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母女相见不相识
说话的是之前后山湖中第一个被我救下来的村民,得知付小聪死了,他先是意外,然后又哼了一声:
“我看就是活该,报应!”
其余的村民刚才也知道了付小聪干过什么,一时间大家伙心态各异,不过大部分心中想得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的惊讶,也不过是因为今晚从被胡帆她们撵出来到现在,只有付小聪一个人是丢了命的。
胡帆她们在外头,进不来祠堂。
看着胡帆爸妈着急期待的目光,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见众人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后面的风燕燕一把将付小聪扔了出来。
“呕!这是死了好几天的吧!”
“大报应啊!臭成这样!”
浓烈的腐臭熏得众人连连后退,瞪着眼满脸震惊地看着慢慢往外渗着黑水的尸体。
“这,大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国字脸男人走上前来问道,我抬头一看,果真是见过的——三年前他通过临江市的小道消息找到我,托我渡他因病去世的亡妻,因他是背着亡妻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到我楼下的,所以我印象很深。
他那会儿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渡,有人说不用带尸体,也有人说要带,最后他还是带着了,怕尸身将别人吓到,他连车都没敢坐。
总之是比较憨厚的一个人。
看见我,他似乎也想了起来,惊讶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您啊大师,我之前被吓晕了……就没看到您,真是招待不周……”
我摇了摇头,指着付小聪的尸体道:“他同邪修勾结,改了村里的风水脉,具体的,我师父跟您说吧?”
师父笑眯眯的,看着就是比较和善的那款,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
“您是村长?咱们过去细谈。”
三奇哥点点头:“哎,好……你们几个看着点,别让大师累着了啊!”
“知道了哥!”
“刚才大师说,这畜生改了我们村的风水脉?”
“还同那什么邪人勾结,啧啧……这么死真是便宜他了!”
议论纷纷间,方碧云睡眼朦胧地挤进来,还没看地上的尸体呢,对着我就是一通指责:“你干什么玩意儿呢!带了啥臭东西来祸害咱们……”
之前的兽语时效已过,她现在也能正常说话了,只是依旧那么没教训。
她抱怨着,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周遭的人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冷漠怨恨,还有一些淡淡的怜悯。
南开捂着鼻子站在我身边,看着方碧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地上是谁在发臭?”
方碧云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看向地面,然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一样滞立不动。
见状,南开凑到我耳边,恨恨地说道:
“她脸皮真的厚得要死,我爸他们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要被她从头到尾的骂一遍,说人家是废物没把她儿子带回来!”
我奇怪地问:“他们没说付小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当然说过!但她怎么可能会信,在她眼里她儿子牛过老天爷,别人的话只要是不好的那就是污蔑!恶心死了这双标狗!”
经此一事,南开家和二伯家本就不好的关系彻底决裂,连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了,没有将方碧云一并送上路都算好的。
我看着那边如同被按了定格键的方碧云,心里生不出一丝同情,然后转头看向胡帆爸妈:“她在外面,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胡帆妈妈身子狠狠一颤,但在丈夫的搀扶下,到底是没倒下去,两人连连点头道谢,然后跟我一道出去,南开本来也想跟我一起,却在转身的时候被风燕燕拦住了。
“你是渡央的朋友吗?哎你有没有男朋友啊?咱交个朋友呗?”
我满头黑线:“怎么逮到一个女孩子你就这德行啊……”
风燕燕摆摆手:“你不懂你不懂!快做你的事儿去!”
说实话风燕燕的五官立体,整个人又相当活泼,虽然比正常人热情得有些过分了,但说话还是有分寸的,让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
南开对他也有些好奇,再加上本身也是个爱交朋友的性子,竟就这么聊了起来。
我带着胡帆爸妈走出门,胡帆和其余怨魂正在外头无聊地等着——说等什么吧,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给她们身上落了定魂符,让她们不用再受之前那种不受控制的颠沛之苦,所以她们也乐得跟着我。
真要说出一个理由,大抵是想等着我去将她们的尸骨给带回来。
怕自己的模样吓着人家,九个怨魂躲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但又好奇地从墙头探出脑袋来,整整齐齐的一排,真的是诡异又好笑。
胡帆看着小伙伴都溜了,下意识地也想跟过去,但看到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夫妻俩,她又停住了脚步,阴郁的眼里忽然落下泪来,手里的小皮包也被攥得死紧。
“帆帆……”
我在胡帆爸妈眼里放了几只水灵,让她们暂且能看到身为魂体的胡帆,在胡帆和他们的脚下,有淡淡的灵气相连着,若有若无,却又割舍不断。
这便是羁绊之灵,哪怕其中一方早已殒命,但只要他们还能记得彼此,那羁绊就永远不会断,直到所有人都化作黄土,投入轮回。
看到胡帆的那一刻,两人的情绪再度崩溃,颤颤巍巍地朝胡帆走过去,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女儿竟变成了这幅样子。
衣服破烂,皮肤也呈现出大片大片的淤青,甚至胸骨处还有一大块极为明显的凹陷,看得人心都碎了。
“帆帆啊!你这是遭了啥罪啊乖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胡帆妈妈推开丈夫搀扶的手,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哪怕破旧得不行的雪地靴被跑得开了胶,脚趾都露出来了,她也浑不在意,哭红的眼里只有她苦命的女儿。
她伸手想摸摸胡帆的脸,但粗糙的手就这么直直地穿过了胡帆的身体,看得见摸不着,面对着生养自己二十余年的母亲,胡帆却满脸茫然。
血缘难断却对面不识,胡帆嘴巴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像是极力想回忆起来。
见状,我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