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冷箭
一夜无话，转眼就是腊月初三。上午，龙士们各自警戒在穿山洞和牛屎坡，派前探下山数里窥探。
中午未时下一刻，沈魃婆就开始给哈日巴拉、华藏和四个兵卒服下“天丹”，不到半个时辰，哈日巴拉等六人已经变成“死人”。沈魃婆再按照蒋钧奎提供毒药的药性进行外表处理，一般服毒致死的尸体大都面色发黑，特别指甲发黑和呕吐的痕迹等。做完一切处理，沈魃婆把数颗“地丹”交给蒋钧奎，再三叮咛后，将其“五花大绑”随众龙士抬着哈日巴拉等六具“尸身”走出黑蛇洞。
刚出蛇头洞。“报！”一个前探向黑龙禀报：“报赵师长，官兵已进山，估计半个时辰就到穿山洞。”
黑龙点点头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很多！从山路上看不到头，估计有好几千人。”前探回答。
“看来是有备而来呀！”黑龙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抬头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前探回答：“申时两刻。”
“倒是很准时！”黑龙轻轻嘟囔道，然后小声对前探吩咐：“继续监视，随时禀报。”
“诺！”前探行礼转身前去。
黑龙转身吩咐传令龙士：“去通知牛屎坡的龙士做好准备，让黄龙然总探长到穿山洞来。”
“得令！”传令龙士行礼，向黑蛇洞里跑去。
黑龙回头看了看沈魃婆。
沈魃婆面无表情轻轻地挥挥手，并无话语。黑龙把手一扬：“走！”
约申时三刻，黑龙一行到达穿山洞。把六具“尸体”摆放在靠近浅水沟边的平台上，将“五花大绑”的蒋钧奎羁押在“尸体”旁。
不足一刻钟，黄龙然也到达了穿山洞。黑龙招呼沈魃婆与梁宇辰、陈祚荣、黄龙然、蔡龙杰走到一边商谈，其余的龙士刀出鞘、箭上弦戒备。
蒋钧奎心跳如鼓，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个大腮帮布日古德将把自己怎么样？他可不是一个有信用的人！不是为了救自己一家老小，打死蒋钧奎也不会走这步险棋，弄不好鸡飞蛋打，不但救不了一家老小，可能连自己，甚至自己恩公哈大人都要搭进去。
嗨！真有点后悔！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他抬头四处寻摸着，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可周围的龙士个个穿着天龙甲，头戴面具，根本无法分辨张三、李四？他一直想见上梁宇辰一面，虽然过去有些过节，但毕竟被明里帖木儿逼到一条船上了，要是往日与梁宇辰多一分交情，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也许还能拉兄弟一把，可是……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虽然这个大个子也穿着同样的龙甲，戴着面具，但他那高人一头的形象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他手里攥着的特大号砍刀让蒋钧奎记忆特别深刻。是，是他，梁宇辰最小的师弟，叫大熊，蒋钧奎正要张嘴高喊……
山下突然响起一声呼喊：“前面可是盘龙贵族？大元侍卫军第三军参将布日古德千户按约定前来赴约！”
黄龙然上前一步答道：“本人正是盘龙族总探长黄龙然！请布日古德大人上前讲话。”
一盏茶的光景，数十个盔明甲亮的侍卫军簇拥着一个穿戴银盔银甲将官慢慢走上蟒蛇道，虽然戴着头盔，但从面部下半部裸露的大腮帮就能猜出是布日古德。
布日古德一行顺着蟒蛇道刚走到迂回处，突然“嗷呜……！”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众将戛然停下，抬头望去，我的妈呀！上百匹高大凶恶的狼犬同时仰天嘶鸣，吓得官兵驻足不前。一时间，蟒蛇道上站满了盔明甲亮拥挤的蒙古侍卫军和穿山洞里铁血威严的盘龙族龙士对峙的场面，特别那一排昂首嘶吼的獒龙怒目紧盯着官兵，宣示不可侵犯的领地。
布日古德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从容地摘下头盔，隔着浅水沟冷冷向对面招呼道：“怎么样！贵族摆开这个架势可不像修好的态度呀？”
“噗哧！”黄龙然也摘下獒龙面具，轻蔑地一笑：“布日古德大人，朝廷既然要诚心与我盘龙族修好，干嘛要带那么多兵马？莫非这是要攻打我盘龙族不成？”
“哈哈哈！”布日古德故作轻松地大笑：“这样不显得对贵族的尊重吗！怎么样！哈大人一行为贵族与朝廷和好事宜谈得可好？”
黄龙然轻蔑地一笑：“布日古德大人，朝廷真的要与我盘龙族和好吗？”
布日古德把嘴一撇，显得腮帮更大了：“黄大人，此话何意呀？只要你们盘龙族答应朝廷提出的四个条件，我大元帝国就愿意与你们修好。”
“哼！”黄龙然狠狠地哼了一声：“莫说四个条件，我盘龙族一个也不会答应的！布日古德大人，你就别装蒜了！你明面上派人上山与我盘龙族假意和谈，暗中又派人向他们下毒，没想到你一个堂堂朝廷命官，竟用如此下作手段来加害我盘龙族！”
布日古德诡谲地一笑，突然眼冒凶光，恶狠狠地大叫：“什么！是谁加害朝廷命官？老子让他当场人头落地！”紧接着身后一片“铮铮铮，嘎吱吱”刀出鞘，箭上弦的声音……
“嘎吱吱”穿山洞上几百人龙士迅速拉开弓箭，“呜呜呜！”一群獒龙发出临战前的怒吼……
布日古德连忙举起手，慢慢放下，示意身后的侍卫军放下兵器。经过多年的厮杀的布日古德总是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目前自己处于不利的地形，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肯定讨不到便宜，何况咫尺之外还站着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犬。
布日古德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黄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黄龙然也轻轻地抬手，穿山洞的龙士慢慢地放下弓箭。然后又轻轻地招手，从人群中推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噗嗵”地跪在穿山洞前。
黄龙然指着跪在地上的蒋钧奎：“就是这个姓蒋的毒死了哈日巴拉等六人！”
“啊！”布日古德假装惊奇地张大嘴：“这不是灌阳巡检司副统领蒋钧奎吗？他怎么会毒死朝廷命官？”说着，布日古德扬起脑袋朝穿山洞望去：“哈大人和华百户等人呢？”
“唰”地一声，龙士们让出躺得直挺挺的六具“尸体”。
布日古德又把目光恶狠狠地移到黄龙然身上：“哼！是不是你们这些‘妖人’毒死朝廷命官来加害蒋副统领？”
“哼！”黄龙然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是不是我盘龙族毒死哈日巴拉等，让蒋钧奎自己说说吧！”
大家都把目光移向蒋钧奎……
“我……”蒋钧奎刚要开口。
突然布日古德伸出一只手阻止蒋钧奎：“慢着！”由于布日古德地处低处，必须伸长脖子，才勉强看见石台上用白布盖着的六具“尸体”。布日古德阴冷地看着黄龙然：“黄大人，你说蒋副统领毒死朝廷命官，空口无凭！本千户的医官要上去验尸可否？”
“请便！”黄龙然轻轻点点头。
布日古德向后方缓缓招手，一个没有穿戴盔甲，银髯飘洒于胸的老者走到布日古德身后。布日古德在老者耳边耳语几句，老者点点头向穿山洞走去。老者是明里万户军中的刘医官，叫刘超手，近六十的年纪，汉人。由于医官的特殊身份，从来不穿戴护体的盔甲，一是嫌弃盔甲笨重；二是鉴于对医官的尊重，即便是在战场上，很少有人对医官敢下杀手。
刘医官纵容踏上平台，轻轻向黄龙然一揖，不管不顾地向六具“尸体”俯下身体把六张白布都掀开，端详六张发黑的“死人”脸，再俯下身体在呕吐痕迹的嘴边闻了闻，又再掀开盖住双手的白布，仔细观察发黑的指甲……
沈魃婆透过獒龙头盔死死地盯住刘医官的每一个细节，紧攥的手心竟然也冒出凉飕飕的冷汗。没想到这个刘医官如此内行，不知道自己的骗术是否能瞒过这个刘医官的火眼金睛。
半炷香的光景，刘医官慢慢把覆盖的白布恢复原样，向黄龙然又轻轻一揖，从容地走下台阶，来到布日古德身边，在布日古德耳边耳语一句，便消失在盘龙人的视线中。
“哼！”布日古德恶狠狠地看着蒋钧奎：“你这个无耻的叛贼！果真受‘妖人’的蛊惑，毒杀我朝廷命官！”
“我……”蒋钧奎刚想辩解，突然布日古德快速向左移动，“嗖”地一声，一支银箭在猝不及防的一刹那射向蒋钧奎的脑门。只听“哼！”地一声闷哼，蒋钧奎一头栽倒在地上……
盘龙族龙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也就一须臾的光景，黑龙这才高喊：“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箭向布日古德方向射去。只听见“咚咚咚！啊啊啊！”箭射在盾牌上的声音，侍卫军也是训练有素的戍军，在刹那间用盾牌将布日古德围得水泄不通，当然也有官兵中箭惨叫，仓皇退出蟒蛇道，朝山下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