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怪异女人与怪物
江昭白的瞳孔在瞬间紧缩，顶楼这一层并没有任何类似柱子一般的遮挡物，秘书科的磨砂玻璃墙显然也无法抵挡住那些轻易便能震碎大楼外墙玻璃的攻击，他简直躲无可躲。
手中仅有的两张卡牌对于这般直面而来的攻击并不起什么效果，面对面硬杠这条路打从一开始就走不通，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躲。
江昭白试图用肉眼去捕捉那些无形的攻击路径，比起漫无目的到处瞎看找不到目标的眼睛，耳朵在一片嘈杂混乱中捕捉到周围空气被利刃破开的“呼呼”风声，显然更为容易些。
他捕捉到一道急速朝着自己而来的风声，声音很近，好似就在身前。大脑还没能下达命令，身体已经下意识朝着旁侧扑去。攻击擦过他的发梢，削去发间的些许，细碎的发丝随着风前进的方向而去，散落在地上。
狼狈躲过一道攻击后，江昭白回身朝着自己原先的位置看去，顶楼的大理石地砖上一道深深的划痕，宛若被斧劈石凿过般，长长一道。还好他躲得快，若是让他这个小身板挨上，怕被削掉的就不是一点头发梢，而是半个脑袋了。
场上被攻击的不止江昭白一个，形色狼狈的却只有他一个。
江昭白看着旗袍女人当初拿出来飞过大门的伞，这会儿用来抵挡那般迅猛的攻击也不在话下。而被高总监要走了最强道具的晁良骏直接被高总监纳入了保护范围，窝在一群大佬的身后，倒是不用再冒什么风险。
中年妇女拿出的道具是一个破铜烂铁东拼西凑在一起的盾牌，肉眼可见组成这个盾牌的就有菜刀、铲子、铁锅，细节一点的地方甚至还有不锈钢的叉子、筷子、勺子之类，这些东西组合而成的盾牌看着外观上就感觉七零八碎的不说，确实效果也不佳。
仅仅只是帮她抵挡了一次攻击就碎成了八瓣。
其中一块碎片飞溅出来，将她的脸颊划破，一侧的头发也被收割去了大半。
原先温和善良的伪装被整个撕去，她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将被毁去一半露出底下固定器的假发一把拽下扔去了角落。露出本来面目的她显得十分虚假。
蓬蓬卷翘乱发样式的假发下是一头几乎贴近头皮的板寸，毛茬又短又黑，看着便觉得扎手。这样短的头发也遮掩不了什么，她后脑有一个几乎覆盖小半个后脑勺的伤疤，伤疤已经结痂，血红的痂印从后脑一直蔓延进脖颈，狰狞得宛若有一只巨毒蜈蚣盘踞在此。这般形状的疤痕也不由让人产生一些恐怖的猜想，是不是曾经遭遇过什么，被从此对她的脑袋割开探进或取出了过什么。
发型改变后，那一张笑眯眯的和善脸庞便假的不能再假，完全好似镶嵌在脸孔上的面具，眼角眉梢的每一个角度都是刻意勾画，唇角扬起的弧度早就被规定锁死。
但这显然不是中年女人想改变就改变的东西，如同假发一般扯下就完事。她的五官扭曲着，厌烦地蹙眉在这张和善的面具上比整容后的假笑还要让人看得别扭。
中年妇女，不，这应该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所谓的中年妇女只是她的伪装，那一头硬次次的板寸想来更符合她的性格才是。
盾牌被这样轻易击碎显然并不在她的预估中，只不过她的反应很快，处理了一下脸上身上惹人厌恶的伪装，一身轻快地她重新加入战局后便轻松起来。
原来，她原先的宽大腰身、粗壮胳膊和粗壮手臂都是伪装的，带着一身的填充物也亏她这几天楼上楼下、弯腰踩高地到处打扫。
江昭白险险又避开一道风刃，脑袋在地上顶了一下，让他有些晕眩，脚步踉跄了两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可能每次都能这样几乎不受伤地躲避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是女秘书，一个便是撕去伪装后越发怪异的女人。
晁良骏作为在场比较闲的那一个早早就关注到这边的情况，怪异女人脱去的伪装让他惊讶，更让他关注的却是江昭白。他有些闹不明白，作为副本主要角色的江昭白怎么看起来会那么弱鸡？他不说自己能够在这风刃的攻击下完美无伤，但起码不会那么狼狈。
这真是副本里的npc吗？
为什么他现在看他越来越像是……一个玩家？
还是新人的那种，带着生疏的狼狈与笨拙，面对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危险时彷徨无措。
他迟疑着继续观察。
几个部长挡在前面他压根不担心。
这几个部长还在试图安抚下不知道为啥暴走的马部长。几人分工负责，擅长打架的就负责防御下这些袭来的风刃，不擅长攻击的就负责喊话。马部长作为元老级别，跟他们都相处过不断的时间，都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规劝起来不是那么困难生硬。
“老马，你说你怎么那么想不开，没了朝翡集团我们去下一个副本就是了，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功德你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啊你，全都不要了吗？”他叫唤得身边几个人都个个感觉肉疼，那么多年的功德呢，想想都感觉是在心口剜肉。
“就是啊，马部长你不是想换老板很久了吗？副本修改后早晚都会重启的，到时候没准我们几个还能够去申请申请，考个boss证啥的。自己当老板，岂不是美滋滋？”这位显然自己就是有这打算，一边规劝，一边细数，“你快清醒清醒脑子，到时候要看《副本规则制度违章一百八十条》《副本细节提升的一百种方法》《如何高效完成副本》《副本攻略的反向推导再进化》……”
他巴拉巴拉报书名一般报出一长串，简直比高考生的必读书目还要长。
最后还气沉丹田，吼出一句：“最后的面试还要到玺大人面前的啊，你还不赶紧抓紧点，五十年能考上证吗！”
好家伙，听得旁边高总监忍不住揪住人胳膊细问：“真的那么难啊，我原来还想考呢。”
晁良骏也震惊脸，这群副本里的npc真的太卷了吧。这么搞他们玩家真的能活几个啊？
就听到那人苦着一张脸补刀：“这才是初级boss证，要往上爬路还漫漫无期呢。”
周围响起一片唉声叹气。
怪物马经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番考级考证的话又给刺激到了，怒吼出声，这下可好不风刃攻击得越发迅猛，还外带音波攻击的。
音波透过防御道具弄得众人都只觉天旋地转，世界好像在打滚，耳鸣眼花得让人直恶心。
江昭白甩甩脑袋，清醒过脑袋的时候就感觉有风朝自己而来，但他手脚卸力，晕眩感还没有从大脑中远去，他勉强往后倒退了几步也只是徒劳而已。
完了完了。
脑海中闪过这般想法，腰间却感觉到了一股拉扯感，强硬地把他生生扯到一边。
风刃堪堪擦着身边而过，这悬在他脑袋上的刀又一次偏离了些许。
待到回神后，江昭白看着缠绕在自己腰间的黑色长发，顺着发丝看到已经鬼相尽显的女秘书，被她恐怖的鬼相惊了一下，后又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他呼哧呼哧地大喘气，想通过充足的供氧将脑中的眩晕感驱散，这样显然有一些效果。
女秘书的头发宛若成长千百年的老树根部，杂乱虬结在一起，在她身后身下缠绕盘踞成非常大的一团。粗厚的长发会将袭向她上半身的攻击阻拦下，细细密密的发梢末端无限蔓延开去，在她周身筑起保护圈，先前她说整个顶楼遍布她的头发也不是一句空话。
缠绕在江昭白腰上的头发并没有松开，她张张宛若涂了黑色金属口红的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声音从靠近江昭白的那缕头发中传出：“需要我帮忙吗？”刚刚她就看见了，小江应付得好艰难。
江昭白这个时候顾不上自己这是不是出了狼口又入虎穴，这危险的风刃迟早有一次削掉他的脑袋，比起这还不如呆在女秘书的地盘安全点，即便她如今看着也十分危险恐怖，随便一根头发就能如刀刃般勒死自己。
她刚刚总算是救了自己一次。
江昭白点点头，那缕头发便牵扯着人往那边而去。
“啊！——”
尖锐的惨叫声却这时响起，怪异女人还陷入在音波的攻击中无法自拔。那宛若不是什么让人头昏脑涨的音波攻击，而是一曲迷人心窍的催魂曲。她疼得宛若戴了紧箍咒一般，在地上翻滚尖叫，不断地甩头，甚至是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地，疼痛成为了她片刻的止疼剂，起的效果却只是杯水车薪。
风刃趁机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割出深深的伤口，顷刻间皮肉外翻，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从伤口处汩汩涌出，瞬间染透她的衣衫外皮，随着她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慢慢将地面侵染。
江昭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动作。
身边女秘书的声音传来：“她活不了多久了。”
女秘书也同他一般直直地望着怪异女人，视线落在她的后脑上神色严肃。
江昭白没有说话，呼吸急促了一下，这不是第一个死在他眼前的人，却依旧让他为生命的脆弱感到心悸又无力。比起那个只来得及让他看到片面一点点就被电死在门口的横肉男，怪异女人曾经想要害死他，又暴露了伪装，她的恶意和不坏好心与眼前的痛苦挣扎死亡，才是那浓墨重彩留下痕迹的一笔。
让他更深更深地看到了这个世界，危险、恐怖，命如草芥。
怪异女人大概是听到了女秘书的话，她在翻滚中“呵呵”地喘气，断断续续的话透露着濒死的疯狂。
“我才……呵呵……我才……不会死！我绝对……不死呵呵……在这里。”
与外面那个发疯的马经理如出一辙的癫样。
她的手中陡然亮起一张卡牌，卡牌的卡面宛若一面镜子，镜子里极快闪过江昭白的身影。
怪异女人痛苦紧咬嘴唇的唇瓣倏地露出一个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