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开门歌”
这是迎亲的“开路歌”,旋律缓慢、深情,歌声柔情、悠长,与“拦路歌”形成鲜明的对比,表达对远到客人的尊敬和对新人的祝福。
众人就这么唱着,有序地在盘女盘兄的引领下,缓缓登上寻龙梯,穿过寻龙峒,从盘龙殿分成两路来到府后街。
准确说,府后街不是一条街,而是隔断生活区与执事区的一个巨大的天井,虽说有两丈多宽,近二十来丈长,但也不可能容纳近千人。所以,近一半的峒民都有序地停滞在东西府和盘龙殿中。
当众人密密麻麻地走进府后街时,后院竟然所有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整条府后街鸦雀无声。
在盘女盘兄的引领下,新郎与赵氏家族排在前排,其他姓氏依次、规矩地排在后排。
“嘟!嘟!嘟!”号角长鸣三声,接着“咚!咚!咚!……”长鼓敲打九声,预示“三生三世,长长久久”,再接着,在赵氏龙妹的引领下,唱起“开门歌”:
哎……哎……哟!
喜鹊声声报喜讯,
艳阳高照好时辰。
赵氏今日喜眉梢,
欢欢喜喜来迎亲。
为何喜门紧紧闭,
相思变成闭门羹。
十个指头有长短,
哥请妹妹道分明。
“嘻嘻嘻!”紧闭大门后传出燕雀般的嬉笑声,紧接着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盘女歌声:
哎……哎……哟!
不是妹妹紧闭门,
担心哥哥心不诚。
晴天打伞哥莫怪,
南山背后有雨淋。
路遥千里知马力,
日久哥心可如一。
若要门开张嘴唱,
答歌一首表诚心。
府后街的赵氏龙兄龙妹高声齐唱:
哎……哎……哟!
岭南花开满山头,
春水流下九彩沟。
花红朵朵似郎意,
春水无限似妹心。
东山青青湖水静,
闻听湖上唱歌声。
愿陪妹妹唱情歌,
唱到月落天欲明。
一会,院内响起宛如天籁般的歌声,歌声余音环绕,犹如甘露一般清甜。是巧妹!只有巧妹的歌声如云雀般诱人:
哎……!
哥送妹妹一把扇,
一面是水一面山。
山水本是一把扇,
风吹雨打拆不散。
妹是水来哥是山,
山水连绵流不断。
妹愿千年山中缠,
山清水秀鱼水欢。
安静!好似吞下蜜糖一般陶醉地安静!只有巧妹的歌声才有这番惊人的魔力。大家仍然闭目享受余音妖娆的甜蜜,仿佛回忆美梦般不肯睁眼。
这是新娘与新郎的“对门歌”,不许任何人插嘴。当然,别人也无法插嘴,这是一对新人的默契和爱意,也许是即兴的,也可能之前都有所准备。它是迎亲过程最甜蜜的环节,新郎的“对门歌”唱到院内满意为止,门才会打开。“对门歌”一般有一定的固定的歌调和答词,新娘按固定的套路问歌,新郎也是按套路答歌一两首大门就打开了。但也有不按固定方式进行的新郎新娘,这叫“咏门歌”,以对唱的方式让新娘把门打开。这就要看双方的默契,假如新娘唱的歌题太深,新郎答不上来,新娘也会出丑,所以要看新娘对歌题的拿捏度。
“咏门歌”的曲调高亢、婉转、缠绵,与“对门歌”的曲调有一定的区别。今天盘巧一张嘴大家就知道是“咏门歌”,也是大家乐见的场面,但是也为新郎捏一把汗,虽然新郎才思过人,但是否能跟上盘巧的曲调就另当别论了?大家拭目以待新郎的表现。
梁宇辰满意地点点头,想起早上送给巧妹扇子那一瞬间,无数甜蜜涌上心头!好聪明的巧妹!一把扇子就能编出这般诗情画意。好机智的巧妹!因为这把扇子是子峰我送给她的,自然明白扇中的含义,答歌起来就如鱼得水了。至于曲调与昨晚“飞笼歌”有一定相似之处,想想巧妹刚刚唱的曲调与昨晚相比,他胸有成竹地点点头,略为思索,张口唱道:
哎……!
自送妹妹一把扇,
以表哥情重如山。
妹若作水山中流,
哥作大山把水盘。
重重叠叠相思山,
山顶虽高连着潭。
倒映水中涟漪波,
是水是山永相缠。
安静!一杯醇酒的回味!能把对歌唱得如此神妙,也堪称百年难遇的绝配。虽然新郎在曲调上尚缺一些流畅,但另有一番刚毅粗野的风格。
正当人们仍摇晃回味之际,院内又响起美妙的歌声:
哎……!
月亮出来亮光光,
织布机下巧妹忙。
素手纤纤织机响,
秀条媾带送情郎。
秀条小龙天上飞,
秀只犬首添胆量。
秀个太阳固情义,
恩爱不断盘龙香。
安静!魂牵梦萦般地安静!天籁般的歌声把人们带到遥远的过去,看到始祖漂洋过海斩妖孽的雄姿,看到女魃寸断肝肠、思念成灾的泪水,看到了盘龙族千年迁徙的悲壮场面,人们怎能不动容。巧妹在几句短短歌词道出了对盘龙族、对情郎的忠贞不渝,道出寻找应龙的艰辛和执着,不愿如女魃一样空等情郎而望穿秋水的惆怅。
人们强忍着激动的手掌,以免打破这种诗情画意的气氛,不约而同又把目光集中到新郎梁宇辰身上。
梁宇辰爱怜地抚摸着腰间的媾带,感叹巧妹对自己的情义如此深重,同时也试探自己对盘龙族的忠诚,可谓一箭双雕。原来小小一条媾带寄托巧妹及盘龙族对自己如此浓烈的情分。他皱起眉头又回索与巧妹的甜蜜及盘龙族老老少少地相处,眉头骤然舒展,抬起头唱到:
哎……!
秋色清晨浓雾飞,
哥妹湖边来挑水。
一条媾带腰间绑,
心心相印盘龙香。
哥随小龙天上飞,
心装犬首胆气壮。
太阳紧系哥妹情,
不让巧妹守空房。
“好!”不知是哪位龙兄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脱口高喊一声。
“好!”众人干脆不受控制地高喊、鼓掌起来:
开门啰!开门啰!
新郎才智世无双,
于心何忍再阻挡。
时不我待夕阳坠,
莫让新娘泪汪汪。
呜呼!
赵氏龙兄龙妹《求门歌》余音犹在,院内紧接着又响起热烈地《开门歌》:
哎哟哟……!
不歌不知身体壮,
不唱不知才智多,
哥哥既是文武郎,
妹妹给哥开门啰。
呜呼……!
随着院内洋溢的歌声,“吱呀”一声,后院的五个大门同时打开。
“呜呼!”院内外众人兴奋地高声呼喊,接着院外的人群缓缓走进院内,同时唱起亲切的《迎亲歌》:
哎……!嘿……!
手里拿着一只桨,
从黑划到天大亮。
手起水泡脚冻僵,
不见妹妹来迎郎。
哎……!嘿……!
船到桥头自然直,
心急莫吃豆腐烫。
心诚再划一夜天,
只为鸳鸯配成双。
呜呼……!
众人簇拥着新郎从最中间的大院进入,该院是峒王居住的大院,新郎新娘从此门出门,表示盘氏家族对盘巧的重视。
众老同与赵氏龙兄龙妹簇拥新郎缓缓进入大院。大院里一群花枝招展的盘女、龙妹和精神气爽的盘兄、龙兄和老庚们也簇拥着盘巧徐徐向梁宇辰走来。
梁宇辰不经意地停下步伐,他被巧妹今天的美丽、亮艳惊得双腿驻足不前,突然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甜蜜的窒息,全身都被巧妹的美丽给填满了……
盘巧的服饰大体与其他盘女的款式区别不大,只是新娘是以红色为基调,金黄色为辅色。最显眼的是头饰,帽边与盘女一样,只是顶上装饰像牛角一样的三根银片,每片都约有一尺二长,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最显眼的是新娘身上的那件大红斗篷,刺绣着金色耀眼的斑斓花纹,犹如孔雀开屏一般光芒四射。往下看,宽宽的腰带前方比盘女多出一块裙绦,裙绦分三层,最上一层是一串串三寸宽银珠系在腰带上,下方连着金黄色的穗儿,中层是一块倒三角金黄色裙绦,绦边绣着红色、白色的小龙花边长至膝盖,最下一层是一块比中层还大的倒三角裙绦,绦边的花纹与中层相似,最下边挂着如上层穗珠,一直拖到地上,从金黄色的穗中露出两只高跷金黄绣花鞋头。三层裙绦与后围裙没有连接在一起,之字形的后围裙花边与裙绦之间露出两条缝隙,新娘行走时,时隐时现地看见盘巧白皙的膝盖,让人浮想联翩。
耳环、项链、手镯及戒指时不时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映衬着盘巧白里透红、光彩迷人的脸上,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说她是仙女却没有仙女那种高高在上的孤傲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说她不是仙女,可又有什么来形容此时的美丽?
万众瞩目在新娘身上,一双双贪婪的目光只能变成一声声赞美和高唱……
新郎的窒息突然变成急促的呼吸,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巧妹的方向移动。
相爱的人就像两颗不受控制的吸铁石,不知不觉地向对方靠去……
“巧妹子!别这么着急嘛!不用天祖领你过去吗?”突然一只大手拉住巧妹,巧妹轻轻回头,正是自己的天祖峒王。
巧妹一脸红霞,吃惊地看着峒王:“天祖……你……?”
“哈哈哈!”峒王大笑着,拉起巧妹的手向梁宇辰一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