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拦路歌”
迎亲队伍刚到祭龙坛中央，一阵嘹亮的歌声响起：
哎耶……！
都庞岭上百花开，
九彩沟里蜜蜂采，
花开朵朵看花眼，
猜猜秋天哪朵开？
这是盘龙族的“拦路歌”，名为“拦路”，实为“迎客”，是盘龙族悠久的热情好客习惯，在未迁徙都庞岭之前的盘龙族居住都相对分散，但来往却十分频繁。为了表达对远道客人的尊敬，一般都在寨头等待送水、敬酒迎接客人，往往都要唱上几曲以表热情之意，客人也要回歌几曲示以谢意，这一来一往久而久之就变成一问一答的“问答歌”。问答之中乐趣无穷，难度就慢慢变大，演变成名副其实的“拦路歌”。拦路歌的乐趣在于即兴发挥，由迎客方提问，答歌方自然是客人。题目包罗万象、千变万化，回答也就也百孔千疮，惹得众人前仰后合、捧腹大笑，加之答不上来的要罚酒一碗，三碗酒下肚场面自然就更为融洽和亲切，常常是未进寨先“秧”。“秧”就是在水田里用脚板翻动稀泥把杂草压在水下，不停踩踏，以达到给秧苗除草和透气的作用，为了避免踩踏秧苗，还要不停地翻动和踩踏，动作就东摇西晃，所以把“秧”形容一种醉态。当然最终答不上来的也不是不让进寨，只要客人认输就高呼扶着客人高唱“秧歌”进寨。
为了避免出丑，盘龙族无论男女从小就开始练就唱歌、编歌的好本领，这样不仅避免出丑，更重要随时博得龙兄龙妹的眼球。
虽然如今盘龙族主要支系都住在盘龙峒，再不用翻山越岭走亲戚，但这种风俗却一直沿袭下来，更风靡为盘龙族的竞赛活动，“拦路歌”又分；竞赛类、迎客类、迎亲类等。
十几个簇拥梁宇辰的老同笑逐颜开地根本不假思索就高声唱道：
哎耶……！
秋天花开千万朵，
秋菊桂花蔷薇花，
海棠大丽一串红，
最美要数金花茶。
呜呼！
寻龙梯歌声再响起：
哎耶……！
花开千枝朵朵鲜，
莫要贪心摘千朵，
新娘深藏千朵中，
新郎要摘哪一朵？
这分明是让新郎的答歌，别人是不可以代替的。如若新郎答错了，起码新郎和所有的老同都要罚酒一碗。老同们叽叽喳喳地商量着，不停地咬着梁宇辰的耳朵。
对于舞枪弄棒的梁宇辰，提起这些花花草草的确犹如“张飞绣花”，众老同像一群麻雀般地叽叽喳喳，也不知听哪个的好？额头渐渐冒出白毛汗……
“呜呼……”对面高声催促。
梁宇辰更是满脸羞红，两滴热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连忙向身边迎亲的老同、龙妹“嘘！”做了一个静声动作，小声到：“妹妹们请告诉哥哥哪种花？”
一个老同连忙凑到梁宇辰耳边：“……”
梁宇辰连连点头，经过昨晚的唱笼，也称得上是一个“老唱手”了，他胸有成竹跨前一步高声唱道：
哎耶……！
花开千朵摘月季，
月月开花日日红，
日日红来刻刻爱，
恩恩爱爱深似海。
“呜呼……！唱得好哟！”众人连喊带鼓掌，称赞声一片。
这回轮到寻龙梯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本想让新郎喝几碗酒再进府，没想到没太费工夫就答歌了。“叽叽喳喳”又响起来。
“呜呼……！没有歌就让过了！”祭龙坛一片嘘声。
片刻，寻龙梯上又响起歌声：
哎耶……！
新郎答歌有人教，
不算新郎才智高，
何物只加不能减？
何官无职陪着笑？
呜呼……！
这是点名要新郎单独答歌，不许他人帮腔。正当众人抓耳挠腮时，梁宇辰已上前一步爽朗唱到：
哎耶……！
子峰笨拙他人教，
独自答歌你莫笑，
年龄只加不能减，
新郎五官陪妹笑。
“好哟……！”没想到新郎官才思如此敏捷，众人连“呜呼”都忘记唱了，直接叫好，老同们更是一阵夸赞，一双双爱慕的目光投向梁宇辰。
正当新郎方正在享受“胜利”喜悦，寻龙梯又传来歌声：
哎耶……！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个姐妹把篮提，
提到山上来摘果，
谁勤谁懒哥可知？
呜呼……！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又围绕着梁宇辰耳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题，以前从来没听过，分明是为难我们新郎官！”
“对！是哪个出的歌题？”
“一定是巧妹，只有她才能想出这么古灵精怪的歌题！”
这就是“新娘”方的“刁难”，常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歌题，要是对不上来就不让过。
巧妹……梁宇辰听到这两个字思绪顿然开朗，双目紧闭，脑子迅速旋转起来……
“呜呼！答不上来就罚酒啰！”对面幸灾乐祸般地高喊着。
梁宇辰，眼睛突然睁开，坚定地又跨前一步：
哎耶……！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不做来二不休，
二最勤快忙不停，
一不干活懒东西。
呜呼……！
“新郎官好才智！”梁宇辰身后传来阵阵赞扬，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啪啪啪！”对面也响起清脆的掌声。
这是“拦路歌”最微妙之处，一问一答，严丝合缝，犹如珠联璧合美妙。今天的“拦路歌”更是体现这一绝妙之境界。
“哎耶……！”对方歌声又响起：
一只大熊真可爱，
走起路来摇摆摆，
可惜大熊无龙根，
请问大熊怪不怪？
呜呼……！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熊……
“看我干嘛？大熊我有龙根呀！他们唱的不是我！”大熊人高马大地站在梁宇辰身后，傻乎乎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裤裆。
“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哼！”大熊气不过上前一大步，高声喊道：“没有龙根的大熊是小熊！”
“哈哈哈！”大家更笑得人仰马翻。
凤姐赶紧把大熊拽回来：“傻货！胡说什么，小熊也有龙根呀！”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
“哦！大熊忘了，大熊小时候也有那个卵仔！”大熊下意识地往下抓，好似认真地回忆的样子。
“啪”凤姐轻轻一巴掌打在大熊脸上：“傻货！没有那个东西你就是女人了。”
“女人”，梁宇辰听到这两个字茅塞顿开，再跨前一步，大声唱道：
哎耶……！
一只大熊真可爱，
走起路来摇摆摆，
可惜大熊无龙根，
母熊无根不奇怪！
“好哟！”众人惊呼梁宇辰才思敏捷，又忘记唱“呜呼……”了。
“不算，不算！刚才大熊答错了，先罚酒三碗！”对面高声嚷道。
“赖皮，赖皮！答对不能耍赖皮！”这方高声回应。
“一言九鼎，谁叫大熊乱扯牛皮！”对面又高声嚷道。
“都怪你！都怪你！不会硬要扯牛皮！”一众老同上前捶打大熊。
“好啦！大熊认错！”大熊捂着脑壳求饶：“被……被罚的三碗酒，大熊一人全喝了！”
“想得美！是一人三碗酒！”凤姐在大熊身上重重地捶打一下。
大熊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队伍，嘴里喃喃道：“一人三碗！我的妈呀！”连忙缩着脖子躲到风姐姐身后。
说话间，对方已经把酒端到大家跟前，身后还跟着一众抱着酒坛的盘兄龙兄。没办法，按照惯例，第一个答歌算是正式回应，后答对的也要罚酒，大家也只能喝酒了。还好新郎方的人多，一人分到一碗酒也要五百多碗，也就前几排每人一碗就把几坛酒倒空了。
“新郎可以进府了吧？”众人喊道。
“不行！”端着酒碗的十几个盘女高声制止：“新郎如此才思过人，我们还没过瘾呢！我们猜歌一首，要若新郎答对就立即进府。”
“此话当真？”新郎方问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盘女们高声回答。
“好！”众人击掌高呼。
话间，盘府众人从寻龙梯纷纷走下祭龙坛，中间只相隔一丈之距，随口唱道：
哎耶……！
何物有嘴没有舌？
何花只看不能摸？
何人非亲却叫姑？
不是外公却叫公？
呜呼……！
兴奋的“叽叽喳喳”又响彻梁宇辰耳边，看来这是一道正常的歌题。众老同纷纷上前准备走到梁宇辰耳边“作弊”。众盘女飞快上前制止老同的举动，迅速围成一个圆圈，把梁宇辰孤零零地围在中央。
梁宇辰紧皱双眉，眼前浮现巧妹可人的面容。也就不到十息的工夫，眉头舒展，高声唱道：
哎耶……！
壶嘴有嘴没有舌，
火花只看不能摸，
尼姑非亲却叫姑，
太监非公却叫公。
呜呼……！
这是双方共同的合唱，也是对新郎完美回答的称赞。于是全体拉起手继续把新郎围在中央，跳起“开路歌”。就是过关放行的祝贺：
欧……耶……！开路啰！开路啰！
新郎利智思路广，
过五关来斩六将，
若要再挡迎亲路，
始祖怪罪不应当。
欧……耶……！开路啰！开路啰！
千重山来万重山，
唱首盘歌把路开，
新郎心急情似火，
莫挡月圆花朵开。
欧……耶……！开路啰！开路啰！
贵客进寨脚加快，
唱首盘歌暖心怀，
妹等哥来心跳急，
莫让相思引泪来。
欧……耶……！开路啰！开路啰！
天高云淡鸟成双，
鸳鸯夜月铺金帐，
一朝喜结千年缘，
来日盘嗣万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