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杨明树回家
天空还是有些暗沉,雨已经停了,路上坑坑洼洼地积了些雨水,变成大小不等的小水塘。
夏茹绾写得有些手酸,放下毛笔甩甩手,准备歇歇再写。
“可是手腕酸?”赵怀安轻声问。
“嗯。”夏茹绾答应一声,拿左手揉了揉手腕。
“我帮你按按。”夏茹绾还没有来得及说不用,右手已经被赵怀安拿在手上。
他慢慢揉捏,从胳膊到每根手指骨节,一遍揉捏下来,夏茹绾感觉整只右手都放松下来。不再那么酸了。
“你识得穴位?”夏茹绾好奇,赵怀安好像很懂按摩,他揉捏的位置都在每个很重要穴位上,轻重力道拿捏得很好,堪比专业按摩师。
“倒也不是。”赵怀安轻声道。
“可有松快些?”他问夏茹绾。
“嗯,好多了,谢谢。”夏茹绾抽回自己的手。
赵怀安手里一空,他微微一愣,随即拿起书卷。一边翻开来一边对夏茹绾道:“小时练字,写得时间长了,酸痛难受之时,试着给自己揉捏,慢慢地就有了些经验。”
原来如此,夏茹绾心道。
“难怪你的字写得那么好,看来没少下功夫。”
“绾绾的字也大有长进。”赵怀安道。
“我要练成你那样的字,估计这辈子也不成。”夏茹绾轻声道。
“只要功夫深,水也能穿石,绾绾不必妄自菲薄。”
“我哪里是妄自菲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夏茹绾正说着。发现邹氏站在窗子外看着自己,估计是有事给自己说,她起身走到门外问道:“婶子可是有什么事?”
“夏姑娘,我就是想问问,这雨已停,我们可否回去?”邹氏轻声问道,说完看了看窗子里的赵怀安,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扰到他看书。
夏茹绾一边走一边说道:“可以的,婶子准备如何回去?”
“我叫大郎去叫他培叔的牛车来拉他爹回去。”
“牛车可能直到家门口?”夏茹绾问道。
“可以,牛车可以停到院子里。”邹氏说道。
“如此甚好,等会牛车到了,我和你们同去,再给叔处理一下伤口。婶子叫大郎在牛车上铺厚些,杨叔睡上去不要颠簸到才好。拿条被子盖在身上,以防受凉。”夏茹绾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了。看邹氏还看着自己,笑着说:“好了,就注意这些,婶子快去吧。”
照理说动了手术的病人是不宜挪动的,这里和现代不一样,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处理了,他们留在赵家,的确多有不便,还不如让他们回去,只要把注意事项给他们交代清楚,回去养着,自己过几天去给他拆线就可。
“好,我这就叫大郎去叫他培叔。”想到可以回家修养,邹氏的脚步十分欢快。
夏茹绾想想,回屋里给杨明树装了一个星期的消炎药,又拿了个陶瓷瓶装了一瓶碘伏,拿着这些准备给杨明树送去。
“杨大叔可是准备要回去?”赵怀安站在门口问夏茹绾。
“嗯。”夏茹绾回道。
“他现在挪动可会有事?”
“不妨事,有牛车,他回到自己家里方便些。”夏茹绾说道。
“你可是给他们送药?”赵怀安问,他刚才似乎听到绾绾说要送她们回去。
“嗯,不太放心杨叔的伤口,打算和她们同去,检查伤口无碍才好放心。这是一些消炎药,还有清洗伤口的药,我给他们拿过去。”夏茹绾明白赵怀安想问的应是这事。
“好,一会我陪你,眼睛有些疲累,正好出去走走。”赵怀安说完就转身回了屋。
出去走走,难道不怕溅一身泥水。夏茹绾心里嘀咕,嘴角却微微上扬,有个人陪着甚好,想到等会儿要帮杨明树处理伤口,索性回屋里将收纳箱带上。
杨永贵很快就叫来了牛车,他在牛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褥子,还带了一条棉被。
赵怀安见杨大郎进来就起身出了屋。
“可是牛车到了?”孙氏也出了西屋,问杨永贵道。
“是,婶子,是我叫的培叔的牛车。”
“牛车可是要接明树回去?”赵老太和罗桂花在堂屋吃早饭,听到动静也出来问。
“娘,杨大哥要回去了,永贵叫的牛车来接。”孙氏回道。
“永贵啊,你把大门打开,让你叔把牛车赶进来,停到厢房那,也少折腾你爹些。”赵老太对杨永贵说道。
“赵阿婆,车轮上都是烂泥,怕是要弄脏院子。”杨永贵嗫嚅道,他本也想叫培叔把车赶进来,可是看到那牛蹄和车轮上满是烂泥,就没好意思说。
“你这孩子,烂泥又不会长在石板上,天好了扫去便是,快去叫进来,你爹那是受的大伤,可要仔细着些,就跟女人坐月子是一个理,不能落下病根。”赵老太说着,就出了堂屋,走到诊室门口。
“婶子,真是给你们添了大麻烦。”邹氏局促道。
“说这话作甚?生病又不遂人愿,快别说那有的没的。你家里可是受了大伤,回去要仔细养着,就当是养个坐月子的。”赵老太对邹氏说道。
“嗯,可不是吗,得亏夏姑娘,明树才捡回一条命,正是婶子说的,是当仔细些。”邹氏说着感激的朝夏茹绾笑笑。
杨永贵打开大门,杨培德将牛车赶进院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将板车对着诊室门。
“杨叔,你先别动,等大郎来扶你起来,你千万不能使力气。”夏茹绾怕杨明树会着急起来,在门口对他说道。
“杨把式,我来牵着牛,你快去给永贵搭把手,杨大哥可不敢出半点力气。”孙氏对杨培德说道。
“自是没话说。”杨培德说罢将缰绳交给孙氏。
杨培德和杨永贵二人手扣手直接将杨明树抬到板车上,在板车上躺好,用被子给他盖了个严严实实,杨永贵还给他爹带来一条棉布巾,将他的头用布巾裹上,只留着眼睛和鼻子在外面,这样一弄,真的像极了是个产妇。
邹氏看杨培德把牛车赶出院门,对赵老太和孙氏说道:“婶子,孙妹妹,那我们就回去了,过两天我就把诊金送过来。”
“回吧,到家也需小心些,好好养着。”赵老太对邹氏说道。
“嗯,我省得。”杨邹氏点头道。一行人随着牛车向杨家走去。
“杨叔,你车赶得慢些。”夏茹绾嘱咐杨培德。
杨培德点头应好,生怕牛车颠着杨明树,一路在旁边牵着牛鼻子,不让它走快。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被雨水浸湿的乡间马路上。正是初夏,小草疯长的五月,路上虽是湿漉漉的,有那些小草垫着底,也不会太陷进去,人走在草上更是一点也不觉得滑腻难行,只是被小草身上的水珠打湿了鞋子,本就有些闷热的夏天,也不觉得难受,田野山间的花草树木,被昨夜大雨冲洗过,散发着干净气息,叫人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刚刚天晴,村里便有不少的人出来在田间行走,他们看见杨培德的板车上拉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病人,心里难免好奇。
有个年轻点的小媳妇问邹氏道:“杨家嫂嫂,你们这是干啥呢?”
“你明树叔昨晚得了急症,在赵大叔家看诊回去。”邹氏也不隐瞒,笑着回道。
“车上拉的是明树叔?他是得了什么急症捂得这么严实。”小媳妇露出关切的表情。
“可不是得捂严实么,你叔昨晚得了肠痈,得亏夏姑娘才救了他的命,得仔细养着,这刚刚动了刀子,不敢受了风寒。”邹氏说着,还将杨明树身上的被子朝上拉了些。
“啊?婶子说的是肠痈?明树叔真的是得了肠痈?不是我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吧?”那小媳妇瞪大眼睛看着邹氏。
“你的耳朵没听错,真是得了肠痈。”邹氏并不觉得被冒犯,十分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
“婶子,你的意思是动了刀子就好了?叔这是没事了?咋还捂得像个产妇似的?”那小媳妇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事。
“可不是,就是夏姑娘动的刀子,昨晚夏姑娘忙了近两个时辰,才把你叔走鬼门关给救了回来。这刚动了刀子,自是要仔细些。”邹氏说这话还带着十分温和的笑意,在她看来,自己男人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告诉所有人呢,小媳妇越问她越来劲。
“那是得仔细些,昨晚可下着大雨,婶子你们是冒着大雨去找的赵大爷?”
小媳妇挽着邹氏的手,听她把昨夜冒雨敲门和后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那小媳妇听说杨明树的一小段肠子被割出来都差不多烂了时,打了几个哆嗦,连说太吓人了。
“婶子你们回家仔细些,我去田里转转。”小媳妇放开邹氏的胳膊,站在路边看着一行人走远,她哪里也没去,直接去了和她最要好的小媳妇家。
杨明树家和赵家相距整个村子的距离,杨家在东头,赵家则在西头,他们走了一路,有好几个村民都知道了杨明树得了肠痈这事,有几个热心的村民直接就去要好的人家八卦这事去了。赵家冲喜的小娘子开刀子治好了肠痈这事还不到天黑,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牛车直接就驶进了杨家的院子里,杨二郎和三郎都一起帮忙,几人不费什么力气的就将杨明树安置到了床上。
“夏姑娘,大郎,你们快坐坐,我叫媳妇这就给你们烧茶喝。”邹氏招呼夏茹绾和赵怀安,又吆喝二郎三郎快给夏茹绾她们搬凳子。
夏茹绾担心杨明树的伤口,对邹氏道:“婶子,我先给杨叔检查一下伤口。”
板车虽然垫着褥子,毕竟走了这么远一段路程。
“那就劳烦夏姑娘了。”邹氏领夏茹绾进屋。
邹氏将杨明树右边的衣襟向上掀开,露出右下腹那道伤口。
夏茹绾将缠在伤口上的纱布拿开,查看伤口并没什么异样,打开收纳箱拿出装着碘伏的瓷瓶,重新给伤口消毒,盖上纱布。
将装着碘伏的小瓷瓶拿给邹氏,又从收纳箱里拿出些棉球交给她道:“婶子,这里面装的是消毒药水,你收好,每天用温开水清洗伤口后拿这瓷瓶的药水涂一次。记得每天饭前喝中药,饭后吃药丸。”
“嗯,我都记下了。”邹氏点头。
处理完杨明树的伤口,夏茹绾将要注意的事项再详细交代一番,拿着收纳箱准备回去。
杨永贵的娘子烧了茶水出来,再三挽留他们坐一时再走,夏茹绾不好推拒她的一番好意,便决定坐一会再走。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廊下,好奇地打量夏茹绾和赵怀安。
杨培德向那孩子招手。
小家伙蹬蹬地跑到他面前叫:“培阿翁。”
“阿翁这有块麦芽糖给你吃。”杨培德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纸包。
那孩子看着他手里的纸包并不去接,而是转头看着杨永贵。
杨永贵笑着说:“阿庆快谢谢阿翁。”
“谢谢阿翁”。
孩子十分乖巧地向杨培德道谢。
孩子双手接过那纸包,开心地转头去了灶房。
一会儿就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说,“娘,麦芽糖。”
杨培德转向夏茹绾道:“夏姑娘,我明树哥这伤得养多少时日才得好全?”
“三个月差不多可以痊愈,这段时间好好养着,不能使力气。”
邹氏从屋里走出来,将一只装着核桃的竹筲箕放在小茶桌上。
“我们都按照夏姑娘的吩咐做。”邹氏笑着说。
“娘您就多受累照顾爹,家里的活有我们就是。”杨永贵说完憨憨地一笑。
“就是快收麦了,倒也无关要紧,一屋人就伺候那点田,总归是来得及。”孙氏说着拿了小锤在木墩子上敲打核桃。
夏茹绾见时间差不多了,将碗里的茶水喝下,示意赵怀安该告辞了。
赵怀安将手里的茶碗放在小茶桌上起身道:“婶子,我们就告辞了。”
“婶子,记得后晌来人拿药,晚上开始叔就可以喝汤药了。”夏茹绾接着对邹氏道。
“好,后晌我来取。”邹氏回道。
几人见他们要走都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