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邂园开
“大厨都发话了，岂有不帮的道理。”阿玉笑意盈盈调侃道。
“想吃什么？”宋沧楠和阿玉快步走着朝后厨的地方走去。
“玉井饭，正好这里有池塘，莲子，白藕现采，正是季节。”阿玉停下脚步，瞧着一旁的池塘，这池子挺大，也当是有人精心打理，池塘未见多少淤泥，且池水清澈，隐隐能看到有鱼儿在荷叶下游。
“沧楠，这儿有莲蓬，正好还没人采。”阿玉直接跳上一旁的小舟，拿起小桨，往池塘中心靠了靠。
“阿玉，你慢一点，别摔下去了。”宋沧楠朝着湖中心喊了一句。
“放心吧，沧楠”阿玉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
“沧楠，这里有好多，你等我一下，我把这摘了就过去。”只见阿玉拉起袖子，蹲坐在小舟上，手快速地在池子中摘着。
阿玉一眼瞄见池子中的藕，这池塘中应该是九孔藕，采出清理后表皮洁白无瑕，根茎粗壮，肉质细嫩，鲜脆甘甜，最是适合玉井饭。
阿玉速度很快，采完便划着小舟回来了，满满一舟的莲蓬，白藕。
宋沧楠直惊道“怎么采了这么多？总也没几个人？”宋沧楠上手翻着这些带着淤泥的莲藕，个个粗胖。
阿玉在池子中洗着手“我想着，多摘点，到时沉在池子里存着也放的住，不用再去一趟了。”
“那我去找个罐子，放在冷水中泡起来，沉到池子中，能存两三天。”宋沧楠心情大好，原先想着只是个小酒楼，没想这里如此之大，后还有居住之地，把酒楼开在园子中，在这长安城内可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哎呀，这些事我怎么想得到，快走吧，快走吧，我都饿了。”阿玉推着宋沧楠朝着厨房走去。
宋沧楠将粳米淘净，放入砂锅中，又放入清水一指深，浸泡一刻钟，入锅以中火煮沸。
新鲜莲蓬的剥出莲子，莲子去青衣，莲心。嫩藕去皮，切丁，装盘备用，宋沧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她做膳食似乎是一种享受。
待饭稍沸，将莲子和莲藕下锅，稍加搅拌，中火煮至饭熟，莲子与藕的清香顺着蒸汽扑鼻而来。
“今日匆忙，未放糖霜和枸杞，口感没有那么甜，应该只有藕和莲子的清甜，将就着吃吧。”宋沧楠将饭盛入一个小木桶之中，将锅洗刷干净。
“阿玉，拿碗。”宋沧楠拎着木桶来到院中，所过之处，皆有清香飘过。
宋沧楠将木桶放在桌上，邢疏柯便不着调地来了一句“你喂猪啊？”偏偏他还一脸很认真的样子。
“碗来喽，沧楠，盛饭，我好饿，我跟你们讲，沧楠下厨很罕见的，且吃且珍惜，我去叫苒苒。”阿玉拍了拍宋沧楠肩膀，一溜烟跑了，宋沧楠总担心她摔着。
“沧楠姐，这是什么啊？好香啊？虽然这个容器很…不雅观。”孙越闻到味儿，很是惊奇，怎么这么清香？
“玉井饭，以藕，莲子入膳食，就是今日没有糖霜，味道没有那么甜了。”宋沧楠看向邢疏柯，盛饭的手顿了顿“你若是觉得喂猪，那就不要吃了，幼稚。”
宋沧楠刚盛一碗，孙越端起便吃，粘的嘴边都是米粒。
宋沧楠不免笑道“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不够吃的话，你家头儿的那份也给你，左右他不吃。”
“好好好”孙越头点的飞快，转眼看到邢疏柯的眼神，笑了两声，忙说道“不了不了，沧楠姐，我这一碗就饱了。”
一碗就饱？这碗这么小，她一碗都吃不饱，更何况孙越呢，真是不知这群人怎么就跟着邢疏柯了，天天在他的打压下生活。
“给我一碗。”邢疏柯自然地将手伸了过去。
“您不是不吃？”宋沧楠停下了盛饭的手，邢疏柯挑眉盯着她看。
宋沧楠盛了一碗没好气的递了过去“给你，正好败败您那暴躁的火气。”
邢疏柯送入口中尝了尝，入口香甜，似是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碗莲子藕饭能如此好吃，邢疏柯此时有点不太愿意承认了，但也嘴硬的说了一句“味道还行”
瞧他那傲娇的劲儿吧！宋沧楠懒得与他计较。
转眼已是傍晚了，宋沧楠的房门开着，这里久未有人居住，外面虽精心打理，屋子里却还有有些许的潮，宋沧楠正开着房门通风。
真没想到自己搬到了这里来住，之前她租的的那个小院子也已经把租金退了回来，那院子的主人是个极其温和的孺人，听闻这事，也深感到惋惜。
邢疏柯悄声走到门口“可想好如何装改修？”
宋沧楠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有点恼，转头便看到邢疏柯倚靠在门框上，“你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吓死我了！”
邢疏柯耸了耸肩“你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没听到还怪我？”他大步走入房间，又倚靠在那顶梁的柱子上。
“你刚刚是不是问我打算如何装修？”宋沧楠在一旁的案子边坐了下来。
邢疏柯点了点头。
“今儿我和阿玉已经看过了，前院开门做生意，后院我们住着，你呢，要是要安排人进来就趁早，晚了容易惹人怀疑，再就是派几个面生的过来，熟人容易暴露。”
“你倒是会提。”
“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事？还有别的吗？”宋沧楠递了一杯水给他。
“凑合着喝吧，东西都还没有置办，没有茶招待您。”宋沧楠调侃道。
“呵，你这嘴皮子真利索，非要这么说我。”邢疏柯接过水，喝了一口，水还是凉的，不会直接打得井水吧？不由得往杯子里看了一眼。
“放心，没给您下毒。”宋沧楠抬眼看着他。
“谁说你下毒了？”邢疏柯不免觉得好笑，难不成真的下毒了？
宋沧楠拿起手边的笔在画着什么，邢疏柯起身去看，只见她在描绘着一幅画，是这个园子的图纸，手艺不错。
不一会的功夫，宋沧楠拿起那张图纸上下晾了晾“画完了，你既然是来和我说这事的，我就和你详细说说。”
宋沧楠画的图纸很是详细，只见图中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前院池塘走廊，后院屋舍皆为清晰。
“你看这里，这有两个亭子，且有二楼，上面可同设为雅间，以卷帘将四周围住，帘可拉动，任客人自行选择。于池塘不远处搭桌案，或者摆木桌也可，隔壁的两个院子作为幻术杂耍和评书戏曲的地方，正好有个戏台……我们不止专做吃食，这个池塘，可泛舟于池上，于舟上放木桌，可享池上泛舟之趣。”
宋沧楠同邢疏柯说着她的想法，烛光映照之下，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侧脸煞是好看，邢疏柯不觉有点呆住。
“还有吃食…吃食就…”宋沧楠看到邢疏柯呆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
“你说什么？”
宋沧楠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还有吃食，既然这园子这么大，那我必不会只单单做吃食，我想有果子茶饮，面食米食，酒酿糕点，我想这是个人人都…愿意来的地方，人人都能在这里感受到开心，感受到来此的意义，也希望贱籍之人一样可以平等的与他们坐在一起吃茶饮茶。”
或许是曾落入贱籍，她总知道这些人的不易，别人是看不起的，哪怕是凭着自己的手艺吃饭。
“这需要很多钱。”邢疏柯说出了一个事实，他说的没错，宋沧楠想做的改变太多了，她想要打破的是贫富的差距，是人与人之间因为良籍贱籍的区别对待。
“我知道，不过这都刚刚开始，可以先开正院，其他两个等赚到钱了再慢慢来。”宋沧楠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气馁，她也不想找他帮忙，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这么好的位置和这么大的园子作为酒楼，估计也不会有人能想到，可她未花一分钱便得到了。
邢疏柯以为她会找他借钱，她却不开口。
“好了，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宋沧楠抬眼看向他，等着他说话。
“我会让孙越带人在这里扮作小厮，把他们当小厮使唤就行，不用刻意，以免露了马脚。”邢疏柯交代道。
“好，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怎么听着这话，有点赶他回去的意思呢！
“我先走了，还有事，不用送了。”邢疏柯转头便走。
宋沧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谁要送他？想多了吧这人。
明天就要开始筹备酒楼了，她突然想到，这里能被叫做是酒楼吗？这里是个园子啊！罢了，不纠结了，官家亲赐的地方，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位置。
宋沧楠关上房门，月亮悬在空中，照耀着这座园子，好似是它的杰作。
隔天宋沧楠起了个大早，其实她是听到桑苒苒的箜篌曲子才起来的。
“阿韵，在练琴啊？”宋沧楠带着笑意从房间出来，便看到库迪韵坐在石凳上，纤纤素手弹着箜篌，宋沧楠知道，想要练会一个技艺有多么不容易，库迪韵的箜篌弹的如此之好，可见她有多么努力去练习。
“宋姐姐”阿韵有点羞涩开口叫道。
“不错嘛，昨儿个还不愿说话呢，阿玉还没起来吗？”宋沧楠很是开心，她愿意主动说话，那自然是好的，阿韵总是能让人产生想要保护她的欲望，这来自异域的女子比中原人多了几分妩。
“阿玉姐姐还没起呢。”阿韵答道，今日的她还是着昨日的那身衣裳，她也只有昨天买的这身衣裳，淡淡雅雅,只坐在那里,便我见犹怜,令人神摇目夺。
“我去叫她”宋沧楠径直朝着阿玉的房间走去。
原本契合伯父并不同意阿玉在这里住着，他就是个女儿奴，一天不见阿玉便觉得阿玉有危险，但他确实把阿玉保护的很好，也是阿玉昨儿个求了他好久，且宋沧楠在这儿，他还放心些，才同意阿玉留下来住的。
“阿玉，阿玉，起来了。”屋内没声儿，宋沧楠直接推门进去，只见阿玉正睡得香。
宋沧楠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是谁昨晚信誓旦旦地说今天肯定起的很早，要去置办采买的，这会儿睡得不省人事的。
“阿玉，醒醒了，别睡了。”宋沧楠直接上手摇她。
“唔，别…别动，我要睡觉。”阿玉翻了个身继续睡，真是拿她没办法，算了，继续睡着吧，她带着阿韵去。
宋沧楠走出房门，轻轻关上门，“阿韵，我们去吧，她还睡着呢，顺便给你再买两身换洗衣裳。”
阿韵起身，“那我先欠着，回头直接从工钱扣吧。”宋沧楠见她神情认真，觉得她也不是说说而已，而且她性格应当蛮固执的，便同意了。
长安城的街道自是热闹非凡。大街关扑，糖蜜糕、时新果子，鱼鲜羊蹄肉，及细画绢扇、细色纸扇、漏尘扇柄、异色影花扇、销金裙、四时玩具、沙戏儿。
四时风物不同，乐亦无穷也。带三朵花点茶婆婆，敲响盏，掇头儿拍板，大街游玩人看了，无不哂笑。又有唱曲儿卖糖的，又有担水斛儿，有白须老儿看箭闹盘卖糖……大小饕客都足以尽兴，充满了烟火气。
街上热闹，不时也能听到“那关了许久的邂园重新开了，听闻是位小娘子把邂园开成了酒楼。”
每每听到此，宋沧楠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宋沧楠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大包小包的拎着，这些人都是邢疏柯派来的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哪干过给小娘子拎包的活儿，个个都是面瘫脸，出去吓得百姓都退到一边去。
宋沧楠不免笑道“你们也过于严肃了，好歹也笑一下吧？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恶人欺压百姓一样。”
后面的几人听到这话，纷纷咧起嘴笑了起来，宋沧楠愣住了，这笑的什么呀？笑的比哭的难看。
“阿韵，要不你回头教一下他们怎么笑？他们这样怎么招待客人？到时客人全都被吓跑了。”宋沧楠与苒苒商量道，语气中都是无奈。
看着后面几人笑的如此难看“我…宋姐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好难，而且感觉他们好凶。
后面那几人呲着牙又对着阿韵笑，其中一个领头的口齿不清地说道“桑娘子，你看是这样吗？”
“呵…呵呵”阿韵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人是从来没笑过吗？
“罢了，阿韵，回头你和孙越一起教教他们吧！”宋沧楠一手挎着篮子，摇了摇头，喃喃道“他这都派了些什么人啊？”
宋沧楠带着人从侧门回了园子，正院中阿玉正坐在那里发呆，听到声响，忙飞奔过去“沧楠，你们回来了，我一觉醒来人全都不见了。”
“你还好意思说，叫你都叫不起来。”宋沧楠把篮子放到地上，篮子中放着一张折叠的纸，那是她要买东西的清单。
阿玉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对不起嘛沧楠，我早上起不来”阿玉看到站到她身后的库迪韵“这不是阿韵陪你去了？呃…还有后面的这几个…面瘫脸？”
阿玉实在是找不到词形容他们，那几人还呲着牙，努力练习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