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小男孩的喜欢
江昭白在这瞬间感觉呼吸都困难了，他脑袋几乎一片空白，迟钝地缓缓转动着思考，把脑袋抱在怀里的小孩子是什么？打破过往这么多年认知的不可思议撞入他的大脑。
他听见自己颤抖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来找人。”
“来找人啊，好巧哦，我也是嘻嘻嘻。”小男孩把怀里抱不下的一朵薄暮花硬塞到江昭白的怀里，“哥哥拿了我的花花就要帮我忙哦。”
江昭白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以前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和小说里关于鬼娃娃的相关禁忌。其中最有名的应该就是：不要答应陪小鬼玩。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减缓了自己的窒息感，正打算拒绝，可手里一如之前被塞花一般强硬地又被塞了小男孩的脑袋。
眼前是缺了脑袋、支棱着脖子的躯体，手里的脑袋还唉声叹气地哼哼抱怨。
“唉，我跑快点脑袋就要掉下来，真的好苦恼哦。漂亮哥哥帮我把脑袋装回去吧，不能按歪哦。”小男孩嘟嘟囔囔地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有提到“妈妈”，但江昭白没有来得及听清他便住了口。
他捧着那颗脑袋，迟疑地看着缺了脑袋的身体，以一个画画人的职业素养打包票，绝对不会搞错头颈肩关系。打量几眼后，将脑袋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脖颈上。
就在脑袋安上的瞬间，脖颈和脑袋断面处的血线缓缓消失，脑袋与身体严丝合缝地复原在一起，好似方才脑袋掉下来只是假象。
江昭白看小男孩缓缓转动脑袋，从左转到右，扭了一百八十度还不够，硬生生把刚刚安上的脑袋从前面扭到了后面。脊椎骨发出嘲笑一般的“嘎达”一声，脖子处的皮肤被扯出一道深深的皱纹，不堪重负下有些泛红，大概是又一次断裂的前兆。
江昭白：……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这颗脑袋不太紧，时不时要掉下来了。
小男孩“哇哦”了一声，脑袋倏忽间又转了回来恢复到正常，脊椎再次发出“嘎达”一声，大概就是错了的关节复原的声响。
“漂亮哥哥好厉害，竟然安得这么好。宝宝喜欢你！”
小男孩宛若宣誓一般，双手高举过头顶，郑重其事。
江昭白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来。虽然但是，他并不是怎么高兴呢。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小男孩凑头过来在江昭白的脸颊上轻轻“啾”了一下，而后满脸害羞，把脑袋埋进了怀里的薄暮花里。红色的薄暮花映衬着红扑扑的脸蛋，将他欲盖弥彰的羞赧暴露无遗。
江昭白摸了摸被轻触到的脸颊，冰凉软软触感让他有些微微愣神。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龚斐也喜欢这样做，时不时偷个香，好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起初他的唇颊温度也是这般凉凉的，宛若大理石雕刻一般俊挺又冰冷……直到有一次自己抱怨后，便慢慢变了。
江昭白想到龚斐不由神情恍惚了一下，又很快回神。
他习惯地伸出手，想像是对待龚斐一般摸摸这颗小脑瓜，却在半路倏忽停下。大脑自己开始幻想，手摸上去后这颗自己刚刚安置好的脑袋会不会一碰就掉，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江昭白不禁打了个寒颤，硬挺着不露出怯色来。
“乖。”他哄道。
小男孩的脸蛋越发红扑扑，绯红蔓延到脖颈耳廓，整个崽儿像是煮熟的螃蟹，下一秒就要扑出蓬蓬热气来。
他害羞得不行，偷偷瞧江昭白几眼又继续害羞，好似羞得不能再在这里站下去了，转身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冲进了大楼里。
江昭白又在原地蹲了片刻，这样潜伏的姿态带来的安全感，让他重新思考起这里的奇怪与熟悉来。地形地貌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但这些与这个蓝色任务面板一起出现的玩家、奇怪的道具还有像是那个小男孩一般非人存在，这些对于他而言不亚于一扇打开的新世界大门。
在情况不明下，他最好保险点按照那个所谓的任务来行动。
要在公司存活五天，对于自由职业的江昭白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最基本的他大概心里也有数，无非是衣食住行。
衣服五天不换……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吃的话，公司二十楼是食堂，每天都有自助餐也不是什么问题。住，要么在公司打地铺要不就是找休息室……但不确定夜晚的危险程度，这倒是一个不小的难题。行，应该没有这方面困扰，pass。
作为恐怖副本纯新手的江昭白暂时的打算就是混进大楼里，先确定下二十楼的自助餐厅是否正常使用。
他从花墙后探头出来，张望了一圈，小花园里早就没了人影。哦，大概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门卫在门卫室里。
他正转身打算走，眼角余光扫到大门外，血色的红雾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门外横肉男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
就在尸体上，一张泛着的绿色光芒的卡片正静静躺着。
江昭白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那些神奇的道具，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接触到。
江昭白迟疑了一下，迈开步子朝着门边而去。正好，他也有一点想要试验看看。
门卫室里看不见的门卫盯着外面那个新面孔竟然朝着大门走去。对于这种胆大想要送死的人类，他没有半点同情心，更不会出言去提醒什么。
看他们花式作死，反而是他在坚守岗位的同时，额外的一点小快乐。
江昭白来到门边，抬头凑到识别区域。
【滴滴滴，人脸识别无误，虹膜扫描中】
【虹膜扫描无误，请进行指纹识别。】
在大门上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区域随之亮起一圈圈蓝色，那是一个指纹模样的小光屏。
江昭白将右手食指贴上亮起的指纹位置。
【指纹扫描中，指纹扫描无误。】
【亲爱的员工，大门已为您解锁，祝您一路顺风。】
大门开了。
江昭白的欣喜肉眼可见，果然这里不是龚斐的公司，但又不完全不是。这里大概是现实中的公司某个阶段的缩影，录入安保系统中的他的信息便是最好的佐证。
这也意味着，他的指纹和虹膜能够打开公司里一些要求权限的地方，比如说——总裁办公室。
门卫室里的门卫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个玩家为什么信息会被录入大门安保系统里。他翻看手边的东西，生怕是自己头脑不清用门卡为他开了门，可没有。
门卡在他左手边好好放着，刷卡器则是在右手边。
难道他曾经来过？还成功取得了boss的好感，给他录入了信息准许他随时回到公司来吗？
门卫端详着江昭白的脸，皱眉苦苦思索起来。他怎么不记得这么出众的一张脸，活着从这里离开。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他不可能没有半点记忆。
江昭白看不见门卫，自然也无从得知门卫因他而如此苦恼。
他开门出去，特意留了一条缝不让门彻底关上，免得有什么意外跑进去都来不及。
横肉男已经凉得透透的了，江昭白指尖捻起他背上的那张卡牌，碰触到他的背脊。冰冰凉、硬板板，又冷又硬。看起来就算是诈尸，这僵硬的程度也只能够勉强让他学一学八十年代的港台僵尸片主角。
即便这样，江昭白还是有点心慌，默默往旁边多走了几步，离尸体保持距离。
手中的那张卡片卡面像极了小时候沉迷过的游x王、数x宝贝。画面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叉。
【学会说“不”】
拒绝他！
判定类被动触发，有10％的概率触发，触发后坚决拒绝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对方无法进行强迫。
使用次数：1次。
哇哦，江昭白将卡面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后不由啧啧称奇。
若是有机会他一定把这张卡用在龚斐身上，真是太适合了。尤其是在某些场合，困倦已经把自己的眼皮缝上，而某个精力旺盛的人还不依不饶，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的牛皮糖一般黏上来，说着花言巧语非要再一次……
江昭白恨不得马上看见龚斐被坚决拒绝后，吃瘪的模样。
嘴角的笑容扬到一半又缓缓落下，他什么时候能够从这鬼地方出去还没有着落呢，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家老攻。
江昭白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浓雾里突然响起点动静，让他耳朵不由动了动。
江昭白循声望去。
浓雾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仅看身形轮廓便知道是一个曼妙的女人。
“哒”——“哒”——“哒”——
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昭白迟疑着想，难不成自己其实不是，这才是姗姗来迟的第六人？
女人的身影在不远处停住了，她撑着一把伞，浓雾与伞面投下的阴影笼在她的身上，看不清楚具体的长相容貌，衣着看轮廓大概能够猜出是旗袍。
她开口：“那个，请问……”
很是温婉动听的声音，单从声音和身形来看，应当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俏佳人。
可下一秒，从她脚下钻出铺天盖地的巨大黑色影子向他袭来。
影子与温婉女人半点不似，那是一个十足的怪物模样。缥缈破碎的板块组成了它，好似小孩未完成的涂鸦，东拼西凑下只能够隐约把它与披头散发的疯妇联想起来。宛若一把刀般形状佝偻的躯体，拖着杂乱卷曲似头发似锁链的东西，应是脚的部分连接到女人的脚下，蔓延弯折，杂草一般散乱。
这是怎般怪异疯癫的极致抽象。
江昭白出了一身冷汗，收获卡牌时的惊喜早已荡然无存。
他踉跄着脚步后退，想要回到小花园，虽然不确定门是否可以阻挡这样的怪物，起码离开这怪物的覆盖面。
谁知道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嗙磅”声。
大门被关上了。
江昭白扭头，对上那个看着很和善的阿姨玩家笑眯眯的脸。