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家
宋家祖上有个当官的祖先，那一代过后就开始了从商，一代比一代富足。曾祖那一代举家搬来了长安，说不上长安首富，却也家境殷实。
只差个官身，所以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对读书有天分的宋怀玉身上。
赵氏唇角一勾，这孙氏倒是机灵。
“弟妹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府宅出了内鬼不成。”
孙氏掩唇一笑：“长嫂勿怪，弟媳也是胡说的。”
严氏开口道：“二嫂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六丫头生的模样，就算我是贼人，也会挑一个不知世事懵懂无知又貌美的小娘子的。”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原本家里出了个痴儿已经是家门不幸了，若是还被欺辱了失了清白，这样的女儿宋家不要也罢。
应该是祖上有个当官的缘故，宋家人骨子里就带着一点和为商者不同的骄矜和自傲。府中的女儿更是依照官宦人家的娘子一般教养的，各个姿态礼仪比起那些个名门闺秀起来也是半点不差的。
只有宋知朝一个污点。
“算起来明年六娘子也要及笄了。”孙氏又是不经意之间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六娘子莫名出府，恐怕是被贼人掳了去，恐怕清白不在，早日寻个人家嫁了吧。
说是嫁，可是谁家会要个傻子回去。
她们在这里算盘打得响，宋谦对这个女儿还算疼爱，太差的人家也不会让她嫁去。这宋府还是养得起这么一个女儿的，不至于让她去受苦。
别的不说，主要这六娘子待在宋家着实膈应人了些，若你生的普通些，留你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可惜这六娘子的容貌说出去，整个长安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你这样让几位夫人如何想。
孙氏所出一子二女，严氏也有一个女儿。虽然礼仪不挑错，但是只要宋知朝出现的地方，哪怕她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吃东西，也会有不少夫人过来打听。
得知是个痴儿，还会十分惋惜的摇摇头。
这让宋家几位嫡娘子如何作想，自己如何努力都比不上一个痴傻的庶女。
几人在谈话间，宋怀玉就先来禀告各位夫人，六妹已经安全带回。
“玉儿，六娘子究竟是如何跑出去的，你可查清了。莫不是真的有贼人将她掳了去吧。”赵氏说道。
宋怀玉闻言眉头一皱，这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阿母不会不知，这话大喇喇说在众人面前，就算六妹没有什么事情，也会引人遐想。
这也是为何他一开始让修策暂且瞒住的原因。
宋怀玉沉思了片刻，随即道：“宋府家宅森严，怎么会让贼人闯入呢。是六妹贪玩撇下茯苓一人出门，外头值守的下人刚好在换岗，这才没人发现。”
这个理由编的粗糙，谁人听不出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只是如今再没人搭话罢了。
老太太沉着脸，显然是不悦宋怀玉这明晃晃的偏心：“好了，既然六丫头找回来了，此事就算过了，不过老二家的说的话并无道理。”
她这话的前半句倒是让三人有些不满，不过这后半句不就默许了给六娘子定亲一事了吗。
赵氏闻言勾了勾唇角，这庶女的婚事不还是靠自己这个主母说的算。
几人各怀鬼胎，唯有宋怀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知朝一回府，就被茯苓逮个正着，连忙带她回西苑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一遍。
“娘子啊，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老爷不在，都没人给小姐做主了。”
宋知朝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心中泛起了嘀咕。她这个傻病迟早有一天是要好的，要不然先从这个丫头开始？
她轻咳一声，试探性地唤了声：“茯苓？”
茯苓瞬间瞪大了双眼：“娘子……你叫我什么？”
宋知朝用更加清楚的声音道：“茯苓，你家娘子我，已经好了。”
茯苓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老天保佑，真让我家娘子康复了，奴婢立刻去告诉姨娘和郎君。”
宋知朝连忙拦住她：“别。”如今这宋家是个什么坑自己还不知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况且敌在明我在暗才有意思。
茯苓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宋知朝解释道：“你现在出去说我好了，别人怕不会以为我鬼上身了，咱们做事情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先不着急让阿父阿母知道。”
茯苓好似听懂又好像半知半解道：“娘子说的有道理，那奴婢先不告诉别人。”
宋知朝才放心的点点头。
茯苓凑近宋知朝细看了看，似乎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娘子，你真的好了？”
这些年为了六娘子这个病，老爷也算是寻遍了名医，皆是说无法医治。宋谦也做好了养这个女儿一辈子的打算了。
没想到这一落水，娘子居然好端端的痊愈了。
茯苓看着自家娘子这充满智慧的眼神，以前的她总是一幅木讷的模样，如今眼里多了几分光芒，眼神也比往常灵动了几分。看着倒是比之前更加美貌了。
“行了别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你去帮我打听件事。”
宋怀玉还在思考方才祖母的意思，在回屋的路上发现在此等候多时的秦姨娘。
见到他的身影立刻上前询问：“玉儿，如何老夫人可有为难你？”
宋怀玉眉头一皱道：“姨娘如今不应该去关心一下六妹妹么，朝朝走丢，我只不过是去寻她，祖母为何会为难与我？”
闻言秦姨娘不由得松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老夫人不喜六娘子人尽皆知，担心老夫人会因此对宋怀玉产生隔阂。
见她这幅模样，宋怀玉也不想说些什么，毕竟此人是自己的生母：“姨娘若是无事还是多去看看六妹妹吧，昨日她落了水今日还受了惊，你身为人母也该做好自己应尽的责任。”
被儿子这样说教，秦姨娘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难堪，只是笑了笑道了声好，便甩甩帕子离开了。
宋怀玉叹了口气，耳边不由得浮现出妹妹在他耳边轻声叫阿兄的模样。一想，脸上的笑意便再也收不住了。
宋知朝躺在榻上，一旁是茯苓方才端来给她垫肚子的糕点，她太久没有做人，连自己饿了都没发现。
这糕点，她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块接着一块。难怪鬼都想当人，这人间的食物也实在美味了些，这让鬼如何把持得住。
很快茯苓就回来了，不过她脸上的神色不怎么好看，带着一股子怒气。
“回来啦。”宋知朝把最后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
“娘子，果真被您说对了，大夫人果真把这件事搅乱，众人都以为您是被贼人掳了出门。”茯苓话说到这里，其实后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宋知朝无所谓的拍拍身上的糕点屑：“说我清白不在，要找个人家把我嫁出去对不对？”
茯苓愣在原地，虽说这病已经好了，但是娘子也变得太聪明了吧。
“都是些话本上的不入流的手段罢了。”宋知朝趁此机会将屋内的陈设看了看。
“就是，只会拿娘子的亲事做文章。”
宋知朝捏了捏自己的脸，还好这个宋六娘子是个傻子，这些年在宋家才得以保全。
“你在长安可有什么消息的来源？”宋知朝冷不丁的一句话，倒是把茯苓问住了。
“倒是，有。不知娘子想要知道什么事情。”茯苓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娘子精明的目光，心中隐隐不安。
翌日清晨，按照惯例各位娘子们是要给老太太请安的，宋知朝也不例外，虽然老太太不待见她，但是规矩如此。
宋知朝被茯苓折腾着起身，眼皮都还没有睁开，睡眼惺忪的就已经去锦善堂的路上了。
六娘子情况特殊，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二房家的三娘子宋怀宜和四娘子宋怀嘉还有二房独子宋怀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三房的严氏领着粉妆玉砌的七小娘子宋怀琳和也已经给老夫人见过礼了，严氏身后跟着的是三房的庶女五娘子宋怀黛。
二娘子自来是最得老夫人喜欢的连用膳都要在身边亲自教导。
宋怀歆今年就要及笄了，二房的双生子也比她小个几个月，今年的宋家应该会格外热闹。
除了去上早课的宋怀玉其余人都已经到齐，就没有人在意那个六娘子了。
等宋知朝到锦善堂的时候众人脸色一变，宋知朝心道，这种场合果然是不该来的。
宋知朝恭敬跪下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众人互相看着，这六娘子怎么变得比以前温和有礼多了。
茯苓来之前被宋知朝训过话，十分适时的出来解释道：“各位夫人娘子，我家娘子恐是受了惊吓的缘故，这几日有些浑浑噩噩。来的时候，奴婢千万嘱咐她千万要给老太太行个礼，以感恩老夫人对我家娘子的照拂。”
这话是宋知朝教的，为的就是让那老夫人感到脸臊得慌。
果真老夫人闻言轻咳一声立刻吩咐下人们给六娘子安排位子。
宋知朝垂着头轻轻一笑，抬起头的一瞬间又变得那副木讷的模样。
“朝朝快坐二叔母这边来。”孙氏笑地开怀，平日里她也常常这幅模样对待各位小辈。
仿佛昨日提出要把宋知朝嫁出去的人不是她一样。
宋知朝非常顺从地走了过去，由于孙氏坐的和老夫人很近，阿朝一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她面上不显，却在认真观察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不对劲来自于坐在上首的老夫人。
宋知朝搅动着碗里的勺子，很快早膳用完下人们齐刷刷上来将这些东西撤走。
宋知朝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和平日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