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宋谦大喝：“放下，不许在往里抬了，全部给我退回去，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说完就提步去赵氏的院子里，留下一堆搬运的下人面面相觑。
严氏和孙氏又看好戏般跟着上去。
思微院中，茯苓脚步匆忙，跑的气喘吁吁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娘子，前院，前院吵起来了。”
茯苓将自己探听的消息一股脑地说出来，却见宋知朝气定神闲的喝着花茶，心中不免有几分焦急。
“娘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不急，我已经料到赵氏会有这么一手。”
“娘子可有应对之策？”
“等着吧，救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东苑渐渐传来争吵声，锦善堂这里却安静如常。
宋老夫人捏着眉心，似乎十分疲倦：“谦儿不同意这门婚事，正与赵氏闹呢？”
雪茶轻叹一口气：“前个儿东苑闹得凶，大夫人心中对老夫人难免有怨怼，如今能解决赵家之事的也只有六娘子了。”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倒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入那样的虎穴，钱家人都是什么人，她能不比我清楚？”
雪茶低了头，那钱员外出了名的好色，家中嫡子庶子一堆。各个等着他早点入土好争夺家产，六娘子无依无靠的嫁过去只有吃哑巴亏的份。
雪茶见老夫人一幅不想插手此事的样子，心中想到老夫人对这门亲事大概是乐见其成的。
总归是用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换的可是钱家这个大靠山。
邱妈妈在这时提步走进屋子，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喜色：“老夫人，佛祖保佑，天降恩星啊。”
邱妈妈跟着老夫人很多年了，一家子都在宋府当差，她儿子就是如今宋谦身边的得力管家。
“什么事，让你高兴至此啊。”
邱妈妈道：“今儿个我刚出门，就见到一道士模样的人。他一来就问我家中是否有人邪气缠身，白日里无精打采，夜晚不得安眠。
我一琢磨，这说的不就是老夫人您么。这夜不能寐的毛病，困扰您多日了，既然他这么说了，定然有法子可医。这不我当即就让他来府上给您瞧瞧。”
宋老夫人还当什么事呢，她这毛病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一个道士而已能治什么病。
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邱妈妈又道：“老夫人您这毛病看了这么多大夫都没用，是不是说明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有歹人给您下的咒。”
宋老夫人闻言身子一直：“胡说八道。”
邱妈妈打了自己的嘴：“瞧我，怎么把那道士的话说出来了。”
宋老夫人狐疑地看过来：“那道士真是这么说的？”
“我打听过了，之前那鲁国公家的小郎君病的都快死了，宫里的太医来了几遍都说药石无医。就是这位道长一瞧就说这根本不是病，就是被那胭脂鬼给缠上了。三下两下就把那三郎君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这事我可打听的真真的，为此鲁国公那样的人都开始信道了。”
宋老夫人见她说的有板有眼的，心中也有了些冲动。
“那道士还说了，算到宋府近日会有喜事，还说那根本算不得喜事。”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是以喜为盖的一件厉事。”
钱家今日送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没想到这道士还有些水平，这都能给他算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高人来宋府瞧瞧。最近宋府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居然事事不顺。”
邱妈妈自觉在老夫人面前有功，腰杆都直了几分：“人就在门口，我这就给他请过来。”
不多时，邱妈妈就带着一端正郎君走了进来，模样生的俊，倒是看不出是位道士。
见到道言的模样，宋老夫人打起了退堂鼓。这等模样，看上去与道士一点都不沾边。
“老夫人休要瞧我这白面脸，我的道行可有百年。您府中今日遭遇祸事，虽算不上什么大事，总归让人膈应，本道是否说中了。”
见他有几分本事，宋老夫人眼中的嫌弃稍减。
“不过祸事有大有小，如同那雪地里的雪，有人在背后促导，会让这祸事越滚越大的。”
“那要如何破了这灾！”
道言拿出一柄旗子，上头绘制了五色的图案，道言嘴里念叨着什么。
他在屋中四处游走，一会凝重一会舒缓，让在场几人看的都莫名有些心慌。
"老夫人果真有人在你屋中施咒，才会让您在夜里难眠。"
宋老夫人一听简直要吓坏了胆：“谁人如此可恶！”
道言眼睛一瞪，不待屋中几人反应就冲出屋去。
此时的东苑，宋谦气的摔了白瓷花瓶呵道：“我是宋家当家之主，我说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就须得给我去退了！”
赵氏仗着自己娘家的威势，之前和宋谦有所分歧的时候也会这样双方谁也不饶谁的叫骂。
更何况如今可是面对她两位兄长的生死，她莫名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这聘礼我已经收了，双方庚帖也已经交换了。我也身为宋家的主母，一个庶女的婚事我自然也是有权做主的。”
钱员外已经答应她，事成之后会帮她打通人脉，将赵氏兄弟从牢狱里救出来。
嫁出去一个庶女能得到如此多的家财，更能让兄长们重获自由，这笔买卖她赵氏非做不可。
更何况家中儿女迎亲嫁娶一事都该由她决定，宋家人不能将她怎么样。
“你知道钱家是怎么样的府邸，你居然也敢同意这门婚事。赵氏，我瞧你真是昏了头！”
“我昏了头！宋谦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宋府的生意一落千丈，多少人背后等着分我们一杯羹。有了钱家做靠山，你知道日后我们的路会有多么顺畅么。
况且钱家如何了，高门大户。朝朝嫁过去就是主母，以她的心智不需要操心婆媳妯娌关系，只要老老实实把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可保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样的条件还当如何！”
宋谦被她这番不要脸的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你若是真的怎么想，为何不将歆儿嫁过去？”
赵氏语塞：“歆儿和朝朝能同日而语么，歆儿万千娇宠长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朝朝空有美貌，嫁过去不是更能得夫君的欢心么！”
赵氏第一次像个泼妇一般叫骂，若是赵家完了，她也完了。
宋谦的巴掌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发妻竟然是这般眼光短浅之辈。
“你想打我，你想打你的发妻。可以，你打吧。打完以后宋知朝必须在一个月内上了钱家的花轿！”
宋谦愤怒地砸向桌子，对着她狠狠道：“你且瞧着，我身为朝朝的阿父，绝对不会让她就这般出嫁。”
“我身为宋知朝的嫡母，我让她嫁，她就得给我嫁！”
宋谦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指着赵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里闹得动静大了，宋怀歆居然也赶过来，与此同时赶到的还有宋知朝。
这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她这个角儿怎么能不来呢。
“阿父阿母，你们这是怎么了？”宋怀歆见到满地碎片，心中发怵。
方才二位的叫骂声更是已经传得老远。
宋知朝见到此场景忙挤出几滴眼泪：“阿父，您别生气，阿母让阿朝嫁，阿朝嫁便是了。阿朝不值当让阿父阿母为此动怒。”
“你们给我回屋，这里的事还轮不上你们插手。”宋谦正在气头上，对着平日里疼爱的女儿也是十分没好气。
宋知朝扑通一下跪地，宋谦见满地的碎片生怕扎到她忙过来查看。
“阿朝不聪明，惹得阿母生厌，是阿朝的错。阿朝也想像二姐姐一般才学渊博，既然这一生已经无此可能了。就让阿朝最后为宋府做一件事，以报答阿父阿母的养育之恩。”
她这话刚巧被赶来的二房几位听在耳里，宋怀嘉一阵鄙夷，她话说的好听，一幅要为宋家捐躯的模样，不知道的是送她去钱府给那钱员外殉葬的呢。
“你听听，她自个都同意了，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女儿的委曲求全和隐忍，加上妻子的咄咄逼人以及有一种置人于死地的狠毒。
宋谦猛地拉起宋知朝：“去你阿兄那，没我的命令不得回府。”
宋知朝被他拽的生疼，被拉着走了几步，就瞧见道言已经带着老夫人来到此处。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她勾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就是这儿！全府邪气最重的地方。”道言看着这院子里的天空，装作看不见此刻这里的箭弩拔张。
“宋府近日遭遇的一切祸事，都来源于此。”
众人瞬间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宋知朝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胆小甚微地贴在宋谦身后。
随后众人眼看着道言在院中开始做法，先是从一旁去了一捧土，随后从怀中将那面旗子插上。
奇怪的是，那么一小捧土居然将那面旗子牢牢的立住。
他往空中洒了一把铜钱，铜钱落地的清脆之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道言围绕这面旗子一时举起手狂舞，一时低着头低语，倒是唬的众人不敢多言。
约莫一炷香过后，他迅速的拔出旗子，那五色旗像是有生命般直直地指向一人。
躲在宋谦身后的小女娘瞬间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宋怀歆道：“原来六妹妹竟然就是那不祥之物。”
宋知朝红了眼眶，连连摇头：“阿父，阿朝没有。”
宋谦呵道：“你是哪来的妖道，竟敢在我府上胡言乱语，你瞧我把不把你告到衙门里去。”
道言闻言丝毫没有慌乱，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宋知朝瑟缩在宋谦身后，二人眼神相对，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
“邪物并非此娘子，而是她怀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