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极寒的日记6
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从山脚看埃尔斯沃更是宏伟得出奇，并且坡度极其陡峭，径直往上爬难度很大，没有工具根本做不到。
企鹅群明白这一点，到山脚后便开始绕路，顺着较为好走的山边一圈一圈绕上山顶，这样虽然耗时，但难度低，折损也低。走得最快的几只企鹅已经比我们高300米了，从山脚看就是几只黑色小点在崖边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我抬头望向山顶，却看不到顶峰，不知何时那风雪聚集在一起，宛如盘旋在山间的迷雾，笼罩着埃尔斯沃半片天空，让人看不透看不清迷雾后是什么。
不管远观还是近看，埃尔斯沃都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感，加上积雪和迷雾，那更是疏离。
“这座山到底有多高？”土豆在我肩上好奇问道。
皮索有些自豪地回答，短翼轻扇：“小贵人，埃尔斯沃有四千八百多米高哦。”
“四千八百多米？”土豆惊讶地重复，“这么高？我们得爬多久？”
“如果一路顺利，全程不休息的情况下也要半天。加上休憩，那就久咯。”皮索答道，“望贵人饶恕，我从来没有登顶过埃尔斯沃，爬的最高的一次也就到半山腰。”
我们的心刷的一下就冷了，要爬快五千米高的山，这任务也太艰巨了。
但我很快就勉励自己，一群企鹅都开始爬了，我有什么好犹豫的，况且这任务是前辈给的，爬山或许就是一个考验。
我当着其他人的面狠狠迈出第一步，几乎是用尽了我所有的胆量道：“好！那我们还在犹豫什么！抓紧前进吧！”
土豆看着我的样子偷笑：“不看你生不如死的表情，我还真以为你对登顶很有信心。”
大家都笑起来，随后还是开始爬山了。从身边经过的企鹅群已经到了队尾，看来我们的确浪费了许多时间，但皮索和影子姐想都没想就跟上了那个队尾，跟着他们前进。
我们几个排成一列往前走，我带着土豆走在第一个，皮索走在第二个，影子姐殿后。由于要走非常多的路程，得省点力气，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声不响地跟在最后一只企鹅身后。
天色又开始暗起来，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是眼前的企鹅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迈着步子往前走。要是我们停下休息了那就掉队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怎么走了，毕竟雪下得这么大，企鹅的足迹没过多久就会被覆盖，再也看不到。
但是我的腿走着走着就没知觉了，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太累，总感觉它下一秒就要断在雪地里。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我跟前这只企鹅怎么看上去完全不累，这就是冰原生物的耐力吗。又走了一段路，后面的影子姐明显感觉到我步子慢了，就道：“累了？停下休息会吧。”
“不不不，不能休息，休息就掉队了。”我连忙摆手。
“没事的贵人，到半山腰的路我都记得，企鹅走过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到时候还是可以认得出路的。”
皮索用短翼拍了拍我，我盯着他，只觉得这个动作是多么奇妙又滑稽。
“原地休息。”影子姐抱臂下命令道。
我们原地坐下，没想到这山上厚积雪下竟是灰色的岩石，我们用冰铲挖开后一屁股坐在岩石上，一瞬间刺骨的寒冷冻得我直咬牙。
土豆这才从我肩上下来，我肩上一轻松，忙抬手揉了揉，抱怨道：“你再趴这，我就要得肩周炎了。”
土豆笑了笑朝我道歉，我便提议：“下次你去趴影子姐的肩。”
土豆一听这话整个人僵住，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影子姐，正好对上影子姐的目光，她眼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将土豆吓住，忙道：“算了吧，我觉得还是你的肩舒服。”
我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嘲讽道：“怂。要不是皮索没有脖子和肩我就叫你去趴皮索那里了。”
皮索没有休息，我猜测是因为他是企鹅没法坐下所以只能杵在那，但他从影子姐宣布休息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盯着上方看，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我们的休息时间很短，我感觉我才刚坐下没一会，就又要站起来了，便没有时间问皮索发生了什么。
站起来后，前面企鹅的足印才刚被覆盖一半，还能被认出，但为了保险起见这次我们让皮索走第一个，我带着土豆走第二个，影子姐还是殿后。
休整一下后我们行进速度还挺快，这归功于皮索带路的能力，走了不久我们竟然追上了企鹅群的队尾，看到那一只只摇摇晃晃的熟悉的场景，我有一丝欣慰。
皮索看到企鹅群也加快了步伐朝他们走去，快要追上了，我们都能清晰地听见熟悉的企鹅呼唤同伴的叫声，就见皮索仿佛看见鬼了一样猛地一顿，停下脚步僵在了那里。
“……！”皮索瞳孔骤缩，浑身的毛都炸开。
看到他有些恐惧的表现，我们很快意识到可能出了事，便快步追上皮索，影子姐从身后瞬出，来到前方的企鹅群队尾，检查了一下，惊讶地吸气：“不好，有企鹅死亡。”
“什么？”我和土豆立即开口叫道，随后才意识到刚刚我们追队尾的时候那么顺利，原来是因为队尾的企鹅早已不在动了。
走到队尾，我才看到有一只企鹅侧躺在地上，已经咽气了，双眼紧闭。还有一只企鹅守在倒地的企鹅身旁，不断拿喙蹭着它的尸体，一边鸣叫一边拍着尸体。
我怔住，看到此场景忽然就说不出话。
皮索从身后颤巍巍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企鹅，居然和守着尸体的企鹅做出同样的动作，低头拿喙蹭过已死亡的企鹅身上的皮毛，用短翼轻拍它的身体。
我和土豆看着皮索的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忽然有所感慨，普通生物和有自我意识的生物本就差别不大，虽然我们不会按照剧本按部就班，天天做着重复的动作，但看到同类死亡，无论有没有自我意识，我们都会觉得难过。
且不说这是不是本能，就连我们怪物看到一只死去的动物，都会感到惋惜。
皮索仍在安慰同伴一般安慰已死去的同类，影子姐神色有些动容，但还是朝我们下令：“我们先走。”
土豆抬头问：“不等他了吗？”
谁知影子姐神色暗了暗，沉默了一会，竟说：“不过是普通生物，即使丧偶，对伴侣的依依不舍也是剧本中的一环…没必要过度关注。”
我和土豆都有些被她的话惊到，真不知要是皮索听到了会怎么想。倒是她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就继续往前走，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我嘴微张，把正欲反驳的话塞回嘴里。也是，若是普通生物，他们只会按照剧本行事，那刚刚的场景也只是造出来的假象……
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皮索，见他好像快从刚刚的失落中脱离出来，轻声唤了唤他，便抬脚跟上了影子姐。
走到前面，影子姐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停在原地等我，待我走到她身侧，她才开口道：“你，看看前面。”
我顺着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的雪地里，居然横着竖着躺着十来只企鹅，都已是死尸，不断有哀伤的企鹅守在尸体身旁轻轻吟叫，试图唤回他们的亲人。雪飘落在尸体身上，仿佛是为他们献上的一支白花，轻轻盖住他们的身体。
皮索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和我一起看向这一惨状，他声音更加嘶哑，颤着音道：“哀歌……”
“什么？”我回头。
“他们在唱哀歌，我们的哀歌。”皮索道，神色黯淡，“献给死去的亲人。”
我们心情更加沉重，行进的动作也渐渐变缓，路边不断有死亡的企鹅出现，抬眼望去，白色的山路上已是嵌了无数颗黑色的明珠，在风雪中渐渐失去生灵的气息。
影子姐缄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对我们道：“并不是所有企鹅都能长时间长途跋涉不吃不喝爬上山顶，路上已有身体欠佳的企鹅倒下，但大多数企鹅不知退缩仍在前进……这山后到底是什么在吸引它们，让它们不惜生命也要朝那里行进。”
我的脑中已有答案，还能是谁，能让风雪降至凶鲨出没企鹅迁徙的人，也就只有冰原首领冰糖了。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一众企鹅葬送在路途中，还让凶鲨出现袭击来人，最奇怪的是，凶鲨中还有一条救了人，这一切都很矛盾，仿佛躲在暗中指挥的人也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不决。
眼下我们仍在行进，从一处山崖往下看，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远了。夜已深，寒风哭嚎，夜行已开，但我能感受到的，仍是一片凄凉枯燥。皮索夜视力并不好，这回只好跟着我们走，紧挨着我们寸步不离，双眼眯起，一副不愿面对的样子。
也是，现在一路的企鹅尸体也算是给我们指路了，只要跟着地上的企鹅走就能找到去山顶的路。但漫山遍野的同类还是给皮索不小的刺激，不知他下次睁开眼会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