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电梯间里请保持距离
江昭白状似不经意地翻看着文件夹里的文件，将它一张张取出，恢复到之前的正常顺序，再一一夹回。他迈着长腿走到电梯间，按下总裁专属电梯间的按钮，相邻的两部电梯一同向上。
此时，电梯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不是聚集在会议室静静跪舔的雪大人，就是还在楼下没能上来。进入这一层后，大家都默契地闭紧了嘴巴，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内心。
“叮——”
两部电梯几乎同时到达。
电梯门开了，左边电梯里呼啦啦地冲出了新的一批要去会议室外激动围观的活死人同事。一个个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平静，被抑制在平静之下是犹如暴风掀起层层波涛的海面，心绪翻涌。他们狂热又激动，比最疯狂的私生粉都要上头百倍，真正能够为了那人献出生命。
江昭白独自站在右边电梯门口，看着一臂之隔的左边一群人静静地狂欢，不由想起昨天高兴微笑挖出自己眼睛递到女人面前的那个前台小姐姐，没来由地感觉到一点可怕。一个人的疯狂只是疯狂，一群人的疯狂才是可怕。
总裁专属电梯的铁门映着他模糊拉长的身影，好像他能够顶天立地。
电梯门打开，露出其中的电梯员，正九十度鞠躬向他表示尊敬。
电梯员唇角挂着的微笑，在看到他的刹那，唇角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向下抿了抿，明白地告诉他不欢迎，却又保持服务态度：
“请问，您是要坐电梯吗？”
她问出一句多此一举的废话。
江昭白摩挲着文件夹的封面，站在原地没有动。
左边电梯里的同事有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由投来八卦的目光。
“他竟然按了总裁专属电梯间，电梯间里那个女的……”一个男同事递给同伴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嘴角勾起轻浮又暧昧的弧度，再瞥向江昭白的时候带了点唏嘘和淡淡的鄙夷。
江昭白对这样的目光感到似曾相识。
大学毕业那会儿，跟龚斐谈恋爱，在学校里传出不少风声。学校里那些人也是这般看自己，羡慕中带着鄙夷，感慨又想看好戏。美院的风云人物，前程广大却自缚羽翼去成为有钱人的金丝雀。虽说自甘下贱了点，拿到手的票子可也是实打实的，这一下能少奋斗多少年啊……
还有人舔着脸跟他问，是怎么勾搭上的龚总，要他介绍门路。
当时江昭白只觉得，看别人谈恋爱就揣度得跟阴谋论一样，这样不入流的想法充斥大脑的人，难怪画不出什么能看的东西。
何况，明明就是龚斐追的自己！
现在他站在这里也不是觉得那两个同事的眼神和暗示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注意到一件事……站在电梯里的这个电梯员她没有影子。
电梯里四壁没有映出一个她的影子。
同事是活死人，但在电梯里还是有影子的，而这个恐怕又不是普通的怪物。
“龚总在楼上吗？特助要招待雪大人，让我将这份文件送上去。”江昭白试探着把文件往前递出，他想起先前女人上楼的时候让影子把电梯员扔了出来，而后电梯员便一直趴跪在地上，直到电梯重新回到一楼后才站起身。
他猜，电梯员离开电梯后会虚弱。
江昭白站的位置很是巧妙，如果不走出电梯，以一般人的手长和脚长是绝对无法够到。即便用脚尖勾着电梯的门边，把人扭到一个奇怪的姿势，踮起脚尖，伸长手也无法。而那个位置要在最后几秒冲进电梯又勉强来得及。
电梯员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半点迟疑尝试，直接装不懂：“那您是要乘坐电梯吗？”
长腿往前迈出一步，江昭白拿着文件故意在她眼前晃悠了几下，“是的，送我去总裁办。”
他站在电梯正中间，在电梯员的微笑中电梯门合上了。
江昭白扫到角落里的监控器还亮着红灯，便低头翻起手头的文件，便随着“哗啦哗啦”的纸页翻动声，他跟挡在电梯门口的电梯员搭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吗？”
电梯员不说话只对着他保持微笑服务，脸上身上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宛若被点燃的烛火，不断往下淌蜡油。脚下很快积出一滩深色的是水迹，水迹慢慢扩大，朝着江昭白所在的位置蔓延而来。
江昭白瞥了她一眼，顿时紧张地干咽了一下。电梯员是真的在融化，他敢打包票后脑勺都化没了。现在还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都快完成三次元到二次元转化了，这样还保持着微笑服务。
江昭白下意识想避开那蔓延向自己的水迹，退后一步后却察觉到来自身后窥探的视线。他微微侧身用眼角余光望向身后，身后什么也没有，电梯壁上映着他的模糊身影。因为他的动作，身影也偏侧着身体偷看向这边。
没有什么，应该没有什么不对。
才怪了！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窥探的目光再次出现，只叫人毛骨悚然。
江昭白深吸了一口气，沉住气转身，正对向电梯员的时候，突然不平等的视线让他恍惚了下。就在这么点时间里，电梯员已经不加掩饰地加快了自己的融化，她的腿已经化了一截。
水迹已经将门口区域包围封锁，江昭白看到那深色的水迹漫入了电梯门之间的缝隙，就好像是胶水一般将门粘连得密不可分。
当然，水迹也已经来到他鞋边。
他没有再转身，也没有后退，手里的文件夹合上。“啪”的一声，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普通的蓝色文件夹会就这么直直扇在电梯员还没有融化的脑袋和脸上。
江昭白重新捡回刚刚丢掉的话题，继续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顶着电梯员蓦然森冷怨恨的眼神，他熟视无睹。
“雪大人提出要求要带一箱的新产品走，但新产品的生产线龚总还没有批文件。特助现在在招待雪大人走不开，就让我跑一趟。”
他半点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我们都知道龚总的脾气，快要到中饭的时候了。我听说龚总最近心情不好，若是我因为你没能及时汇报，耽误了龚总用餐的时间。龚总大发雷霆，生产线没有及时批下来，雪大人两手空空地回去……我想暖大人到时候怪罪下来……”
“就、不、是、你、我、吃罪得起了。”
江昭白一字一顿地强调，把重点全程转移到耽误时间而被怪罪，什么新产品、生产线都一带而过。他可不知道这种世界里要建立一条生产线是不是一天办得到的，不过他猜电梯员也不知道。
毕竟离开电梯就虚弱到爬不起来的怪物，有什么可能知道生产线流水要怎么样布置和招工生产呢。
电梯员慢慢爬上江昭白脚背的水迹迟疑了。
她还剩下一半的身体颤了颤，今天早上被情大人从电梯里赶出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情大人来过，龚总的心情肯定不妙，万一这个该死的玩家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会一起撞在枪口上。
想想龚总暴走发疯的场景，电梯员抖得更加剧烈了，剧烈到影响到了电梯本身。
江昭白被晃动的电梯摇得脚步不稳，在电梯里左撑右支，试图稳住身形。
“宝贝，吃饭时间到了，要好好吃饭哦~”
熟悉的震动，熟悉的录音再一次出现。
江昭白赶紧掏出手机，没等录音出现第二遍就赶忙划掉。
昨天太过社死，后来忘记取消这个铃声了。
不过，这个录音出现就代表着……十二点了。
江昭白晃晃手机，努力忽视脚上传来的冰冷凉意，“十二点了，你确定还要跟我在这里耗时间？”
电梯员像是被人背后打了一棍子，突然回过神来，电梯里深色的水迹快速回缩。
江昭白这才观察到，那看似是水迹的东西其实更像是某种液化的金属，回缩后与这电梯四壁的颜色一致。而慢慢回缩水迹聚拢到一起电梯员此时更像是她的本体，与电梯液化连在一起的怪物，她其实就是这部电梯。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现在实际是在他体内。
江昭白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早上女人脚下的阴影要把这怪物给扔下电梯了。
“叮——”
电梯上突然跳转出楼梯层，顶楼到了，电梯门随之打开。
电梯员在开门的瞬间已经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她合手贴在腹部，微笑鞠躬九十度：“感谢您的乘坐，楼层已到达。”
江昭白动动脚腕，脚底那粘连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他干脆利落地大步走出电梯。
比江昭白动作还要快的是电梯员。
前脚江昭白走出电梯，她后脚就微笑关门。
两方皆是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江昭白：总算是到总裁办楼层了。
电梯员：送算是把这个该死的玩家送走了。
江昭白整理了一下心情，揉了揉眼睛，朝着总裁办公室直直而去。
而电梯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停在顶楼打算缓缓，突然电梯顶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电梯员尖叫着抱头，电梯门随着她的尖叫打开。
突然一股巨力“砰”的一声，把电梯往下强行压了压，露出一截空隙来。
从电梯井里跳下一个灵活的身影，他落在顶楼，拍了拍身上在电梯井里沾上的灰尘和油污，“啧”了一声。
扭头对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电梯员，他朝着她挥挥手：“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