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氏教女
秦晚临并没有意识到，一番话下来自己已经把对萧王的心思放在明面上了。秦安予也不提醒她，兀自讨价还价。
“这个也不行。”
秦安予掬一把辛酸泪，不想和离是真的，不敢下药也特么是真的啊。小小地坑一把或许她还敢作死一试，老虎头上拔毛就不必了吧，她还惜命呢啊喂。
“我给他下药，万一他抱着我不撒手那可怎么办？”
秦晚临语塞，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沉思良久，这才说道：“那，你把萧王带去一个地方，我就答应你。”
秦安予摸了摸鼻子，狐疑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自会遣人去告诉你。”
秦安予略想了想，比起之前一个赛一个令人震惊的条件，这个已经算是合理了。只不过虽于自己有利，却不好让郑君临平白遭了算计，或是秦晚临一步踏错身陷万丈深渊。
“我若设计王爷与你相见，难保他清醒后不会对我加以惩处。”秦安予神色微凝，“况且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王爷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所以即便我助你与他相见，他拂袖离开是轻，盛怒之下伤了你就不好了。”
她摇了摇头，坚定道：“这事不行。”
前有春天里的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秦晚临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怕被罚你就不会使个法子把自己撇出去？至于我二人会不会有什么，又不用你操心！”秦晚临羞恼道，“你只需按时将萧王带过去即可，后续之事不必管！”
秦安予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其实你大可换个别的切实有用的条件，你们母女三人在李氏手底下讨生活，马上又……”
“我不管！我就是想要这件事！”
话未说完便被秦晚临打断了，她大力拍打着桌面，面容羞恼：“否则……否则我回去就把秋云卖到窑子里去！”
话音一落，一旁正在斟茶的秋水手一抖，杯子落地应声碎裂。她慌忙地收拾残局，瞧都不敢瞧一眼对峙着的双方。
室内一时有些寂静。
“我可以退一步。”秦安予平静地开口，“到时候，我会与郑君临同去。”
她啜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道：“这已是最大让步，若还是不成便罢了，又不是非你身边的丫鬟不可，不是还有秦婉凝嘛。”
“可以，我答应！”
秦晚临急急答应，像是生怕她真去找了秦婉凝。心道只要萧王能去，即便跟了个秦安予，她也有的是法子将这碍事的人支走。
“那就这么说定了！”
秦晚临回到秦府，一路上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夜里，同三姐一起在娘亲的房里说话，她忽然就想起来白日里的事情，也想向她们探探口风。
“娘亲，若是我喜欢一个男人，但他不喜欢我。我是该慢慢同他熟悉让他知道我的好，还是……”秦晚临有些羞涩，嗫嚅着说，“还是同他……生米煮成熟饭？”
沈姨娘望向女儿：“谁不喜欢你，那个王池吗？我的女儿这么漂亮，他凭什么……”
“哎呀，娘亲你说什么呢。我是说如果，想听听娘亲会怎么做。”
“这样啊。”沈姨娘点头，听到这些话就有些兴奋，“女儿啊，娘亲告诉你，这种事还是生米煮成熟饭得好。想当年为娘我也是怡红院出了名的美人，你爹天天去看我，可就是磨蹭着不抬我进门。后来我急了，一剂药下去，他同我有了肌肤之亲；再后来，你姐姐出生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丞相府的轿子就来抬我了……”
“身为女子，相貌是你最大的资本，那可是万万要保护好的。为女子难，多依仗个男人，就多一条路……”
“姨娘，你说什么呢，怎么教晚临的？”
打断沈姨娘说话的正是她的大女儿，秦丞相府的庶出三小姐。
秦晚宜惯常是不说什么话的，端庄温婉的模样丝毫令人察觉不出她是庶出，甚至年幼时跟随母亲在怡红院待过。犹记得她曾经与秦婉凝一同去赴宴，那些此前没见过她们的人只听说是两位秦小姐，却不知究竟谁是谁，将秦晚宜认成嫡女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把秦婉凝气得不轻。
比起秦晚临这个妹妹，她见过更多的人情世故，自然是要更成熟稳重的。此刻秦晚宜正皱着眉，显然对沈姨娘方才说的话十分不赞同。
“你个死丫头，倒教训起我来了。我不那样做，哪儿来的你？再说了，你小时候我不也是这样教的你，要不然早些年的破事儿你怎么躲得过？”
沈姨娘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私心里，她喜爱小女儿是多过大女儿的。不仅因为小女儿是在她进府以后出生的，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更因为小女儿娇俏动人同自己亲近，不像大女儿这样成天苦着个脸装什么端庄。
“可怜我这命苦的，怀着你的时候成天吃苦受罪。后来有了晚临，日子也好了，还不允我娇娇养我的宝贝女儿啊？”
望着自己这个大女儿，沈姨娘越发看不顺眼：“瞧瞧你，早些年也算是和为娘相依为命吃过苦的，怎么现在这般生分，连声娘都不愿意叫了？”
秦晚宜平静地回答：“女儿也只是守规矩，不给人抓到把柄。唤嫡母才是母亲，您是妾室，当然得唤姨娘了。”
“少拿规矩敷衍我，这里又没有外人。”沈姨娘瞪了她一眼，“再说了，夫人良善，府上后院也安宁，就算被人听了去又能怎么样？可不是家家户户都这样的，出嫁以后有你们苦头吃的……”
秦晚宜摇了摇头，要知道，烟花女子和相府姨娘，那可是天壤之别。姨娘这是要把丞相府的小姐们，当成烟花女子来教吗？
她当初学那些扮柔弱卖色相的手段是为了自保，何况自己打小见识得多了尚算有些判断，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像现在教给晚临的，这都是些什么？
她眯了眯眼。夫人，良善？
李氏现在的表现确实是无可挑剔，不过姨娘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方才提到过的自己早些年的经历。早些年自己的确是靠她教的那些所谓女人的手段避过灾祸，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意外？
之前在鱼龙混杂的闹市都没有这些意外，偏生进了府以后接二连三地出现个不停。只不过姨娘这些年早就失去了原先的警惕，对李氏更是马首是瞻十分信任，她的告诫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现在再说这些，她决计是听不进去的。
“晚临。”回闺阁的路上，秦晚宜叫住了秦晚临。
“三姐。”
“姨娘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三姐在这儿劝你一句，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一步路错，毁的是一辈子。”
秦晚宜眸光清冷，在月色映衬下，显得有几分威慑的魅惑。
简陋的下人房里，秋云浑身发烫，烧得迷迷糊糊。
“哐当——”
瓷瓶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瞧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粉色身影。
“五……五小姐。”
她想起身行礼，想称呼一声。奈何浑身无力，嗓子又干又涩，只能发出一些零零星星的细碎声音。
“得了，躺着吧。”
秦晚临在下人收拾好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她捡起掉落的的那个瓷瓶：“你我好歹主仆一场，本小姐也不好太为难你。这可是京城神医阁产的丹药，你吃着，好生将养。”
秋云虽然迷糊，但也并不是烧傻了，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这几天正是惹得五小姐不快，她又怎么会给自己药呢？
秦晚临抚摸着涂了鲜红丹蔻的之家，笑得很是妩媚：“本来呢，你做错了事，本小姐是打算将你送给王公子的。御史家的二公子……那种身份，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秋云的脸色瞬间苍白。
那个王公子……虽则她并不了解，但看他每次与五小姐见面眼神都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就知道，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
“别担心呀，那只是本小姐原来的打算。”秦晚临用手捧着脸，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你那旧主菩萨心肠，同本小姐做了一笔交易，要赎你出去呢。”
旧主？
秋云懵懵懂懂，慢慢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并不知道有哪位贵人会记得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
直到脑海里出现一个单薄的影子。
是……是她吗？
“哼，本小姐可不是来看你们主仆情深的。”秦晚临不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页，由身边的丫鬟送到秋云身边，“这是你的卖身契，三日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秋云瘦削的脸上淌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早年和弟弟在别院里与大小姐相逢，尚有几日收留之恩。几年之后，三妹得以出宫、小弟得以不再四处飘零，都是萧王妃的照拂。如今又要劳烦恩人在自己身上费这些功夫，赎自己出去。自己……何德何能啊。
自己姐弟四人飘零在外，多年来难以相见，如今竟奇迹般地慢慢聚拢在大小姐身边。若这世间真的有缘分之说，自己需修炼多少年才能与大小姐结下如此深厚的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