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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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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蝶在庄诺的掌心死去。

    她往景断水所在的方向望过去,神色莫名。

    “追踪香散了。”庄诺低语。

    但她看起来并不懊悔,反而无端地有些兴奋。

    “我就知道你的追踪香不靠谱,刚刚我留了后手。”咸坚白冷哼了一声,他显然没有发现庄诺的异常,“之前撤退的时候,我在那个孽种的脚边留了一颗奠柏的种子。”

    奠柏又叫做食人柳,是整个修真界最凶恶的几种灵植之一,以凶兽修士的血气为食。这种植物的种子通常会一直蛰伏在土壤之中,一旦察觉到活物的来临就会迅速发芽生长,趁着猎物不备将其血气吸走。一棵长成的奠柏战斗力有时甚至能匹敌一名顶尖修士。

    “那株奠柏早已被我用精血炼化,我就不相信,这个孽种加上一个在仙洲都排不上号的望月剑仙能打得过一棵奠柏。”

    “等到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过去坐享其成。”

    咸坚白打算的很好,等他们三人一起去回去的时候,秋离和景断水大概已经被奠柏击败。秘境之中有这么些秘植猛兽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死在这些东西之下的情况不再少数。他有信心做得天衣无缝,沧明山是修真界有名的名门正派,再怎么护短,也不好把景断水的意外归罪在他的头上。

    而等到时机合适,他再操纵奠柏给予庄诺和老者致命一击。

    “我们……”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他低下头,惊觉自己的喉管已经被隔断。

    谁?

    什么时候?

    庄诺轻描淡写地擦掉了剑上的血迹,她看着咸坚白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你想伤他。”

    “你竟然想要伤他。”

    他?

    庄诺说得是谁?

    “那就拿你的命还。”

    庄诺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一边的老者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他早就听闻揽月宗出了个不怎么正常的弟子,他当时还没放在心上,此刻格外后悔。

    这是一个恶鬼。

    庄诺朝着老者笑了一下,再一次抬起了剑。铺天盖地的杀意朝着老者压过去。老者一咬牙,动用了他和咸坚白介绍的法器。

    庄诺嗤笑一声,“飞蛾扑火。”

    天地间炸开了一阵红光,等到红光消散之后,老者的身形像一大团棉絮一样向下倒去。

    庄诺收了剑,在老者和咸坚白的身体之上翻翻找找,搜出了两个储物袋。无主的储物袋失去了禁止,因而庄诺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其中的宝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奄奄一息的两人,道,“留你们一命,我还有些用处。”

    她说完朝着不远处望了一眼,低低地笑了一声。

    黑暗之中,庄诺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改变

    一个时辰一到,景断水就迫不及待地从寒潭里走出来。

    乌黑的头发已经被他用灵力烘干,被发扣低低拢在一起。

    蓝田玉的发扣,春戴翠的玉环,红丝翡的剑穗各色宝石装饰的清光随着景断水的步子跳荡在秋离雪白的睫羽之间,落入那双苍青色的瞳仁里。

    一串银铃般的轻响在秋离的血管之中鼓动。

    景断水那么要强,明明看不见怕的不得了也不肯让别人扶上一扶,之前险些摔了一跤。

    现在却不得不靠自己才能穿好衣服。

    秋离低敛着眉眼,将最后一颗盘口替景断水系好。

    秋离的目光追随着景断水的脚步,一边期待着他放低姿态的求助,一边又小心翼翼防止他摔倒。

    这时,景断水停下了脚步。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的手串丢了?”

    秋离余光瞥了暗处的人偶还有周边冻成冰的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将衣袖里的小金牌藏好,微微地回了一个:“嗯。”

    失去了光源,景断水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惊慌,恐惧,还是无措?

    他那么高傲,若是面对绝境,会哭吗?

    雪发青年的眼里跳动着兴味的光。

    景断水原地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声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那根手绳,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书里说过,秋离来自南疆。

    那是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国度,书里对于南疆的描述并不多。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对一般的南疆人来说,那根手绳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那里,人们会为新生儿去山顶的神庙求得一块用特殊矿物做成的金牌,刻有姓名的金牌又叫命牌。命牌光亮的强弱代表着生命力的强弱。有些条件好的家庭还会在命牌上刻上一些保命用的微型法阵。

    每个人都视自己的命牌为尊严和精神的象征,他们会一直贴身携带着它,然后在新婚的夜晚送给自己的伴侣,象征着把性命交予对方的手中。

    “你丢命牌的地方离寒潭不远,找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但也不是绝对的……”景断水顿了一下,“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找你的东西,你最好不要耽误太久。”

    白溪秘境之中不怎么好动用灵气,但沧明山有些能够用剑气探测感知的手段。

    言罢,他抽出了腰间的雪剑。

    我感觉到了,在那里。

    但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景断水似乎在忌惮他?

    他猛地一转头,一道凌冽的罡风扑面砸下来。

    他抬头,本就模糊的视线被一道参天的黑影给遮住。一片叶子轻飘飘地摇落,就在那片叶子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景断水下意识地拉着秋离一个闪身。

    那片叶子虽然只堪堪擦过景断水的面颊,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地面开始摇晃,狰狞的树根自地表缓缓升起,更多的柳树叶子向下飘落,与此同时,柳树的枝条也化作狰狞的利剑冲向两人。

    景断水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出剑。雨濯春尘在空中划过无暇的银线,斩断来袭的树枝,勉强撑出一隅。

    这是奠柏?

    不会吧,他记得原身可没在白溪秘境放这种凶残不好控制的东西。

    既然不是原来秘境的,那么只能是刚刚来杀他们的那伙人的。

    他还在想他们怎么跑得这么快呢,原来留了这种肮脏的后手。他们是真想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之前景断水对于庄诺他们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愧疚,毕竟他们的遭遇说到底都是因为原身。可现在景断水是真真切切地把那伙人给记恨上了。

    哪个名门正派会篆养这种邪物?

    这株奠柏显然是饿极,二话不说就往景断水身上扑。

    景断水终于抵挡不住奠柏的进攻,雪剑出剑的速度慢了一个呼吸。

    这一个呼吸的工夫对于两个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在距离景断水的额头三寸的地方顿了一下,

    这,这

    食人柳还挑食不成?

    奠柏擦破了景断水素白的手腕,血液的奇香霎时间在空气中弥漫。

    景断水打小怕疼,这具身体又对疼痛格外敏感,伤口还不容易止血。

    这一疼,就容易勾出生理性的眼泪。

    地面开始塌陷,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几百阶石梯蜿蜒而下,一直通到一座古老的地宫。

    地宫的门口,绛紫色的铜铃在烟尘抖落下一串近乎悲戚的声响,好似雪山的回音。

    就在这一刻,奠柏像是感觉到什么,所有的枝条都乖巧地向后退去。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枝条突然拧成一股,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面颊。随后,奠柏小心翼翼地缩回那些看起来粗壮丑陋的枝条,探出最为柔嫩的一枝,在景断水的面前缓缓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景断水看不见花,只知道奠柏的树枝在自己面前要来晃去。

    书里说过,奠柏虽然凶残,开出的花却非常漂亮。

    但是景断水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看见景断水没有反应,奠柏又将柔嫩的枝条试探着向前延伸,想要将那朵花别在他的耳后。

    景断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奠柏好像……

    在向他赔罪。

    照理他是不会和一株植物一般见识的,可是他一向到奠柏划伤了他,还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的生气。

    “不需要这个补偿。”他是怎么想都觉得头上顶一朵花很别扭,退后了一步,“太俗气了,我不喜欢。”

    花朵伤心地掉了一片花瓣,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转而又探出一根枝条。这次的枝条上是一颗饱满红润的果实。见景断水没有反应,奠柏又努力地让那颗果实长得更大更诱人一些。

    奠柏的果实是炼药的好材料,基本上可以说是有价无市。景断水伸出手,那颗果实在枝头摇晃了两下,轻轻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语气略微软和了一些,道:“可以了。”

    得到了回复,奠柏高兴地舞动着枝条。

    那朵红色的花又被奠柏献宝似的递到景断水的面前,大有一副他不收下就一直赖着他的意思。景断水无奈地接过了花,奠柏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枝条。

    秋离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花是生|殖器官,而如今奠柏执意将它唯一的一朵花送给景断水——

    它是在示爱。

    可惜这份爱意没有传达到景断水那里。

    景断水顺着蜿蜒的阶梯向下,地宫之内似是有什么在召唤着他。秋离跟在景断水的后面。许久,秋离回头凝视着静默在泥土中的奠柏,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自指尖渗出,将奠柏裹挟其中。

    察觉到危险靠近,奠柏挣扎了两下,发出尖利的嘶鸣,却又很快被黑雾給掩盖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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