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早有准备
秋酥迅速侧身，回头望向声源处。
可没想到入目之处，竟是那位牧子昂师兄拎着一个染血包袱走来的景象。
不仅如此，还有一群模样憔悴的孩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甚至能看见某个孩童的脚踝处还余留着半圈拖沓触地的沉重铁链。
贝齿猝然咬紧舌根。
莫非……这些都是桃花镇内的失踪孩童？
可她并不觉得游闻瑞和乌四会如此心善，愿意放过他们。
事情结束得如此突然，着实怪异。
就在此时，旁边的中年男子忽然大喊一声。
“芸儿？！”
踉踉跄跄间，这镇民最终被一颗石块绊倒。
闻声，她眼疾手快地屈膝微微一顶，一撞，那男子才堪堪稳住身子。
但对方的手仍颤颤巍巍地张开五指，伸向那个小山丘。
“芸儿，我的芸儿啊……你和玉儿究竟去哪了……”
而秋酥也在此刻发现，那座山丘上早已寻不见任何人影，或兽形。
只余下……一片荒芜。
而身边这位父亲仍在抱头痛哭。
“你们怎么忍心…怎么舍得丢下爹爹和娘亲……”
眸中蓦然蒙上一层水雾，鼻尖发酸，胸膛亦随之不断起伏，漫出滚烫炽意。
自己跌坐在长安阁的光景再次浮现于脑海中，不断撞击着她那颗浴血的心。
随着数道刺耳的“咯嚓”响起，眼前的杂草堆被一双染血的白色鞋履踩折了腰。
牧子昂一脸平静地和两人擦肩而过。
“师妹，愣着干嘛，天还没亮……别做白日梦了。”
对方甚至不屑于喊她的名字。
路过的孩童们也只是匆匆瞥了她们一眼，便收回视线，拽紧同伴的衣袖。
里面，并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牧子昂出现的时机，让她更加笃定，桃花镇此事就是他们几人联手所为。
可惜，现下自己并不便收集证据。
若是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再试着到桃花镇这深林中寻些线索。
沉默许久，秋酥仰首看向天空，盯着那轮皎洁明月喃喃自语，辨不明情绪。
“……会团聚的。”
她深吸一口气，引着那名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走到队伍后方，顺势为对方治疗手背上泛着邪气的抓痕。
一群人回到镇口后，牧子昂居高临下地朝师弟师妹颔首示意。
直到看见众弟子接过那群孩童，开始帮他们疗伤后，这才向乌四和白絮拱手行礼，放下手里那包染血的物什，汇报情况。
“禀报二位长老，此次暴乱皆因贪酒二字引起。五日前，有几车桃花露要运送至皇城，没想到有个走货的伙计一时心急，在郊外打翻了足足几十坛桃花露，引得那些野禽痴迷不止，于是便起了袭击桃花镇的心思，导致——”
还未待他将话说完，白絮厉声打断。
“可它们不是野禽，是染了邪气的妖兽。”
“据我所知，乌四长老新研制的桃花露中有一味冰颜草，若是沾染了邪气再被服用，呈现出来的症状……与这群野禽显露的堕妖之姿极其相似。”
“但这邪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站在白絮后方的秋酥垂首，用身形掩住自二人袖间跌落的稀碎粉尘。
她早已将那位镇民安置好，来到白絮长老身边。
然后仿照白絮刚刚用的法子，将桃花露的秘密传递了过去。
不过，借白絮之口揭露此事，秋酥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也好过……因此加重唐明轩和游闻瑞对她的怀疑，使得解蛊一事再添险况。
只是白絮此话一出，任谁都觉得暴乱的事同乌四长老脱不了干系。
反观乌四长老，身躯摇晃，一脸灰败，并未反驳。
依赖牧子昂搀扶一二才勉强伸直双腿。
有的聪慧门生见状，开始对清风宗心生隔阂，加上内门试炼时，唐宗主被心魔反噬一事……
在场的弟子们逐渐心生不安。
众目睽睽之下，最后是牧子昂迈步上前，将地上的染血包袱打开。
这才彻底阻断了各位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灰白布包被掀开后，一颗洇血的妖兽头颅滚动半晌，随后被那对布满利刺的尖长耳朵卡在了青石板缝里，不再动弹。
秋酥看清那颗头颅的模样后，心下一沉。
……竟是魇妖！
原来游闻瑞他们早已寻好了替死鬼。
此妖以吸食他人梦境为生，且能转换为邪气供自己修魔。
不但如此，魇妖还有一个世人皆知的卑劣习性……喜欢嫩皮细肉的小孩。
城镇中若偶有孩童失踪，极有可能就是它们潜入梦境控人心神所致。
可这等妖物，并不会出现在人烟稀少的乡镇村落中。
想来他们为了抓住这魇妖，花费了不少工夫，就连这脖颈间淌出的妖血，都是新鲜泛红的。
同时，牧子昂开口，可那语气措辞却丝毫不落下风。
“白絮长老，其实……弟子还未说完。我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在乌四长老的推断下，前往郊外深林查探，不曾想，因此发现了蜗居于洞穴中的魇妖，还有那十几个失踪孩童。”
“可惜，有几个孩子已经惨遭毒手，尸骨无存，我绞杀魇妖后，只得先领着这些孩童回来了。”
话毕，周遭的弟子们低声为他喝彩。
连带着刚刚生出的疑心与隔阂，缓慢消散。
“牧子昂师兄真的很靠谱诶，不愧是千年结丹的修道天才！”
“是啊……我刚刚居然还在怀疑乌四长老，心思真的太龌龊了，呜呜……”
“诶诶，我还知道！牧师兄冠的是亡母姓氏，想来乌四长老他们一家人定然十分和睦恩爱，才能教导出牧师兄这般出色的修士，肯定不是那种会有坏心眼的人！”
正拿着干净布什为受伤孩童包扎的薛迎儿翻了个白眼，无声努嘴。
那种狂妄自大的人……有什么好夸的。
还千年结丹的修道天才呢，五大宗门里百年结丹的弟子多了去了。
念及此，她的眼神顺势瞄向不远处的秋酥，盯着对方的苍白唇色，又瞧了瞧白絮长老身边那只金鹰，不自知地叹了口气。
身边的师妹用手肘戳了戳她，“薛师姐，你觉得呢？”
这一戳，恰巧让思绪飞远的薛迎儿迷迷糊糊将心里话吐了出来。
“秋酥师妹……等下应该不会坐我的剑回山了……”
周围的弟子们听见这句话后，全部僵住了身子，满头雾水之余，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薛迎儿，默然闭上嘴巴。
他们可不想和薛师姐那把剑沾边。
另一边，四人僵持不下。
牧子昂此举既抬高了乌四，也夸赞了自己。
一举两得，滴水不漏。
可他仍不罢休，字字咄人，一脸盛气凌人。
像是尝到了甜头的得志小人。
“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为何白絮长老您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莫非，白絮长老根本没有将唐宗主的命令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您可是曾亲手将峰下弟子推落无痕崖的人，又如何听得进同门师兄的话。”
“您说是吧，白絮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