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内斗
禁地？
秋酥清楚记得，即便自己前世在明面上受到宗主唐明轩万般宠爱，可清风宗内的禁地——赤霄院。
却是明令禁止她与唐凌一步也不得靠近的。
整个清风宗内能够进入禁地的便也只有唐明轩、游闻瑞……以及紫焰峰长老，乌四。
修仙界内门规挑剔怪异到这般地步的，也就只有清风宗一家。
就连五大宗门也未曾有过这等禁止各峰长老出入或看守的离奇禁地……而且如今居然在某位弟子误闯后，首先做的不是为其清除体内邪气，而是将人轰下山门。
唐明轩与游闻瑞他们究竟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此事越想越诡异。
也不知是否会与她体内的蛊毒有所关联……
秋酥瞧见白絮的脸色越来越黑，就连周身的气场都严肃冷厉了许多。
她掖了掖领口，捧着那碗粥翻身下床，还不忘将被褥里正在沉睡的那团小毛球盖好，露出一点缝隙。
“白絮长老，可否允我一同前去。”
白絮听见她开口，只是紧攥着拳，缄默片刻后微微侧身，沉声道，“行。”
万季峰，夏烛主殿。
熙熙攘攘的弟子们围在殿外的莲池沿边，时而窃窃私语，时而静默无声。
直到众人窥见白絮长老携着两位弟子走进主殿，这才敢继续放胆大声讨论起来。
“……诶，你们说，这么久只见到了玉流峰和紫焰峰那两位长老进去，其余峰主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你是新来的弟子吧，谁不知道这清风宗内门风离奇，几大峰主的长老与宗主几乎都不甚亲近，也就只有白絮长老与紫焰峰的乌四长老这二位的话能让宗主听得进去。”
“白絮长老就不用说了，她是宗主的师妹，自然地位不凡。而乌四长老嘛……似乎曾是位行踪诡秘的独行修士，宗主外出下山时与他一见如故，就将这友人请了过来，这才做了紫焰峰的峰主。”
反观另一边，夏烛主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压得人几近透不过气。
白絮与唐明轩对视许久，两人各自释出股股骇人灵气暗暗较劲，却因为修为邻近而不相上下。
唯一的区别是唐明轩那边的弟子被灵气逼得双腿发颤，差些跪倒在地也不敢吭声。
而白絮这边，秋酥与那憨厚弟子则一点影响都没有，身姿挺拔，面色红润。
上一世，她过于沉迷修炼，经常一闭关就是十年时光转眼即逝，很少了解主殿内的审事，也因此难以察觉到唐明轩真实的心性。
可惜现下以她的身份，并不能过多掺和这件事，只能静观其变，顺势多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当她用余光扫遍殿内，但都瞧不见游闻瑞的身影，作为宗主的亲传大弟子，这种时刻销声匿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唐明轩率先开了口，收回了周身的灵气。
“白絮师妹，何事这般着急？”
“秋酥刚刚大病初愈，还是收敛一下，要是又伤到她可怎么办。不过……也好，这样一来，闻瑞就不用在赤霄院候守那么久了。”
“还有，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唐伯伯提。”
远处那张和睦慈爱的面容特意转向她这边，朝自己笑了笑。
可秋酥只觉得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十分令人作呕，她抿唇扯出一点笑意，便迅速低下头去。
白絮并没有被唐明轩绕开话题，开口直直点名此次入殿的目的。
“秦良平在哪。”
话刚脱口的瞬间，白絮周身的灵气开始逐渐回笼。
只是唐明轩意味不明地朝白絮笑了笑，继而大手一挥，拍在玉扶手上。
“原来师妹是来寻徒弟的。”
“只不过……你瞧他这副模样，若是继续将人留在清风宗内，怕是要做出更加恐怖的事情来。”
“害人，又害己，何必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秋酥看见两位身形健硕的弟子拽着一个全身被缚妖绳捆住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应当就是憨厚弟子口中的良平师兄了。
可这良平师兄如今面色土灰，身躯各处的皮肤都像是被烈火烧焦了一般，正不断流出乌黑色的脓液，而且嘴里的牙齿也……
已然异变成了妖兽的利齿，上面还余留着些许猩红的血色。
这画面颇有些渗人，秋酥细细留意着秦良平身上各处的痕迹，忽然心生后怕。
若自己前些天没撑过来，不知是否也会同他一样，成了这嗜血无情的怪物。
而秋酥身旁的白絮，则死死盯着正张牙舞爪的秦良平，眼底有一簇难以遏制的怒火正在不断翻涌，她咬紧牙关，哼声质问。
“我记得，师兄在赤霄院外设了人日夜看守，良平他如何能误闯禁地。”
“难道您那位的挚友如今也学会了偷闲？”
此时，那位紫焰峰长老，乌四，这才从被阴霾笼罩的角落里走出来。
乌四身形矮小佝偻，穿着一身玄紫色衣袍，额间的碎发掩住了他的眉目，只露出一只被烫伤折磨过的浑浊眸子，衣襟的领口又高又紧，将他整个脖颈完全束住，却也不觉得难受。
两道嘶哑孱弱的声音自他嘴里发出。
“怪我，都怪我贪酒，去窖中拿了坛桃花露的功夫，那小子不知怎的就踩中幻阵，还误打误撞破开谜题进去了！”
“等我将人找回来时，他已是这副模样了，见人就咬，造孽，真是造孽啊……”
乌四摇头晃脑的，走到唐明轩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尽是怜悯可惜，可脸上却不见一丝动容。
而殿内因为满腔怒火几欲暴走的玉流峰三人更像是不合时宜的局外人一般，惹人发笑。
秋酥忽然记起，清风宗桃花露的名声传遍人间时，恰巧就是乌四入清风宗没多久的时候。
据她所知，乌四的修为虽然一直滞留在元婴期久久未曾突破过，但却能通过服用延寿丹来延长寿命，而且此人在丹药与酿酒方面的造诣算得上是个高人。
所以后来唐明轩在他加入宗门后，将研制桃花露与宗内丹药两项事务，都交由乌四主理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对模样这般怪异的人生出信任的。
还有桃花露，怕是那新方子里也被添了什么东西，才使得它如此受人追捧。
秋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眼前的良平师兄。
若白絮不出手，他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说是要把人赶出山门，但这沾染了邪气的筑基期修士去了人间，哪能以往一样继续生活，更不用说这秦良平现在已经堪堪入魔了，前面拿着捆妖绳头的弟子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他咬住臂膀。
而且还有一个让人生疑的地方，便是赤霄院在乌四长老的峰，同夏烛主殿的距离有两峰之远。
恐怕这件事……同唐明轩也脱不了干系。
她的指骨不受控地轻颤了数下，望向前方那个衣着莲纹蓝衫的身影时，心中徒生了几分忐忑不安。
白絮在上一世，就是这般冷眼旁观着她被唐明轩剥皮抽骨的。
算了。
藏在身后的拳头渐渐松开，秋酥正欲张开的唇嗫嚅数回，还未来得及出声，就看见白絮迈步向前的同时开了口，心头蓦然猛地一跳。
只听见那道铿锵有力的女声扔下一句话——
“人给我，我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