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邂园聚
“素娘怀了我的孩子,我告诉你们,若不是她趁着我醉酒,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我的孩子的,若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里正非要把他的女儿塞给我,我也不会和四娘分开,这一切,都怪那个里正,所以,我要杀了他最爱的女儿,我要看着他守护的村子,一点…一点的毁在自己的手上。”阿木次面容狰狞。
“阿木次,我现在觉得我四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么恶心的男人,我痴迷于你的才华,没想到,你就是如此没有担当,没有责任的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四娘后悔莫及,自己居然会只喜欢上一个杀人犯。
阿木次听到四娘如此的语气,像蔫了的菜一样,泄气地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他想不通自己有什么错,自己明明是为了她才会如此,为什么就连她都不理解自己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我的错呢?分明是你们庸俗,你们不懂我。”阿木次忽得站了起来,孙越连忙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双臂张开,眼睛瞪的老大。
“你们这群人如此的庸俗,怎么会明白我对四娘的爱。”他双手张开,也不管孙越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就朝着四娘扑去,脖子上刮出了一道口子“四娘,四娘是我的,既然你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和我一起去死吧,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啊!”四娘未反应过来,就被阿木次一把抱住,她奋力地挣扎,二人力气太过悬殊,还是没能挣开。
孙越上去一把拉开他,夹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地上,他才老实了点。
宋沧楠赶紧过去把四娘护在身后,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四娘大口呼吸着,恨极了这个男人,他居然想带着她一起去死。
“阿木次,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还想与我做一对亡命鸳鸯,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四娘捂着胸口。
邢疏柯叫人把他的罪名全部记录了下来,拿到他面前按了手印。
“来人啊!阿木次杀害太常少卿赵远,杀害自己地妻儿,再者,危害石庄村全村百姓性命,把他押入大牢,明天午后问斩。”
阿木次的案件终于告一段落,邢疏柯起身宣布“今夜在邂园,我请客,还请宋娘子备好酒菜。”
宋沧楠笑了笑“邢少卿放心,只要钱到位,好说。”
邢疏柯心想真是无奸不商啊!
酉时,日落黄昏,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傍晚的长安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邢疏柯带着孙越踏入了邂园的大门,邢疏柯换了一身白色袍衫,衬得他倒有了几分少年意气,少了几分老成。
宋沧楠正在后厨忙着准备今天的菜色,她今日准备了很多,左右是邢疏柯请客,不好好宰他一顿,可真是对不起她的厨艺了。
孙越在前院坐着,邢疏柯不知何时摸去了后厨,宋沧楠正忙着做菜,衣袖掀起,露出小半截玉臂,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后厨这种地方最是热了,另外两个厨子在忙着做邂园客人的菜,这边的灶台就宋沧楠一个人负责了。
她跑过来跑过去的,一会烧柴,一会看看锅中的温度适不适合,亦或是洗一下菜,揉一下面团,邢疏柯站在角落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不觉嘴角竟勾起一抹笑,随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摸自己的脸。
邢疏柯调整了一下表情,朝着宋沧楠走过去,站在灶台边“宋娘子,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这些东西邢疏柯是一窍不通,宋沧楠忙停下来,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邢少卿,您可别动了,不劳烦您了,万一再把这儿给点了,那可不是我的损失,你站着就好。”
宋沧楠没料到邢疏柯真的很听话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还以为邢疏柯会出去坐着呢!罢了!他爱在这站着就站着吧!
“那是什么?”邢疏柯指着一个形似荷包一样的东西。
宋沧楠瞄了一眼,手中的活并不停,漫不经心道“那是荷包里脊,是照着荷包的样子,用猪肉、香菇、玉兰片和蛋,制作的形似荷包的菜。”
邢疏柯好奇的是宋沧楠竟然能以假乱真,这手是怎么长的?这么巧!
“这个呢?”邢疏柯捂了捂鼻子,好臭的气味!
“那是牛肠,还没做呢,那个做出来可好吃了,正好您…在这儿,帮个忙吧!”宋沧楠有些不怀好意的笑,让邢疏柯有些背后发凉,怀疑的看着她。
“什么?”
“把那个牛肠洗一下,这样我还能快点。”邢疏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愿,他请客,还要他洗这么难闻的东西。
邢疏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再恶心的尸体他都见过,把这个东西还能受不了了?
宋沧楠背过他,努力憋着笑,大理寺少卿洗牛肠,传出去一定是一段佳话!
宋沧楠用余光看着注意着邢疏柯,他拉起袖子,有些无从下手,牛肠又很长,还滑,翻看了半天,不知该怎么清洗。
宋沧楠放下菜刀,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你这样,我教你。”宋沧楠拿过牛肠,纤纤玉手翻转地飞快,很快,那一段牛肠的里里外外就清洗好了。
夕阳的余晖温温柔柔地洒在宋沧楠的面上,衬得少女格外的好看,睫毛打出阴影在眼下,邢疏柯有些看呆了。
“看会了没?”宋沧楠把后面的那段牛肠递给他,邢疏柯接了过来,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清洗了起来。
宋沧楠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学的挺快,动作快点啊!”宋沧楠继续拿起菜刀切菜去了。
“这牛肠,是用来做通花软牛肠的,这是烧尾宴中的一道菜,还要用羊骨髓混合羊肉调成馅料之后再灌进牛肠里,虽然清洗很麻烦,但是做出来之后却是美味异常,口感爽脆。”宋沧楠说的头头是道,邢疏柯搞不懂她是怎么学会做这么多菜的。
宋沧楠看了眼邢疏柯的速度,摇了摇头,看来这道菜要最后再做了。
宋沧楠用面粉混合水、牛乳和蜂蜜,再进行油炸定型,最后撒上芝麻,这是一道甜点,名为“巨胜奴”,口感酥脆,入口酥香。
突然邢疏柯闻到了一股乳香的味道,抬头道“你在做什么?有股乳香的味道。”
“这是羊乳酿鱼,就是用羊奶炖整条鱼,把羊奶的味道和鱼香混合在一起,你别总注意我这边,你那牛肠洗的怎么样了?”宋沧楠把羊乳酿鱼从锅里盛了出来,走过去看邢疏柯洗的怎么样。
还有一小半没洗完,宋沧楠看了他一眼“还是我来吧,你太慢了!”
邢疏柯反应过来,他这是被看不起了?
宋沧楠把他面前的木盆端了过来,动作飞快的清洗起来,一会就洗完了,很快就完成了这道通花软牛肠。
“邢大人,帮个忙,端菜。”宋沧楠端着两盘菜去了前院,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赵老几人都已经在桌案前坐着了。
“哎呦,来了…菜来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赵老第一个看到宋沧楠端着菜走了过来。
“赵老,哪有那么夸张?”孙越接过宋沧楠手中的菜。
“还有呢?阿玉,和我一起去端吧!”宋沧楠招呼着阿玉和她一起去,
孙越看到邢疏柯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下巴都快惊掉了,他说怎么找不到头儿了呢?原来是去后厨帮沧楠姐了呀!不愧是沧楠姐,头儿都使唤的动,孙越心里默默地给宋沧楠竖了个大拇指。
终于,菜上齐了,赵老数着桌上的菜色,“八菜一汤,还有一盘糕点,咱们也凑了个十全十美啊!就是…少了酒!”赵老摸着下巴,抬眼看向宋沧楠。
宋沧楠笑了笑,“酒是少不了的,正好尝尝我酿的蒲桃酒,只此一坛子,多了没有。”宋沧楠拿了个坛子过来。
“小沧楠,快给我倒一碗尝尝。”赵老已经迫不及待了。
宋沧楠给他大家一人倒了一碗“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因为不是酒肆,不能私自酿酒,这只能算是我们自己酿着喝。”
赵老尝了一口“此酒只应天上有,小沧楠,真的只有一坛吗?”赵老有些不信。
宋沧楠看他不信,有些无奈道“赵老,那日的蒲桃我和你一起买的,只能酿这么多。”
邢疏柯喝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我能帮你拿到酿酒的帖子呢?”
宋沧楠看向他,似是在询问他是真的吗?
邢疏柯看她怀疑的眼神,有些不爽,他又被她质疑了?还真的没这么受挫过“怎么?不信?”
“若是邢大人能拿到,那以后邂园内的酒随便喝,算我请您的。”这么大的买卖,谁不干谁傻子。
“我可以试试。”孙越偷瞄了眼邢疏柯,有些小心思,得了吧,头儿,谁看见您那张脸会不卖你面子吗?是觉得自己过的太过舒服了,去大理寺度个假吗?
“快吃菜吧!”邂园欢声笑语,平康坊的花魁娘子却莫名其妙烂脸,死在了房中。
邢疏柯接到报案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未时了,据那掌柜妈妈所述,前一天戌时后,就再也没看见过柳轻画出来过,她说要自己个儿在房中清净清净,别让小厮什么闲杂人等上来烦她,所以就没什么人见过她。
这柳轻画是闻名长安的花魁娘子,多少人挣着抢着看她。
这花魁娘子本叫柳琴琴,年幼的时候,与父母失散,被人拐卖到长安的平康坊中,主家的老妈子把她改名叫柳轻画,她长到十四岁时,已娇艳非常。
按照这儿的规定,千辛万苦地培养了一颗摇钱树,到了适当的时机,就该有人花钱替她梳拢,从此便能一通百通,财源滚滚。
如果单只挂起青绸结彩的名牌应客,做个青灯儿,陪客人唱个曲儿,只不过掐些散碎银子罢了,等到客人们兴致一过,也就变成明日黄花,无人问津。
可这柳轻画长相又非常的出尘,很多人慕名而来要见她,渐渐地,这柳轻画越来越不受这掌柜妈妈的控制,但掌柜妈妈也没有什么折子,这柳轻画可是她的摇钱树,不能放她走,只能忍着。
这柳轻画说,自己不会以色事人,后来有个进京赶考的才子与她相识,她每每都用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接济那个才子,这个才子名叫郑梁,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一直靠着柳轻画接济。
掌柜妈妈还说,最近没有看到那个才子,今年好像又没有考上。
邢疏柯带着赵老进入了柳轻画的房间,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她穿着紫色的衣裳躺在地上,头转向一边,这个姿势,很明显凶手是刻意的摆正过的。
赵老拿出验尸用到的工具,他最近带了个小徒弟,甚是有天赋,这小子的娘前几天去世了,赵老看他可怜,就让他跟着了,少年叫陈梨,赵老总是梨子梨子的叫他。
“梨子,把她的头摆正了。”赵老想看看这几天把他教得怎么样了。
少年强忍着对那张脸的不适,屏住呼吸,把柳轻画的头转过来,赵老已经上手检查了。
众人一脸的嫌弃,捂住嘴,恐怕柳轻画也未能想到,当初自己引以为傲的脸会变成这副模样。
柳轻画的脸被刮了七八道伤口,上面应该是中毒所致的脓包,鼓起来好几块,看起来恶心极了!
据掌柜妈妈所说,当时并没有人,柳轻画也谁也不见,密室杀人案,怎么做到的呢?
“赵老,死因是什么?”
突然,赵老看到柳轻画的脸上划过一道什么,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滑动的东西普通蚯蚓一般,“梨子,拿个碗过来。”陈梨麻溜地拿了个茶碗过来。
赵老想了想“孙越,你过来,把手给我。”
孙越以为要他做什么呢?想也没想就把手递了过去,没想到,赵老直接拿着一把小刀在他的手上划了道口子,把血放到了碗里。
“啊啊!赵老,多大仇多大怨哪!怎么不早说啊?疼!疼!”孙越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