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萤火
“我……”小翠支吾半天，只好给吕夫人耳语：“她怀孕了，但是才小产了。”
吕夫人从震惊转为心痛又转为灰心，最后下了决心：“剖吧。”
知府让主簿写了剖检同意书，吕夫人签字后，仵作就开始焚香、剖腹了。
吕小莲下腹被剖开后，仵作神情十分凝重，看向了吕夫人。吕夫人点了点头，表示什么后果都能承受。仵作才说：“吕小姐她，宫外妊娠又小产，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吕夫人备受打击，差点跌倒在地。她问向小翠：“是谁如此害我女儿？”
“是……曲秀才。”
吕小莲与曲秀才一见钟情，后来私定终身，吕小莲不愿放弃优渥的家境，希望曲秀才能入赘。而曲秀才志在考进士，宜江城不是他的终点。
两人分道扬镳后，吕小莲才发觉自己有孕了，急于找个人成亲，这才看中了来自外地的孟景淳，想让他入赘，所以就有了浴池里那一出。
结果没想到是凶险的宫外孕，这也就罢了，不卧床休息，还去游玩，又是淋雨又是浴池热水刺激，不流产才怪了。
吕夫人不解地问：“可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宫外妊娠呢？”
“据小人观察，吕小姐已多次服用过滑胎药。”
多次？玩挺野呀。说明曲秀才不是第一个了，而且，按照这套路，吕小莲不吸取教训，曲秀才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吕小莲择偶的标准倒是很专一，都是潜力股，好说服对方入赘，但是没一个成功的。想想也是，人家有大好的前途为啥要入赘呢？
吕小莲的父亲吕员外也是满心悲痛，摆摆手说：“罢了，给小莲整理好，入土为安吧。”
这一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了。
夜里，安春禾睡不着了，思绪翻飞。
生个女儿，忧心的事情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整些幺蛾子出来，她如果跟孟景淳有了女儿，她绝不允许孩子成为如此不自爱的人。
……
她很意外，孟景淳竟然没叫她起床，而且，这都什么时辰了？
“巳时都快过了。”他微笑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要赶路吗？”她边说边穿衣。
“今天再玩一天，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记得把埙拿上。”他给她端了一杯水，补充说，“你昨晚失眠了，多睡会儿也无妨，而且，如果咱们跟府城走，就用不了那么多天了。大概还要七天左右。”
太好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
只是……
“我动都没动，你怎么知道我失眠了？难道你也没睡着？”
“嗯，这样你随时都可以让我哄你睡。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她心里一阵感动，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触动她。
“景淳君，我也希望你能多依赖我。我不是金丝雀，我是要与你比肩而立，共抗风雨的人。”
他的禾儿是如此与众不同，她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
她撒娇地说：“我饿了。”
“要为夫给你喂吗？”
“……你扶我下来，吃饭我自己还是能吃的。”
……
为了防止继续晒黑，安春禾买了一顶帷帽戴上，遮阳又遮雨，更有女侠的风范了。
宜江城的街市也很热闹的，他们又去买了两身高档的成衣，定做是没那么多时间了。既然是要走大的府城，穿得太差了没人瞧得起。
他们又去逛了特色小吃街，孟景淳一路走，一路给安春禾投喂，吃得她连声拒绝：“不吃了，实在吃不下了。”
“你要再丰腴点就更好看了。”
这下她不乐意了：“当初是谁说刚好的啊？”
哼，狗男人！
“那我吃了，到时候我要是长一圈了，你就该嫌弃我了。”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他哪学的？
她记得她大吃特吃的那天晚上，她梦里这么说过……她竟然说梦话了？！还是林氏语录系列？哦买嘎……
“我吃还不行吗？”她又吃下了一块糯米糕。
“尽管吃，这点东西我还是养得起的。”
他们就这么一边逛一边吃喝，直到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月亮从东南方的山头显现出来。
他带着她去了宜江支流的小溪边，这里房屋很少，草木茂盛，只听得潺潺的水声。
孟景淳不知从哪变出了箫，吹了几个音，草丛里竟然升起了点点光亮——是萤火虫！
黄绿色莹莹的光，忽明忽灭，在小溪附近翩飞，照得四周美得像幻境。一只萤火虫停在安春禾的手掌上，好像一颗星星被她接住了。
“埙带了？”
“嗯，带了。”
“那么，安先生可得教学生乐曲了。”
“什么？”她有点没明白过来。
“等我学会了，你以后只管听就是了。”
原来他是在为她考虑。
“好。”她拿出埙，放在嘴边吹着，低缓略带苍凉的曲调流淌而出。
他静静地听着。
一曲完毕，她邀请他：“一起吗？”
他点点头。
一遍就学会了？
她半信半疑地开始吹第二遍，随后，他以高音相和。
事实证明他说的是真的，高低和声真是绝了，配合得天衣无缝，安春禾完全陶醉其中。到后边她也不吹了，轻声唱了起来。
“……就让漫天的萤火
化作飞舞的烟火
就算剩下的光越来越微弱
就让今生的你我
开出另一种结果
解开我们心中几千年的锁。”
对，她改了，把“前世”改为了“今生”。
前世的他们形同陌路，今生她将牢牢牵住他的手。
“禾儿，你……”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唱得不好听吗？”
“不是，很好听。”然后他在默默地念叨。
她看出了他的唇语念的是“今生的你我”。
她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上一次在苇溪镇也是，在现代社会人们都觉得只存在于小说、影视剧里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是有可能的。
他是不是看了些什么奇幻类的话本，癔症了？
夜里，安春禾又做梦了。
她梦到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有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是前世的她吗？
她眼神澄澈，头微低，怯懦得像个小白兔。安春禾正想跟她打招呼，孟景淳过来了，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唤她“禾儿”，仿佛没看到安春禾本禾，越走越远。她想喊他，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憋着一口气，大喊一声“景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