿子路民在民兵营表现可圈可点，也是高中生，声望不比周明低，谁能当上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路平当家。
周强工作给了周明干后，他自己就做一些木匠活儿，小件周爷爷打，大件周强打，一年也能挣不少钱，周强家算大队里很富裕的了。
不过他二儿子周目就比较好吃懒做，上了个小学五年级，之后家里蹲。
说是跟周强学木匠手艺，但是学了十几年了，一条凳子都做不出来，全靠周强养着罢了。
而周家除了周强，其他都是平民百姓，当正常村民来处就好。
“所以你不需要多么怕周家，农村虽然族人多不好惹，欺负一个来一窝，但是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大伯是看有时候需要周强带头号召周家人，所以才给了虚职，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我大伯，要讨好也是讨好我大伯。”
路辰顿了顿，明亮璀璨的眼里浮现一点厌恶。
“不过我那二堂姐还是要注意一下，比较刁蛮自我，只是你跟着我，注意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江若渝皱了皱眉，“你直呼副队长名字，副队长是得罪你了吗？”
路辰非常理直气壮地叉腰，“他思想迂腐，觉得我就是天降灾星，一直看我不顺眼，他每次见到我就没个好脸色，我干嘛要尊称他。”
江若渝一哽，他突然发现路辰比自己还要直。
不是那个直，是不圆滑不委屈求全的直。
他是因为见不得脏污心思或行为，正直过头了，所以才直，但是不涉及人伦和法律的，只是道德有瑕疵的，江若渝虽然会不悦，但是还是会保持正常的礼貌往来。
路辰不是，路辰完全是恣意傲慢的，肆无忌惮的，任性嚣张的。
看不惯就怼，脾气拽，不在乎任何人情世故，爱恨十分分明。
这样的人，鲜活至极也灿烂至极，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
江若渝一直是温和内敛的性格，但是有时也极向往这种热烈肆意的人。
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明媚炽热，带动着他都澎湃起来。
除了热爱学习的品格让江若渝把路辰放在心里，路辰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占了一丝一毫。
“行吧，是他不对。”
江若渝直接偏向一脸野性难驯的路辰，而且好好欣赏了一下路辰的野痞，才慢慢叩响房门。
路辰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脑子被浆糊黏住一样，根本没意识到江若渝明亮凤眸里的喜爱，而是苦大仇深地看着周家大门，强烈希望周强和他那二堂姐不在家。
不然今天又得干起来，可没那么痛快就定下家具！
幸运的是路红和周强周明都去地里干活了，家里只有周爷爷。
“你好，我是新来的知青江若渝，我想订做三个中药柜，一个中药柜要四十个抽屉，前四层每层九个，最下一层四个大抽屉，还有五张一米宽两米长的病床。”
江若渝知道周爷爷的性格，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需求说了一遍。
“你，是医生？”
因为不经常说话，周爷爷声音有些怪。
路辰探出头，笑嘻嘻道，“是嘞，若渝是大学生，周爷爷你加个班，赶一下呗。”
周爷爷看到吊儿郎当的路辰，想起之前路辰是怎么逼他在村民和记者面前讲话的，瞬间就黑了个脸，闷声道，“一个星期，要松木。”
说完重重把门一关，押金都不要他们的。
江若渝撇头，表情带点揶揄，“你这，怎么得罪周爷爷了？”
都喊爷爷了，应该没欺负过路辰，但是怎么看怎么嫌弃路辰呢？
路辰摸摸鼻子，笑容有些讪讪。
“还不是周强那厮当众污蔑我，当时大队大丰收，县里来记者采访我们，我不好反驳回去污蔑大队名声，但是气不顺，想着周强孝顺，子债父偿，就把周爷爷推出去采访了。”
江若渝好气又好笑。
怪不得周爷爷一看路辰就黑脸呢，这也够为难不善言辞的周爷爷啊！
让害怕交际的周爷爷采访，也只有路辰能想出这个损招！副队长估计当时就气炸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之后我也被我大伯收拾了一顿，压着给周爷爷道歉了，虽然还不待见我，但是我送的酒，这老头可是都喝完了的。”路辰嘀咕。
他可不想给江若渝留下个坏印象，觉得他不尊老爱幼。
而且周爷爷除了有个不怎么样的大儿，其他确实都挺好的，对他还挺照顾，以前时不时给他塞点粮食。
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路辰小时候，周爷爷也是被传为克妻之人，所以格外理解路辰的不容易，路辰一也直记得周爷爷的好。
当然也不耽误路辰戏弄周爷爷啦！
江若渝无奈一笑，“行吧！不过周爷爷要松木，我们去哪里弄？”
“山上就有，别操心，我吃完饭去砍，抽屉用桐木吧，没什么异味，我一次性砍下来。”
正好今天不学习了，要他做做事可能还不累，要是学习，他这一天一夜没睡觉的，看到字估计就要趴下，表演一个秒睡。
路辰十分庆幸晚上有事做，不然还得找借口拒绝江若渝。
“好吧！那就明天中午开始学习。”江若渝皱了皱眉，不情不愿道。
不过虽然没能马上教学习，但是江若渝已经合计好了，去医务室教路辰。
他做医生不需要时时刻刻干活，整理完东西后有很多空闲时间，这些时间都可以用来教路辰学习，教导时间就会更长。
江若渝把这个决定跟路辰说一下，路辰脸暗暗一垮。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想到学习上面去啊！他不想学啊！
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还要再来一次，杀了他吧！
唉～
唉～
算了，都树立个爱学习的人设了，总不能崩。
路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神色自然中带着欢喜雀跃道，
“好啊，不过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打完猎后还要送出去卖，也有一些货要送，所以这个月学习的时候不会很多。”
这演技，路辰自己都佩服自己，能把那么痛苦的事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不过他确实是有事，不是在逃避学习。
大队旁边山上的那个种粮基地，一个上午倒是能搞定，把作物都收了，养好的猪牛羊鸡给宰了。
但是远一点的十几个基地，最远的乘火车都要四五天，没一个月时间，他收不完。
江若渝顿时内疚地问，“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他是知道路辰的生活来源是什么的，这样擅自安排，会打乱路辰很多计划的吧！
路辰仗着比江若渝高，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没有的事，我不是说了会有几天不在这里吗？我依旧在按计划做事，你只是充实了我的休闲时间。”
江若渝这才放松下来，抬起一双水光淋淋，好像会说话的凤眸，担忧地嘱咐道，
“在山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大不了就不打猎了，没钱我也会教导你的，我的工资也够养活我们俩，千万不要为了猎物让自己受伤！”
路辰闷笑一声，极其雀跃地答道，“听你的，我的小夫子！”
没想到短短时间，自己就在小知青心里蘸了那么大份量，居然要养自己，他真的太开心了！
看来离江若渝成为自己媳妇儿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指日可待！
江若渝一腔担忧瞬间化为流水，没好气地瞪了不正经的路辰一眼，“可别在外面这么喊，要是被别人听到，有你的好果子吃。”
路辰亲亲热热地揽住江若渝的肩膀，欢快地应了一声，“得嘞，这是咱俩私下的称呼，好了，咱们去牛棚下面的院子搬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