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山异象
万季峰，后山密林深处。
秋酥原以为自己搜罗好药草和储粮时，太阳应该刚刚下山没多久。
可当她将一把无毒菌菇和几颗下品灵果装进储物袋时，抬头便发觉皎月升起，漫漫夜色已然笼于头顶。
她束好储物袋的口子，跨过脚下的粗粝藤蔓，正准备满载而归。
可鞋履方才落地，秋酥就听见寂静的林中猝然传出一道似是兽类在发狂啃噬什么东西的奇异脆响。
如今她快已迈入炼气期中段，耳力眼力比起以前要敏锐不少。
更别说在清风宗这般夜里鲜少有人出没的密林中，就连蝴蝶在一里之外扇动翅膀都能听得真切。
她踌躇半响，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说不定……能掘出清风宗的秘密。
循声步步靠近，最后她停在了寒潭前的树荫下，可整个人却呆滞在原地，久久不知应作何反应。
只因为秋酥瞧见寒潭中央的浑圆石台，被面目狰狞的唐凌占据，对方手里还拽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幼年小鹿，而且那位粉衣少女正埋头不停啃咬着它，还不忘舔舐淌至唇边的膻臭鹿血。
记忆中活泼骄蛮的少女，如今气息紊乱，浑身染血，甚至有一丝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场面渗人至极。
她亦因此逐渐呼吸急促，眉头紧蹙，显然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看见的一切。
前世她因为喜欢在空旷惬意的地方修炼，所以当自己去往后山之前，曾询问过唐明轩的意见，得到允诺后才在寒潭中开始日夜修炼。
闭关多年，她也未曾碰见过任何异象。
为何偏偏当她远离了那些人之后，反倒桩桩件件怪事都蓦然接踵而至。
“咔嚓——”
慌乱之际，秋酥往后退去的右脚踩中一支枯木，在寂寥开阔的后山里敲出阵阵刺耳回响。
同时，一道带着怒意的冷声暴喝自寒潭上方的瀑布上游狠厉砸下。
“谁？！”
游闻瑞携着一袭白衣翩然落至寒潭前方，踩住那颗参天榆树。
他的目光瞥向仍在窸窣作响的昏暗林荫，在得不到回应后，索性逐步逼近。
直至来到秋酥藏身的石壁凹槽前。
“……呵。”
眼前空无一物。
游闻瑞自嘲出声，懒懒地抬起眸子，望向后方那个只知道埋头苦干，满面是血的粉衣少女。
看来和唐凌这疯子待得太久，导致他也出现幻觉了。
明知自己是水火相克的双灵根，还真听信他人谗言日夜作死修炼，如今心魔频生，再加上梦魇作乱，使得整个人变得更加易燥易怒，就连她自己在晚上会不间断闯入后山杀生汲血都不自知。
他蓄力一跃，重新回到瀑布上游的石墩上，继续闭目养神。
而游闻瑞不知道的是，他刚才查探过的石壁凹槽处，此刻才渐渐浮现出微不可察的微弱光斑，将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全然裹住。
可无论她踩到杂草，亦或是踢到某样枯枝碎石，都不再出现任何声响。
那个少女，正是秋酥。
她正抱着一团黑黢黢的毛球，快步朝后山出口奔去。
可脸上却瞧不见一丝一毫惧意，反倒被疑惑与不解全然占据。
方才她先是掐诀凝出了障眼法，躲进了石壁凹槽处，而且顺势用手边的石子声东击西，打在了侧方的树底下。
可没想到……游闻瑞还是找到了最准确的位置。
原本秋酥以为自己会因为与对方差距过大的修为，继而当场暴露，可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应该呆在家里的小黑忽然出现在眼前，扑进了她的怀里。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接住小黑的所有动作和声息全然消泯，游闻瑞明明近在咫尺，但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也因此逃过一劫。
至于唐凌那副模样……
恐怕已然心绪过盛，难以自抑导致患上离魂症。
所以这么多年来，唐明轩才会制出夜晚减少外出这等离奇门规，再派上游闻瑞看守，就是不想让他人窥见自己亲生女儿如此狼狈不堪。
只是游闻瑞对唐凌的用情至深，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竟能接受心仪之人这般阴森可怖的模样。
秋酥推开梵香阁的屋门，眼睛却一直看向躺在自己臂膀间休憩的小黑。
难道这只异兽的能力，除了它身上的邪气能够导致灵根异变以外，还懂得其他的高阶术法吗……？
小黑尾巴上的麻布早已在奔波间掉落，那个伤口因为它鲁莽的动作再次撕裂，涌出血丝。
“……谢谢。”
她低低自语了一句，也不管那团毛球有没有听见，只是默然掏出储物袋里的药草放入捣药罐里锤碎，接着再次取出一块干净麻布，帮它仔细裹好。
将毛球放到床榻内侧后，她打开隔壁的衣橱，取出另一套鹅黄服饰，准备推开屋门。
连泊尹微微掀开眼皮，看了看正要出发去沐浴更衣的少女。
摇头想要叹息，却发出了“呜……”的一声。
这一声引得秋酥又回过头来，薅了一把他脑袋上并不算长的绒毛，轻声细语地哄着。
“我很快回来。”
他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耐着性子递上脑袋，在对方的掌心里乖巧地蹭了蹭，才将人送走。
确认人离开后，连泊尹尾巴一甩，挂在院外的被褥和绒垫便腾空而起，来到屋前时，木门适时迎风吹开，继而缓缓掩上，没多久，那两件沉重的物什便落在床榻上，摆得整整齐齐。
他伸了个懒腰，在绒垫上面滚了两圈后，才念念不舍地跳了出去。
当秋酥回到梵香阁时，只见晾晒在院外的物什都回到了屋内，而且那团毛球则躲在了被纱帘覆住的木柜角落，睡得正香。
将洗净的衣物一并晾上竹竿后，她放轻脚步捧起那团毛球回到床榻边，重新给它盖好被褥。
这才迈步来到书桌上，抽出两张白纸，将其一折出纸鹤的形状。
她捻起那只纸鹤，较为随意地挥指划拉数下，输入些许灵力后，便催促它飞出屋外传音了。
为了避免唐明轩在自己的居所附近设置，她原是想先放一个迷惑人的传音符，再将真正想要差使的传音纸鹤放出去。
但最后，那张被秋酥不断摩挲的纸，最后在她的动作下，变幻成一只呆萌的小青蛙。
用跳的，应该会安全一些吧……？
随着白皙的指尖在空中不断书写的动作，缕缕暗芒随之渗入传音青蛙体内。
可是就在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丹田处骤然凝出一个小漩涡，一股温和绵长的细流弥漫至全身经脉各处，进而迸发出一种似触电般的感觉。
秋酥心下一惊。
这——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