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刁难
“若渝，好了吗？要去柳策家了。”赵框在外面敲门。
“马上。”
江若渝高声回答，然后立刻把那些东西往柜子里塞。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环境，虽然红旗大队整体风气好，但是也不能不防，他不敢去赌人心，这只能是他俩能知道的事。
江若渝让路辰不要出去说，路辰乖乖点头，心里思索，看来他建房有正当理由了，防止别人知道他在学习，嘿嘿。
这理由足够强大，绝对可以堵住他那精明大伯的怀疑。
江若渝收好东西，就看见路辰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这让江若渝又有些怀疑路辰怕不是有那个大病，不然怎么总是一个人傻乐。
不过学生都收了，再怎么蠢，也得捏着鼻子调！教聪明起来，不然怎么考大学。
“我们先去柳哥家买些东西，下午大队长讲完话，就去你家教你读书。”
路辰闻言心里苦着一张脸，但是面上欢喜地答应了。
这精神分裂的状态，让路辰苦不堪言，不过都是自己作的，再痛也得吞下这苦果。
打开房门，江若渝歉意地说道，“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没有！”赵框和雷军同时摇头。
然后赵框递一个竹篮子给他，“用这个装东西，方便一点。”
路辰和善笑着一把抢过，“我来帮若渝提。”
赵框表情变得很奇怪，很快就面无表情起来。
心里琢磨着，江若渝到底是有多大的背景，才能让无法无天的路辰都这么低声下气。
江若渝如果知道赵框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感动天地求学心的力量，是伟大知识的魅力。
雷军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想的更实际一点，觉得江若渝是路辰的远房亲戚，所以路辰才对江若渝那么好。
路辰根本不管赵框和雷军想什么，满心眼里都是他的小知青，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给说要买什么。
“这边春秋天雨多，要买斗笠和蓑衣，不过现在不急，之后买也是可以的，搪瓷盆买三个，一个泡脚一个洗脸一个洗衣服。”
赵框无语地道，“这大热天，谁泡脚啊？泡中暑？”
路辰瞪了赵框一眼，不满他在自己的小知青面前拆自己的台。
“冬天要泡啊，现在买着有备无患嘛，你懂什么，若渝身子骨弱，手脚凉，拿温水泡泡能疏通筋脉，对身体好。”
路辰言辞凿凿，说的赵框哑口无言，捏了捏眉心，赵框无语道，“泡泡泡泡泡！”
路辰满意了，昂首挺胸得像只打架赢了的大公鸡。
江若渝凤眸弯了弯，继续纵容路辰的嚣张气焰。
“还需要买什么？”
路辰听到江若渝的鼓舞，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口气更加得意了。
“还要买两个桶，洗澡用的肥皂，毛巾，洗衣服用的洗衣粉和衣架，刷牙的搪瓷杯，晚上用的煤油灯和蚊香打火机，吃饭用的饭盒……”
非常细致，什么都想到了，江若渝笑着应和，他和雷军都受益匪浅，心里有了大概的购买清单。
刘果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看着路辰空着手出来，眼睛更红了，里面浓郁的羡慕嫉妒顺着眼角流满她整张脸。
一个男人，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东西？
就因为一张脸吗？
路辰那个肤浅的男人，等他悔悟，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她以后一定要路辰翻十倍翻百倍地送给自己，再去施舍地搭理他两句。
“刘果，你好了吗？”明悦娜来敲门。
刘果嫉妒恶毒的神色一变，不满地回了一句，“再等一下，东西太多了。”
明悦娜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直接去了程红房间。
刘果包裹还没程红多，但是她磨蹭懒惰，而且为了显示家里重视，刘果把东西搬过来搬过去，弄出动响让其他人觉得她家给她带了很多东西。
这时刘果对路辰和江若渝更气了，又生气又憋屈，如果路辰东西给的是她，她就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都怪那个狐狸精！
程红和明悦娜又等了半天，才看到刘果姗姗来迟，边慢悠悠走向她们，边矫揉造作地说，“不好意思啊程红姐娜姐，东西多，整理时间久了。”
“没事，我们快去柳哥家买东西，不然他们该做饭了。”程红不在意地道。
明悦娜也回一个大气的微笑。
刘果没听到两人的羡慕，脸色瞬间不好，哼一声，径直往前走。
一群村妇，没必要跟她们见识。
明悦娜和程红目光淡淡地等刘果和她们拉开距离后，才冷淡地道，“柳哥家在这边。”
刘果脸色一僵，随即又变得极其愤怒，但是看到明悦娜威严的眸子和高大的身材，又不敢骂人，憋屈地跟在她们俩后面。
柳策家住的是大砖瓦房，专门有个房间用来卖东西，里面光线亮堂，基本物资都有，旁边都标了价钱，像个杂货铺一样。
女知青到时，江若渝他们已经挑好大半东西了。
男人买东西只重速度，性价比那些基本上不考虑。
刘果撇到路辰手臂上满满当当的篮子，甚至路辰还使劲往里面塞东西，生怕委屈了江若渝，瞬间酸的不能再酸了。
“辰哥，我刚来，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辰哥能帮我拿一些吗？”
刘果妒火上涌，脑子一冲，直直地把篮子怼路辰腰上，回过神后马上羞涩一笑，手却没收回来。
江若渝现在正跟路辰闹呢，路辰想给江若渝结账，但是江若渝收了那些东西，就已经很心虚很不安，这些东西的账，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路辰结。
倒也不是江若渝充大款，他家里虽然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但是狡兔三窟，家里一部分存款在老房子那边。
他给妹妹留了两百，给哥嫂寄出去五百，自己手上也还留了一百多，然后票据也分了。
一百块加一叠厚厚的票据，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大款了。
江若渝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加上他不是个懒惰的人，下地可以挣工分，足够他生活的不错了。
所以看到来搭讪的刘果，江若渝一把抢过自己的篮子，然后微微得意地对路辰笑道，“去帮女知青参谋参谋，你身上就三毛钱，票据也没带，给我结什么账？”
虽然坑了路辰，但是也没坑太彻底。
毕竟刘果那心思，眼睛尖一点的都能知道，就想让路辰当冤大头。
江若渝可不想自己的学生为爱冲昏了头脑，看上这么个人品败坏的人，当然也不允许自己的学生被占一点便宜。
路辰垮下脸，看着不依不饶的刘果，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这个时候的路辰，才展露出他混子刺头的一面。
高大的身材极有压迫感，沉下去的立体深刻的脸庞显得他气势极为凛冽阴冷，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头狼的凶戾。
如果这时候路辰拿把刀，八尺大汉都得吓得屁滚尿流。
刘果惶恐地对视着那双冷酷的眼眸，感觉自己在跟猛虎毒蛇注视一样，脑子里的警铃疯狂作响，潜意识让自己快点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但是目光瞟到江若渝篮子里满满的物资，刘果吓破的胆子又被缝了起来，壮着破破烂烂的胆子哆哆嗦嗦道，“那，那，那就麻烦辰哥了。”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明悦娜看到这状况，心里一紧。
路辰那霸王名声可不是闲说来的，明悦娜曾听她老公说过，路辰小时候因为没饭吃，三年都待在山上，曾经空手打死凶残的野狼，一人击杀两百斤的野猪。
生死之间厮杀出的本事，那气势都是沾过血后锻炼出来的，极有压迫感和震慑力。
她老公路爱国站路辰旁边，都得被压一头，要是路辰生气，五个她老公都制服不了他。
明悦娜现在是真佩服刘果的胆子，不仅把主意打到一毛不拔的路辰身上，还敢装聋作哑，在路辰生气点上死命蹦哒。
路辰也被气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要不是他的小知青在这里，他不想给小知青留下个凶狠的印象，今天他就不仅要狠狠嘲讽这个不要脸的刘果，还要宣传给大队里所有的人知道，让她颜面尽失。
路辰可不管留不留情面，他没像刚出生那会儿，无时无刻不想砍人就已经是这么多年修身养性的结果了，其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什么情分！
“那走吧，我帮你看看。”
路辰冷笑一声，不能叫她颜面尽失，还不能让她失点血吗？
算计别人前，就应该做好反噬的准备！
江若渝看到路辰那副凶凶的模样，倒是愣了愣。
不过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能被人当做是刺头，那肯定是凶的。
有路辰之前的卖惨做铺垫，江若渝反而觉得路辰凶点好，凶点就能保护好自己，不然绝对被别人算计的死死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且路辰那伟大的求学之心，实在太打动江若渝了，根本升不起警惕和反感。
再说江若渝骨子里也是个爱恨分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是被他圆滑的舅舅临时抱佛脚磨练了一个月，才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江若渝看来，稍稍给点教训很有必要，刘果这种人不给重击就不会适可而止。
路辰使坏前还撇了眼江若渝，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赞同，心情瞬间就好了。
小知青还是向着自己的！
痞痞地走在前面，路辰懒洋洋地扫一圈，然后手指迅速指出几样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你们女知青用得上，其余的照着雷军的来一份就行，还有别喊我辰哥，我比你小。”
他的小知青喊是怎么听怎么好听，刘果一喊让这个称呼都变臭了，路辰十分厌恶刘果夹着嗓子在这里恶心人。
刘果看到路辰指出的东西，尴尬地脚趾扣地。
好贵！
其实柳策家卖的东西不贵，也就比供销社多个几分，很多还是原价。
红旗大队离县城远，去一趟骑驴车都要一个半个小时，这完全就是赚个辛苦钱。
不过路辰指出的那几样东西，也不便宜。
一双女式蓝网鞋，一斤大白兔奶糖，一斤油麻花，一袋上好的富强粉。
估计是村里人让柳策带的。
再加上江若渝或雷军篮子里的东西，没个一二十块，拿不下来。
刘果家里也就给了她三十块，买了这些东西，基本上就买不了什么，饭钱都没有了。
刘果不敢说抱胸冷漠的路辰，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穷鬼，于是对准看戏的柳策口不择言。
“东西卖那么贵，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投机倒把可是大罪！”
“你闭嘴！”明悦娜阴沉地呵斥她。
柳策家可不兴说，柳策是上门女婿，他能当知青，可见家里也是忽视他的，一听当上门女婿，更是结婚都没见着影儿。
柳策家不给力，但是柳策娶的猫儿，她爹可是全村的救命恩人。
路辰四岁的时候，半夜山上的野猪群冲进村，猫儿她爹第一个发现，只来得及提醒猫儿和猫儿她娘一声，就去挨家挨户喊人起来躲进地窖里。
但是那时人都吃不饱饭，山上的猎物被抓去不少，野猪们也饿得红了眼睛，村里青壮年没力气，根本不是野猪们的对手，躲避两天后野猪还是徘徊在村子里，迟迟不肯离去。
七天后，弹尽粮绝，是猫儿爹和十几个老人，在身上划了血痕，把饿疯了的野猪引到炼铁炉那里，跟野猪同归于尽。
那时猫儿才八岁，她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再加上她母亲觉得自己生了病，会拖累猫儿，把猫儿交给村里人后，在爆炸地方自杀了。
短短一个星期，猫儿家破人亡，村里人感激猫儿爹的救命之恩，一家养一个月，平时有点什么好东西，全塞给猫儿，甚至在她长大后给她建了砖瓦房，帮她找上门女婿，给猫儿爹留个血脉。
柳策能娶到猫儿，还是靠着死皮赖脸和嘴甜，不过娶之前也被全村挑剔了一遍。
猫儿长大后感激村里人，她当计分员，活不累，就一个星期跟陈老头去县里进次货，减少村里人来回跑的时间，而且她基本上也不赚钱。
所以刘果这话直接是得罪了全村人，明悦娜呵斥她，也是为她好。
虽然红旗大队对知青比较宽容，但是要是冷漠起来，刘果一个娇滴滴的女知青可吃不消。
“投机倒把？我们家可是正规铺子，上头都承认的那种，你算哪根葱，在这叫嚣啊？买不起就别买，不嫌你丢人，嗡嗡嗡苍蝇都没你烦，还有嫌贵以后你别来我家，自己去县城买吧！”
猫儿正好听到刘果的话，气势冲冲拉开门帘，对着刘果就是一顿狂喷，唾沫星子都喷刘果脸上。
“你，你们！”
刘果脸憋的通红，神色难看极了，恨恨地看着全部向着猫儿的一堆人，然后篮子一摔，气冲冲走了。
猫儿皱了皱眉，把篮子捡起来，拍了拍，语气十分不悦。
“还好没摔坏，娜姐，你就是太和善了，这种刁蛮的人，直接让她自生自灭得了。”
明悦娜冷冷看了眼刘果气冲冲的背影，不在意道，“无需在意，明天她就后悔了。”
路辰又变成笑脸，笑眯眯凑进去。
“猫儿姐，你那自己做的防晒膏，还有吗？给我来两盒。”
猫儿叉腰怒吼，“滚滚滚，混小子，你以为那防晒膏那么容易做呢，没了早没了，最多一盒。”
路辰嘀咕，“一盒就一盒呗，猫儿姐，再给我做两盒，要两大盒。”
外头太阳这么毒，现在温度这么高，待一天，路辰怕小知青皮都晒脱了，防晒霜肯定得全身都涂，涂厚厚一层，浅浅一盒还真不够用。
猫儿跟着一个老中医学习，其他啥的没学会，倒是把护肤的学了个精通，做的那防晒膏，比后世那些防晒霜要好用不知道多少倍，即能防止晒伤又能修复晒伤的皮肤，还会使肌肤水嫩嫩的，大队里的人都说好。
猫儿怀疑看向路辰，“你怎么突然要防晒膏了？不是说你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些外物吗？”
江若渝在路辰开口就知道他肯定是为自己问，顿时尴尬又感激。
他们才见一天，路辰就这么殷勤，他亲人真的不会不满吗？
路辰大大方方道，“给若渝要的，帮我做两大盒，一定是大盒，回头给你带件裙子，给大嫂也带件，对了，收了几个椰子，回头给你们尝尝鲜。”
他能活那么大，猫儿和他大哥路爱国没少出力，路辰一向有恩报恩，有点好东西都会给她们带一份。
猫儿和明悦娜是村里少数几个知道路辰有本事的人，知道这点东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于是答应了。
路辰让柳策给江若渝算了下账，柳策见路辰重视江若渝，直接给了原价，不过票据没少。
然后路辰拿到防晒膏，立马跟其他人道别，拉着礼貌道谢的江若渝，风风火火跑回知青院，搞的好像她们会吃人似的。
猫儿和明悦娜本来是想问问路辰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对新来的知青这么好，看到路辰那防贼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决定找个时间围住路辰，看是个什么情况。
雷军和程红十分羡慕江若渝，有个本地人看中就是好啊，融入这里大队的那么快，做什么都比他们要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