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被困通气管

    又过去了半小时。林莉双臂长时间举在头上，感觉都没有血液了，手指也开始麻木。

    幸亏有龙叔早想到的应对之法。林莉把两根铁棒横插在水泥管壁上。身上的登山吊索从大腿、腰部、胸前提供了比较平均的支撑力。用胸前的快挂钩挂在铁棍上，就可以松开双手，整个人“坐吊”在铁棍下方了。

    林莉的双手是能暂时能休息一下了。但是手依然只能举在胸前，因为管壁太细了，胳膊没有空间放下来完全休息。就这样，林莉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努力向上。汗水湿透了两层作训服。头上的亮光越来越亮了。

    这出口不是直勾勾冲天的。出口外面有个防雨帽，光线是被防雨帽遮挡转了弯儿才进入换气管的，光线其实并不明显。所以林莉在前半段的攀爬，头顶几乎是纯黑的。

    对于一个女孩子着实的不容易，不单单是体力上的不容易，更有幽闭空间和黑洞洞的环境对人造成的心理压力。

    林莉努力不去想这种狭小空间带来的恐惧感，拼命让自己大脑想些大草原、广阔的海洋什么的。但是没有用。人啊，有时候就是会“越臭越闻”。

    什么意思呢？就是比如你偶尔听了首极其难听的歌，你特别想忘了这恶劣的旋律和歌词，结果，适得其反，大脑反而时时想起它，破旋律还经常在耳边响起。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反向记忆”。

    林莉也有。这不，这记忆阻挡不住的浮现出来：林莉小时候，大概八九岁吧。有一年暑假去大伯家住几天。大伯就是林莉爸爸的亲哥哥。这是每年暑假的传统了。林莉也喜欢去，因为有人可以一起玩儿。

    大伯家有个大她两岁的堂哥和一个和她同岁的堂妹。这仨感情很好，也玩儿的到一块去。有一天午睡起来，玩儿了一个游戏，让林莉落下了“幽闭恐惧症”。

    什么游戏呢？游戏很无厘头，是这样的：仨人不是刚睡醒吗？堂哥就出主意，玩儿“卷被子”的游戏。就是三人石头剪刀布，谁输了就被卷到被子里，只露出头和脚，接受另外两人的“刑罚”。

    听起来挺好玩儿。不幸的是，石头剪刀布，林莉输了。小姑娘只好乖乖的躺在被子的一头，让堂哥堂妹把自己推着，打着滚儿卷起来。开头，林莉觉得还挺新奇有趣的。小孩儿嘛，玩点儿新游戏都很高兴的。

    但是接下来，这游戏对于林莉来说就演化成噩梦了。怎么回事儿？当被子卷到头儿，林莉就像根香肠一样直挺挺的不能动了，双臂和身体让被子包裹了个严实。只有头和脚露在外面。

    “刑罚”开始了。堂妹在她的头那边挠下巴，这堂哥在脚那边挠脚心。要说挠两下就得了。可这孩子没轻没重啊，林莉越是被挠的狂笑，越是求饶，对于被子外面的人来说就越好玩儿。不但没停，还加重了挠的力度。

    妈呀，林莉想哭的心都有了，但是生理反应确实又在笑。堂哥和堂妹开心死了，觉得这样逗林莉玩儿，她也应该挺开心的。

    林莉一动不动的经历了漫长、黑暗的几分钟，被迫笑的尿都尿出来了。还是大妈（大伯的妻子）进来叫停了游戏，林莉才得救了。打开被子，林莉这个从小就跟男孩差不多的姑娘，哭了。

    光线是个希望，它，越来越近了。

    电视塔。

    林莉和肖健的对话，马叔他们也能听到。他们都为林莉捏了把汗。何穆干脆也不去观测太阳了，收起便携式天文望远镜，也和马叔和阿强轮流用望远镜观察“水煮蛋”的情况。

    仨人你看一会儿，我看一会儿，时间显得过得很快。殊不知，此时此刻，林莉在经历怎样的煎熬。光线近了，又近了。大约再攀爬三五米就到了。

    林莉现在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也许大家都没有想到会耗时这么久，就没有带水。这简直是个致命的错误，因为林莉出了太多汗，失去了太多水分。这个顽强的姑娘没有跟下面说自己失水严重，她还在咬牙坚持，坚持这最后的几米。

    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好的苗头要知道怎么去扼杀。情绪失控的结果，最严重的，就是疯掉。当你处在失控边缘的时候，最好的自救，就是强迫自己心跳缓下来，脉搏稳下来，呼吸慢下来。放大心魔的结果不堪设想。

    试想，如果一个人在地震中受伤被压，又有幽闭恐惧症，如果不停的挣扎，可能死得更快。能冷静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电影《127小时》，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主人公在峡谷里被落石压住手臂，没人知道。经过漫长的生存等待，亲自把自己的手臂弄断，逃出升天。这人就没疯，理智的学习了壁虎，断腕求生。

    林莉在“卷被子”游戏后，几乎一生都在对抗这恐怖的感受。现在，此时此刻，这狭窄的水泥管道，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卷被子”？而且这“被子”更长，更冷，更硬。

    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传来。林莉手上的铁棍都差点儿被震脱。她定下神来，小声通过对讲机问怎么了。地下室的人也是一头雾水。此时传来马叔的声音：“注意，它动了！”

    林莉头顶上通气口的挡雨帽瞬间飞了，光线猛的一闪。一波水灌进了通气孔。这个不难理解，这个通气孔本来就是藏在水池边上的。

    这波水既害了林莉也救了林莉。怎么说呢？水，很汹涌，劈头盖脸的冲下来，几乎让林莉窒息。再娇小的身躯也几乎把通气管塞满，那么你想想这头顶的水就很难直接泄下去。

    林莉的头都被淹没了，被迫喝了好几口水。林莉本就不会游泳，等她觉得快坚持不住了，马上要被淹死的时候，水顺利的流了下去。

    林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过，水，被灌了个饱。

    “巨兽动了，巨兽动了！”马叔继续警告道。此时林莉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肖健和龙叔父子在地下十层，也看不到外面情况。大量的水顺着通风管突然下泄，刘班长的弹簧床垫瞬间成为了水床。

    地下这么深的位置是叫不到电视塔马叔的。情急之下，龙叔抓过肖健手上的对讲机问道：“林莉，发生了什么？”。

    “它好像翻了个身。”马叔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对讲机说道。林莉把马叔观察到的情况说给了地下的肖健和龙叔。

    坏了。林莉头上的光线消失了。巨兽的一个小动作，直接堵死了林莉的通气孔。林莉刚刚经历了被水淹的窒息，马上又要经历更加危险的情况：缺氧。

    “通气孔被堵住了。”林莉有些有气无力的报告道。

    “林莉，马上挂好登山绳下撤。”肖健拿回对讲机下了命令。

    “登山绳被冲到脚上了，我够不到。。。”登山绳原本是捆成一捆用短绳系在胸前的，巨大的水浪加水压把短绳冲断，登山绳直接被冲到了下面，林莉下意识的用脚勾了一下，勾住了。

    现在麻烦大了。向上，巨兽压住了排气孔，而且这仅存的几米乘以40公分直径的空气在逐渐消耗；向下，登山绳在脚面上勾着无法安装到铁棍上。

    这就意味着，没有登山绳，下降速度将是不可控的，有可能下坠速度过大，摔下来将造成对林莉脊柱，腿骨甚至大脑的巨大的伤害。

    而且现在林莉的体力也不可能用手中的铁棒一步步下撤了。。。头顶的氧气越来越少了。下面的人也都有点儿绝望了。不能再耽搁了，人不能被憋死，不行只能孤注一掷，自由落体了。这自由落体，即使不粉身碎骨，近百米长粗糙的水泥管内壁也足以轻易磨破作训服，有可能落下来，不被摔死摔残，也会落的个体无完肤。。。

    更怕的是通风管下面和各层都有换气斜井。万一高速下坠过程中腿脚插进斜井，那就卡死了，不能破拆斜井的话，人几乎就算是废了。这样痛苦的死去简直不敢想象。这比林莉小时候受到的卷被子“酷刑”严重千百倍。

    马叔何尝不知道整个计划和现实情况。他虽然与林莉未曾谋面，但是自从知道了这个大胆的计划，心里是非常佩服这个小战友的。

    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听着自己的战友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这样等着自己的战友“自由下坠”直至体无完肤？这小战友的年龄应该算是自己子女一辈儿的。不能就这么让她受这个罪。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通过望远镜观察。马叔看到“水煮蛋”上的巨兽原本是趴着的，现在是小小的侧了个身，四条巨臂轻轻动了下位置。这就造成了一只巨臂的指头压坏了通风口防水帽，并且堵死了通风口。

    这真是把美术馆外面的水池当泡脚盆了。马叔心里急得恨不得此时此刻，在管子里的人是自己。

    电视塔上的三人轮流用望远镜观察，寻找办法。“水煮蛋”里也打算孤注一掷，从大门强行冲出救人。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林莉的意识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模糊。

    直到这时，林莉还在告诉自己：我在辽阔的草原，看着朵朵白云，风从我的耳边划过，白马驮着我奔向远方。。。

    阿强抓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了巨兽的眼睛。原本巨兽是趴着，头朝下。这会儿侧了个身，头转过来了。巨大的眼睛似乎有点儿睡眼惺忪。

    “用镜子，晃它眼睛！”阿强轻声吼道。转身冲进展厅。

    展厅里找到镜子不难，因为有纪念衫卖给游客，是有穿衣镜的。阿强和冲进来帮忙的何穆抬起一块一人高的穿衣镜就往外跑。

    “马叔，您用望远镜指挥！”阿强俩人喘着气把穿衣镜立在了围栏上，马叔身边。

    “行！”马叔拿起望远镜，阿强和何穆双手抓着穿衣镜开始找阳光的反射角度。这一人高的整块穿衣镜正好把强烈的阳光折射出去。就是阿强和何穆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刚才跑的太急了，始终找不好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