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极寒的日记13
大家都把遇到饿鬼一事抛之脑后，皮索十分努力地一步步走，摇动着身姿，一副“谁也别想阻拦我找首领”的样子。土豆好像被他传染了，走路姿势越来越像一只企鹅，果然近朱者赤，还真说的没错。
我最担忧的还是影子姐。她的情绪看上去不太妙，也不知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她看上去竟有些伤感，嘴巴轻轻抿起。
罢了，她的事也不是我好担忧的，我连她这个人都没理解透，怎么帮人家担忧，果然还是我想多了。
我们几个人又断断续续走了几个小时，终于抵达盆地中央。此处四周骸骨更为密集，而且比边缘那里的完整，但数以百计的骨头堆在一起还是有些惊悚。
更加离奇的是，绝大多数头骨的脸都正对着我们，仿佛是在他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迈进，路过其中离我们最近的头骨时还能感觉到它们在微微转头，有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心底凉了一半，这场面让我想起之前土豆给我科普的“白骨精”的故事，此时我总有种我们不是去找冰原首领，而是去三打白骨精的感觉。
越想越偏离主轨了。我晃晃脑袋回神，就见走在最前面的皮索猛地一顿，身体激动地发抖，随后影子姐和土豆也骤然停下脚步，我跟着停下，顺着他们的目光朝前一看，人还没见到，先听见系统开始说话：
“【任务线索记录】冰原首领
住在冰原中心的首领。资料甚少，或许您是第一个与她接触的人。”
“【警告！】首领级怪物出现！
怪物名称：冰糖
血量：3500/3500
等级：首领级
武器：？？？”
语音刚落，我眼前的景象忽然朦胧起来，像照上了一层白雾，隐隐约约见不远处的一具残骸底下坐着一个女人，手放在胸前，头微微低垂。那层白雾顿时浓烈起来，连她的轮廓都看不清晰，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见过，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声：
“欢迎——你们。”
“皮索，还有怪物协会的各位。”
“我的名字是——冰糖。”
她的声音莫名有点断断续续的，仿佛相隔甚远，但看起来却近在咫尺。
“我认识你们其中的两位，皮索和方白。”
周遭的人瞬间一僵，就连我也愣住了，她认识我？她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好像都没说过话吧？
仿佛听见我心中的想法，冰糖轻轻一笑，那带着一丝温婉的笑声瞬间将我的神思拉到之前做的那个梦中——那只捂着我眼睛的手。
我都快对那梦境没印象了，就像已经飘到汪洋大海的小船忽然被人从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拉了回来，重新落到我手中，虽然能想起个大概，但那小船已经破损不堪，许多细节都记不得了。
“来到这里，你们应该已经准备好我想要的东西了吧？”
冰糖的声音不轻不重，是恰到好处的柔，与这寒风刺骨的冰原完全不匹配。
皮索颤抖着回头，用眼神求助。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冰糖果然问了这个问题，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到她要什么，这可咋办。
一边的土豆和影子姐也没主意，几个人面面相觑，我们一掏口袋，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协会一开始给的冰铲，还有一个小盒火柴。
冰原领主会想要火焰吗？有可能，但在这里生火有点困难，刚打完火寒风一吹就灭，这里也没有木头可以生起篝火……
我再一摸口袋，就碰到一个已经被冻成干的东西——一朵花。
我把它从口袋中轻轻拿出来，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就连冰糖也隐隐察觉到我手里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朵从上一个副本里遗留下来的白鹅花。但因为气温太低，它已经被冻僵了，香气全无，此刻的它和普通花没有区别。
我没有迟疑，将花直直举向冰糖，话语脱口而出：“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白鹅花，请您过目！”
我心脏砰砰直跳，捏着花茎的手微微颤抖，四周的人被我的举动惊到，皮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半分害怕。
眼前那层白雾渐渐散去，我听到踏雪声，有人在朝我们走过来，皮索和影子姐听到声音顿时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不久就见那个女人逐渐朝我靠近。
我对上一张极为貌美的脸，我一愣，手中的花从指尖滑落，被她抬手轻轻接住。她的脸实在和冷冽的冰原不相像，倒像是生在花海的女子，眼里透着温和的光，带着一丝如浮冰边缘那样的微蓝，脸庞印着几片霜花，像是长期待在严寒中的产物。
她穿着一件白斗篷，带上兜帽，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从脖颈边流出，看上去更加难以亲近。
但此时我和她距离如此之近，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冰凉的手接下我的花，指尖碰到我的手掌边缘。我心里更是一团乱麻。首领级怪物就站在我面前，我不敢动一分一毫。
她眼中含笑地看着我，轻声开口：“你为何觉得我想要花？”
我匆忙回答，但脑子如宕机了一般停滞，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团糟：“因为您喜欢花？啊不，您一直待在冰原，花这种东西是无法在冰原上生长出来的吧。”
刚说完我还有点后悔，要是这话让她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但没想到冰糖听完淡淡笑了笑，指尖一转在花茎上滑过，那花在她手里仿佛恢复了生机，干瘪的花瓣顿时直竖起，熟悉的白鹅花香气在我们四周弥漫。
我想起这花的香味有副作用，赶紧说道：“等等！这花的香气会……”
“无妨。”冰糖目光柔和地看了看我，摇了摇头，“仅一朵花的味道不足以让你们受到刺激。并且，此等影响没法对首领级怪物产生作用。”
我默默将后半句话吞回去，就见冰糖目光流连地注视着手里的花，指尖不断在花瓣花蕊上打转，神色怀念。正当我觉得她对这朵花很满意，忽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本来平和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我身体绷紧，就听她语音未变，淡淡地说：“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不是……吗？看来还是失败了。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大家的神情都开始沮丧起来，土豆更是露出哭腔。我无奈，却见冰糖稍微退开几步，抬手将斗篷的兜帽摘下，那银色长发顿时吸引了我的目光。她一直看着我的表情，沉默良久才说：“不过，我还是有半分满意，就当你们成功了吧。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一定经受不住这里的寒冷。来，我带你们去暖和的地方。”
随后她一转身，我眼前仿佛又出现白雾，身边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只见她一步一步走远，轮廓又变得模糊，影子姐轻轻唤了我们一声，就拉着我们跟着冰糖朝一处走去。
刚刚碰到冰糖的位置好像是一具鲸鱼骸骨的尾骨处，我们跟着冰糖一路从尾骨走到头骨，就见她回头淡淡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指了指鲸鱼的眼睛。
白雾渐浓，我揉了揉眼睛，仿佛雪盲症又回来了，但系统没有提示，这并不是雪盲症，而是冰糖某种能力。她仿佛站在我们很远的地方，但声音又很近，好像就在我耳边说话：“点明鲸鱼的眼睛。”
她身形轮廓模糊起来，从刚开始就一直维持指着鲸鱼眼睛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一幅画像。影子姐拍了拍我的肩，我注意到她的瞳孔竟然发白，心里一惊，再回头查看土豆和皮索的眼睛，竟然也是白色的，大家都是这样吗？我看到的白雾难道就是这个白瞳孔？
影子姐好像毫不惊讶，拍了拍我说：“把火柴给我，我上去点亮眼睛。”
我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火柴交到她手上，就见她身影一闪就跃上了鲸鱼头骨，不久鲸鱼头骨眼睛的位置亮起一束火光。
不知这火是如何维持的，冰糖在鲸鱼头骨上抹了火油？
随后我再看冰糖，就见她动作变了，换了一只手指着鲸鱼另外一只眼睛，发出同样的声音：“点明鲸鱼的眼睛。”
她保持着指鲸鱼眼睛的动作，无论我看她多久她都毫无反应，我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影子姐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另一只眼睛也点上了火。
我感觉眼前的白光猛地一闪，随后渐渐淡去，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我再一次揉眼睛，鲸鱼头骨中央多了一片空地和一堆篝火，而冰糖就端坐在篝火之后，看样子已经等待了我们许久。
皮索和土豆已经呆住了，但冰糖见我们这样的反应也不恼，伸出手将我送的那朵花牢牢握在手心，随后轻声道：“你们喜欢篝火吗？”
我一转头见大家的瞳孔颜色恢复正常，我也能看清东西了。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多想，影子姐握紧双拳，在我们的注视下走到篝火边，和冰糖一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